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發(fā)生的一切，伊莉斯最開始覺得還是挺正常的。
為了生計嘛，雖然有搶醫(yī)院的生意，但他們也是真的能夠幫到別人，伊莉斯用自己的能力，大概花了六七分鐘就讓那位老人手臂上的傷口完全愈合了，只能看出一點點不起眼的瘢痕。
老人也沒有想到會有這么好的效果，對羅杰和伊莉斯連連道謝，那是相當(dāng)真摯的感激。
伊莉斯倒是有些虛弱，運用能力對于她來說也是一種消耗，她不由得將目光轉(zhuǎn)向羅杰腰間的布袋，腦海里浮現(xiàn)出那瓶喝了三分之一的牛奶。
但緊接著，布袋的主人忽然踏前一步，在伊莉斯的驚訝的目光中，推了那個付完錢的老人一把，將對方直接推的向后倒退了一步。
“你這是要干什么？”可能是因為饑餓，對羅杰的恐懼微微退卻，伊莉斯脫口發(fā)問。
但可惜，羅杰壓根沒有搭理她的意思，他面向那位老人，從懷里掏出自己的手機(jī)，瞄了一眼那第二扇門扉里的字。
【信徒（0/100）】
然后他才驟然揚(yáng)起頭，看向?qū)γ婺莻€有些被嚇到的老人，面無表情且語氣冰冷地念道：“剛剛你感受到的那股力量，來自于我們所信奉的神靈，祂給予苦痛的凡人以真知的解脫，你得到了祂的恩惠，現(xiàn)在，需要你來信仰祂。”
這是羅杰選擇醫(yī)院為自己的第一站的重要原因，不光能掙錢，還能吸納信徒——羅杰回想自己了解的少得可憐的關(guān)于播種信仰的知識，總結(jié)出了兩條結(jié)論，第一，脆弱的人容易選擇信仰；第二，展現(xiàn)過神跡后更容易俘獲信徒的真心。
眼下這兩條都附和，傷者，脆弱，被伊莉斯用能力治好，展現(xiàn)了神跡，在羅杰看來，這正是他吸收信徒的最好時機(jī)，只有盡快達(dá)成一百個信徒的成就，才能夠再獲得一次搖骰子的機(jī)會，而有之前的經(jīng)歷，羅杰相信，無論搖出什么，對于他來說都有極重要的意義與幫助。
只不過，與看過電視廣告和各種病毒式營銷不同，傳播信仰，羅杰是一竅不通，因此，這番發(fā)言根本稱不上靈性，表情也沒有跟上，是一貫的冷漠面孔，語言聽起來，更像是強(qiáng)盜。
這種情況下，那個老人會買賬嗎？
當(dāng)然不可能。
他臉上的感激與激動迅速變成某種驚恐，他看著這兩個人，連連搖頭。
伊莉斯大概明白了羅杰的意圖，這時候忍不住踏前一步，想要幫一幫羅杰：“那個，我……”
可惜，沒等她說完，羅杰冰冷的聲音就已經(jīng)再一次響起。
這個擁有純暗瞳孔、面色、語調(diào)都同樣冰冷的男人冷冷地注視著眼前這個對自己表示出拒絕的老人，沒有半點的驚慌，作為一個萬事都有準(zhǔn)備的人，在說出前面的那些話之前他就充分考慮到了被拒絕的可能，并準(zhǔn)備了緊跟著的另一套說辭。
這一刻，羅杰向著面前的老人伸出一根手指，用仍然十分冷靜的語氣與表情說道：“一里爾，信仰我神，像是你這樣的傷勢，只需要一里爾就可以在我這里接受治療，這是信仰我神的好處，現(xiàn)在這座城市的治安混亂，魯?shù)侨穗S時都能打過來，你也好、你的家人也罷，都有可能會受傷。
“但，正規(guī)醫(yī)院的價格卻越來越高，從你選擇占我這里的小便宜以及你的衣著語氣氣質(zhì)來看，你也不是一個富裕的人，如果你信仰我神，一旦受傷，你就可以花最低的價格在我這里接受最好的治療。這絕對是一個不會賠本的買賣?！?p> 這番話，對于羅杰來說完全通暢，邏輯很清晰，而且絕對有吸引力，這是絕對等價的公平交易。
但……
老人臉上的神情只是越發(fā)的驚恐了，他連連擺手。
