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自殺式恐襲？

　　志賀一夫完全看不懂這位下屬在干啥，呆看著她飛快地小跑到駕駛座那邊，推倒燒糊了的司機，很有興致地拿一把手術(shù)刀小心地刮刮刮。

　　他跟過去看了看，差點吐在防護(hù)服里。

　　三宅茉莉刮的竟然是司機的翹臀。

　　志賀一夫努力把翻涌的胃液壓下去：“三宅，能不能解釋下你在干啥？”

　　三宅茉莉抬頭看看，理直氣壯：“采集證物，是采集證物啊，課長?！?p>　　然后她稍微解釋了一下：這位中年發(fā)福的胖司機有個敦實渾厚的臀，又大又松軟。當(dāng)司機撲倒在在方向盤前死去時，這坨飽含脂肪的屁股蛋子深陷在座椅里，沒接觸到空氣，故而僥幸逃脫了被燃盡的命運。

　　這可能是巴士上唯一沒被燒焦的人體組織。

　　其他死者從里到外每一根骨頭都被燒透了，沒剩下任何可供研究的有機物。

　　“看這里，”三宅茉莉興高采烈，“菊花附近這些棘刺狀濾泡，必有蹊蹺！這是重大線索，一定要帶回實驗室好好培養(yǎng)。”

　　她拿了好多證物袋和培養(yǎng)皿，分別刮走皮膚、皮下脂肪、肌肉、最后還挖了些骨髓。

　　志賀一夫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他現(xiàn)在不敢說話，怕一張嘴就把防護(hù)服吐花。

　　結(jié)束現(xiàn)場勘察之后，三宅茉莉大致有了結(jié)論。

　　她一邊脫防護(hù)服，一邊報告給志賀一夫：“課長，據(jù)我判斷，這輛車很可能遭到了兩次連續(xù)恐襲。第一次是腐蝕性極強的劇毒人工化合物，第二次是類似小型云爆彈那樣的強烈爆炸?！?p>　　“兩次？”

　　“沒錯，兩次。”

　　三宅茉莉很有把握地說，“我檢查了每一具骸骨，他們有個共同特點——劇烈掙扎?？茨桥で某潭龋?dāng)時一定很痛苦，極度絕望。然后，他們很快就死了。接下來發(fā)生了一次劇烈爆炸，引發(fā)大火。巴士被摧毀得很厲害，但對死人來說，無所謂了?！?p>　　“關(guān)于這些，你有什么判斷依據(jù)嗎？”

　　“《國際法醫(yī)科學(xué)雜志》今年8月刊上一篇文章專門研究了火燒對活人的影響。主要看幾個指標(biāo)：1、呼吸道積灰程度；2、死者最后的姿態(tài)；3、創(chuàng)傷深度?！?p>　　三宅茉莉自信滿滿：“一般來說，如果被燒時沒死，人會因為劇烈掙扎而大量吸入灰燼。此外、出于自我保護(hù)的本能意識，他們會盡可能蜷曲起來。這樣，最后的燒傷會變得深淺不勻。然而我檢查了這些人的呼吸道，幾乎沒有發(fā)現(xiàn)吸入性積灰。而且每一具骨架都燒得很完整，骨骼深度碳化，骨髓都焦了。這么說吧，就像火葬場燒出來的一樣?！?p>　　最后，她用一個堅定的手勢凸顯自信：“我敢斷言，爆炸以及后來車內(nèi)燃燒的時候，所有乘客一定早就死透了?！?p>　　先毒殺后爆炸，這絕對是恐襲吧。

　　那么，到底是誰實施了這次恐襲呢？

　　志賀一夫問旁邊一個戴眼鏡的女警，“浦上，行車記錄調(diào)查過了嗎？有沒有人中途下車？”

　　女警噼里啪啦地敲打著鍵盤，筆記本電腦上翻滾著各種圖表和錄像?！罢n長，按照行車記錄，這輛巴士開出之后還沒有停過站。跟各個路口的監(jiān)控攝像比對，結(jié)論是一致的?！?p>　　“這就奇怪了……沒人下車，難道是自殺式恐襲？”

　　就在這時，一名當(dāng)?shù)鼐瘑T過來報告：“路對面大概一百米開外，有一家D2藥店的玻璃破了，疑似有人闖入。要搜查嗎？”

　　志賀一夫想了想，對三宅茉莉一揚下巴：“走，去看看?！?p>　　兩人摸出配槍，朝黑燈瞎火的D2藥店走去。

　　距離藥店還有大半條街，三宅茉莉的靴子就踩到碎玻璃。

　　D2藥店被砸得很慘，好幾面落地大玻璃都碎了。就像有一百頭公?？癖级^那種感覺。

　　“日本也有零元購？”志賀一夫嘀咕道，“藥又不值錢，干嘛搶藥店？”

　　三宅茉莉有不同看法：“藥也許不值錢，化妝品可是很貴的——”她說了一半就沒說了，低頭看著地面，似乎有什么不得了的發(fā)現(xiàn)。

　　“你在看什么？”

　　“課長，你看地上?！?p>　　順著三宅茉莉指的方向看過去，志賀一夫發(fā)現(xiàn)了一個漆黑的腳印。

　　雪越下越大，很快就積起了不薄的一層。漆黑的柏油路面上一個漆黑腳印，不仔細(xì)看還真不容易發(fā)現(xiàn)。

　　三宅茉莉蹲下，摸了摸腳印邊緣。“瀝青融化、不、幾乎算是蒸發(fā)了，”她低聲說，“這個人渾身著火，為什么？這個溫度，簡直就是一團(tuán)行走的火焰?！?p>　　她迅速站起來，在腳印前后搜尋。果然，撥開剛剛積起來的雪，又發(fā)現(xiàn)了幾個腳印。

　　盯著腳印，三宅茉莉皺起眉頭：“步伐間距正常，符合普通男性步幅特征。腳尖方向略斜……但也就是淺度醉酒的程度而已。一個渾身著火的人，怎么可能走得這么從容不迫？這種時候，肌纖維難道不是早就因為高溫而壞死了嗎？難道他穿著某種絕熱防護(hù)服？嗯……”

　　她忽然拍了一下巴掌：“課長，這個人很可能就是恐襲分子！他一定是先釋放毒劑，然后制造爆炸，試圖銷毀現(xiàn)場罪證。然而，他錯誤地估計了爆炸強度，穿的防護(hù)服強度不夠，因此渾身燒傷。為了救命，他只能闖進(jìn)藥店，尋找一些能用上的藥。比如酒精、抗生素、繃帶棉花什么的?！?p>　　聽她這么一說，志賀一夫頓時慎重起來?！翱刂谱∷幍旮浇谐鋈肟冢彼愿滥莻€琦玉縣小警察，“圍繞D2周圍再拉一道警戒線，每個街口都要檢查，不準(zhǔn)任何人離開！”

　　“是！”

　　小警察離開了，志賀一夫又叮囑三宅茉莉：“三宅，慎重起見，我看你還是守在藥店門口算了。注意觀察，注意掩護(hù)，我先進(jìn)去看看?！?p>　　沒人應(yīng)聲，回頭一看，三宅茉莉已經(jīng)不見了。

　　“這家伙！”志賀一夫趕緊拔槍，匆匆走進(jìn)一片漆黑的藥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