日落西山,天色微暗,接班的星星還沒有全部到崗,一彎新月已掛在了如湖般清澈的天空。一陣秋風吹來,絲絲清爽之感代替了一周前的悶熱煎熬。
暮色中的云龍山,黛綠色的山巒披上了黑色的暮紗,一個若隱若現(xiàn)的黑影從云龍山上快速的飛奔而下,他在山腳下停頓了一下,又快速地向著正北方的徐州城里走去。
夜色漸濃,城門已閉,黑衣人解下腰間的鐵鉤繩索拋向城頭,然后順著繩索身輕如燕地爬上了城頭,在城頭逗留了一會兒,轉眼消失在濃濃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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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遁夭折第六天的晚上,春香為明天小少爺下葬,而準備供品。
小兒不足三歲而亡,在當?shù)厥遣灰伺e辦葬禮的。朝云因失愛子痛不欲生,整日里茶飯不思,蘇軾看著心疼,破例允許她為兒子舉行一個簡單的安葬儀式。
春香受夫人所托,去街上買來了香燭紙馬,又去后院廚房里為少爺做了幾樣供品,一切準備就緒,春香拿著東西去前院夫人房間里,準備明天天一亮就和夫人一起出發(fā),去云龍山興化寺,送少爺最后一程。
春香手提著食盒籃子,出了廚房門,轉過假山竹林,剛來到西夸院拐角處,突然發(fā)現(xiàn)了一個黑影,在趙小娘的門前一閃不見了。春香以為是自己在黑夜中看花了眼,她并沒有在意,又往前走去。
當她經(jīng)過趙小娘的窗前時,隱隱約約聽到里面有人說話的聲音。春香好奇地停下腳步,側耳細聽。
這時,一個男人的聲音,從趙小娘房間傳出:
“稟告趙小娘,大事不好了!”
“什么意思?我讓你辦的事?難道失手了嗎?”
窗外的春香聞聽趙鮮花如此一問,她的心中不由得一陣緊張,心想:
“這個趙小娘又搞什么陰謀詭計,黑天半夜的差人辦什么事情?肯定不是好事!”
春香本不想偷聽別人說話,可是今天碰上了就要弄個明白。春香閉住氣站在窗外,只聽到那個男子的聲音又說道:
“趙小娘,你讓我去毀掉那小孩的尸體,可是我到了興化寺院,躲過了眾僧的視線,來到后院找到了那個小棺材打開一看,卻發(fā)現(xiàn)里面空空的,什么都沒有?!?p> “不可能,我親眼看著他們把那個小孩的尸體,放進棺材里抬到山上的,怎么可能是空的?”
趙仙花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失望透頂,她冷笑著說道:
“嘿嘿!我明白了!你害怕那些眾武僧,所以根本就沒有上云龍山,那你回來干什么?難道是來向我邀功領賞的嗎?”
“趙小娘,你可不要耍賴??!”那男子并不畏懼,強硬的語氣說道:”當初小朵妹妹找我的時候說的很清楚,只要我到了興化寺,把你們小少爺?shù)氖w毀了,你就給我現(xiàn)銀。我冒著多大的風險,潛入眾僧把守的寺院,原來那棺材是空的!難道是你耍我不成?你今天不給我錢,我就去找你們主娘要去!”
“要你個頭!你想害死我嗎?”
“那你就趕快給我拿錢,十兩紋銀,少一兩都不行!”
“誰……?誰在呢?”
春香站在窗外,正聽的熱血沸騰,猛然聽見不遠處有人喊著走了過來。春香大吃一驚,急忙閃身退去,轉眼消失在黑夜里。
外面來的人竟然是丫鬟小朵,她沖進屋里驚慌失措地向趙鮮花和那男子說道:
“小娘,表哥,你們怎么這么大意!剛才有人在窗外偷聽你們說話,你們都沒發(fā)現(xiàn)嗎?”
“是誰在偷聽?那你還不把他抓過來?”趙鮮花面露驚恐之色。
“我一吆喝她跑掉了!這黑天半夜的,我沒有看清楚是誰?!?p> “壞了!壞了!”
趙仙花轉動著小眼睛面露兇光,向面前的男人說道:
“老幺,你趕快去把偷聽我們講話的人,給我抓回來!”
這個叫老幺的人站在原地一動沒動,緊盯著趙仙花道:
“那你先把上山的錢付給我再說!”
“好!好!好給你,算你狠!”
趙仙花從身上摸出一錠銀子拋向老幺,不耐煩地說道:
“快去把偷聽我們講話的人抓住解決掉,別讓他給我惹麻煩。”
老幺接住銀子揣進懷里,沖著趙鮮花嘿嘿冷笑一聲說道:
“殺人是要償命的,我老幺不接這一單,你還是自己想辦法去吧!”
老幺說罷奪門而出,轉身消失在黑夜里。趙鮮氣的一跺腳,手指著小朵罵道:
“看看!這是你給我找的人,辦事不力,還騙取了我的銀子?!?p> 小朵向門外瞟了一眼說道:“現(xiàn)在你最需要關心的不是被騙銀子的問題,而是你們說的話被別人偷聽去了,接下來怎么應付?”
“還能怎么應付?”
趙鮮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失魂落魄望著門外,悠悠地說道:
“不知道是誰偷聽我們說話,但愿不是朝云的人。小朵,明天你悄悄打聽一下是誰,不管花多少錢,都要把她的嘴給堵上?!?p> “是,奴婢盡力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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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香一口氣跑到前院上房內,進到屋里她的心里還通通直跳。朝云見一見忙問道:
“春香,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嗎?”
春香略一猶豫,手拍著胸口強裝沒事似的笑著說道:
“沒有,剛才在外面一只貓從我面前跑過去,把我嚇了一跳!”
“沒事就好!”
朝云從椅子上站起來,打開春香放在桌子上的食盒查看著說道:
“春香你做的這是什么點心?看起來挺精致的!”
春香把食盒里的點心一樣一樣擺在桌子上,給夫人介紹著說道:
“這一盤是綠豆糕,這一盤是桂花糕,這一盤是牡丹花餅。這些都是甜點,是小孩子喜歡吃的……”
春香說著,無意中抬頭一看,見夫人的眼淚,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流到了腮邊。她用手拍打著自己的嘴心里說:
“該死,我說這些干什么?”
朝云擦去腮邊的淚水,嘆了口氣梗咽著說道:
“如果我的干兒還活著,等他長大了,會吃飯了,就可以經(jīng)常吃到你為她做的糕點,那該有多好呀!”
朝云說著背過身去走向床邊,一頭撲在床上,抱著枕頭又默默的流起了眼淚。春香把供品收拾到食盒子里。走過去站在床邊陪著她落著淚說道:
“夫人,你不要再傷心難過了,明天小少爺就要安葬了,您如果哭壞了身子,怎么去給小少爺舉行葬禮呀?”
春香這句話倒是說在了點子上,朝云停止了哭泣坐起身來,眼噙著淚花向春香說道:
“春香,供品準備好了,你再把小少爺?shù)男乱路页鰜戆桑魈鞄衔以俳o他換換衣服?!?p> 春香聞聽夫人還要給小少爺換衣服,她不由得大吃一驚,急忙阻止道:
“小孩子入葬不能穿衣服,他還會回來找娘的?!?p> “回來找我也好,我們母子正好重新相聚……”
“夫人不可!你千萬不能有這種想法!”
“去吧,照我說的辦,你就不要再勸我了!”
春香無奈的退出門外,輕輕的帶上了房門。
第二十九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