而另一邊，伊莉斯終于看不下去了，她一把拉住羅杰，恐懼在這一刻都被心中亂七八糟的情緒所攻占了，忍不住吐槽道：“你這哪里是在招納信徒啊，你這明明是威脅和恐嚇啊?！?p> “我要用神跡作為賣點吸引他?！绷_杰皺起眉頭，想了一下自己剛剛的所作所為，哪里有像是威脅和恐嚇——也許是表情太平淡了？難道招納信徒的神父不應(yīng)該保持嚴(yán)肅嗎？
“那你就應(yīng)該直接說無償?。o償給信徒治療就好了啊，收一里爾這算是什么啊……”
羅杰搖搖頭，面對著伊莉斯，冷靜地說道：“不。這是最簡單的營銷方式，哪怕是打折促銷，哪怕是有意免費贈送，也不能讓賣家有一種得來輕松的感覺，否則，他會對你和你的產(chǎn)品都產(chǎn)生輕視，除了褥羊毛的，根本不可能留住真正的顧客。我雖然了解的不多，但我知道一點，信徒，不能輕視神靈。”
伊莉斯聽著這番話，都有些微微地呆住了，喃喃道：“好像……好有道理的樣……有道理個毛球啊，你往后站一站，我和他說……”
羅杰沒吭聲，他盯著伊莉斯看了片刻，自己默默向后退了一步。
伊莉斯站在了老人的面前，她那張漂亮的臉上立刻浮現(xiàn)出笑容，柔軟的小手抓住老人的手，輕聲細(xì)語地說著話。
在羅杰看來，她隨后說出的那些話完全沒有任何意義，全都是假大空的美好東西，她描繪的那個神靈有些冰冷卻富有邏輯與道理，但卻起到了效果，老人的恐懼漸漸褪去，甚至主動詢問那位神靈的尊名是什么。
伊莉斯這時候才扭過頭，向羅杰投來求助的目光，她相信羅杰哪怕不是神靈，也與之有關(guān)，但她不能報出羅杰的名字。
羅杰一直在旁聽，不用伊莉斯問他就知道少女的問題是什么，他本能地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jī)，然后面無表情地說道：“金手指手機(jī)?！?p> 伊莉斯的表情僵硬了一瞬間，然后溫軟地轉(zhuǎn)過頭來，露出那最為溫柔的笑容：“無名。無名之神?！?p> 等走出小巷的時候，羅杰手機(jī)第二扇門的信徒已經(jīng)是——1/100了。
他看著自己手機(jī)里的數(shù)字，眉頭微皺，在反思自己剛剛的失敗。
伊莉斯則有些害怕地跟在他的身后，剛剛不覺得什么，現(xiàn)在回過神來，她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生怕惹了羅杰生氣，自己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見羅杰一直沉著臉，伊莉斯忍不住咬牙沒話找話問道：“那個……你在看的這個東西是什么呀？剛剛，那個……”
她太矮了，根本看不到羅杰手機(jī)的屏幕，不過她的好奇點也不在手機(jī)上，一句話便轉(zhuǎn)向剛剛的事情。
“沒什么?！绷_杰收起手機(jī)，低頭看了伊莉斯一眼，吐出一口氣，道：“你剛剛做得很好，下回，還是你來。”
“??？”伊莉斯沒有想到回應(yīng)會是這樣的一句話，她既有些高興又有些不知所措，然而她心中生出的更多是好奇：這個男人究竟是什么人？他是神靈嗎？為什么要招納眷者與信徒？甚至能賦予自己那樣的非凡力量？但如果他是神靈，又為什么會被困在這里，為金錢發(fā)愁？
伊莉斯的胡思亂想很快中斷，因為一瓶牛奶被一只大手遞到了她的面前。
這是……獎勵？
伊莉斯有些欣喜地抬起頭來。
那個男人面無表情地說道：“付出，收獲，應(yīng)該成正比?！?p> 令人信服，但這不是獎勵。
這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人，但也是一個講道理的人。
無論他是不是神靈，只要知道這兩點，就足夠了，
伊莉斯復(fù)雜地接過牛奶，抱著才想要喝卻忽然頓住，臉上有些發(fā)紅——之前羅杰可是直接對嘴喝的！自己要是也這樣喝豈不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