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士兵的表現(xiàn)著實令摩步團1營2連和3連的官兵鄙夷不已，迫擊炮炸的又不是他們，至于嚇成這個樣子嗎？沒挨過炮彈么？
德內(nèi)爾沒有加入到對意大利士兵的嘲諷中，只是通過望遠鏡觀察迫擊炮真正的目標——停車場。停車場里現(xiàn)在只有那群“精銳傘兵”的“撒哈拉”型卡車，原先偵察兵報告的六輛庫夫拉守軍的輕型載貨汽車不知所蹤，德內(nèi)爾只能猜測，那些汽車大概是被停在了城堡中間的空地上。
于是在6門迫擊炮將停車場里的汽車炸成廢鐵之后，就在炮兵中尉吉耶邦的指揮下調(diào)轉炮口轟擊堡壘內(nèi)部。
這6門炮沒有一門是國產(chǎn)的：三門英制，三門繳獲（其中只有兩門是意大利產(chǎn)的，還有一門居然是德國產(chǎn)的），彈道五花八門，就連標尺也不一致，打出的“齊射”效果在德內(nèi)爾這個專業(yè)炮兵軍官眼里只能是慘不忍睹。十幾發(fā)發(fā)炮彈以極不規(guī)律的頻率落在堡壘中，德內(nèi)爾只能安慰自己：如此一來，意大利人肯定猜不出摩步團的火力配置。
匆匆打了三四輪，堡壘內(nèi)部已經(jīng)被打得煙塵蔽日，還冒出了一縷濃煙，肯定是有什么東西燒起來了。由于無法觀察射擊效果，所以德內(nèi)爾沒有再浪費炮彈，而是直接讓兩個操控意大利迫擊炮的炮組收起武器跟上勒克萊爾的部隊。其余的迫擊炮則轉移到備用陣地，以免遭遇意大利人的報復性炮擊。
雖然法軍的火炮本就處于意大利人的視野之外，他們只能猜個大概位置，覆蓋到原迫擊炮陣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出于謹慎，德內(nèi)爾還是讓吉耶邦這么做了。
果然，意大利人的迫擊炮彈很快落下。吉耶邦試圖找到敵迫擊炮的位置，不過從濃煙滾滾的戰(zhàn)場上找到迫擊炮發(fā)射的痕跡談何容易，更何況敵迫擊炮同樣不一定在法軍的視線之內(nèi)。
舉著望遠鏡找了二十來秒，吉耶邦最終還是放棄了。他不知道那伙意大利“精銳傘兵”中有沒有專業(yè)的狙擊手，要是因為反擊幾門迫擊炮丟掉性命，那就太虧了。
潛望式炮隊鏡倒是有一臺，可是在德內(nèi)爾手里拿著呢！
透過炮隊鏡的鏡筒，德內(nèi)爾看到意大利人火急火燎地進入工事，準備應對法軍的沖擊，不過這次法軍可不打算“侵略如火、四面開花”。在炮擊開始之前，德內(nèi)爾指揮的兩個連便已開始構筑陣地了。
在沙漠中構筑陣地非常有講究，因為沙漠里少有土壤，要么是堆不起來的沙子，要么是挖不動的石頭。所以2連和3連看似占據(jù)了兩個高地，但由于倆高地完全是石頭山，真正在上面防御的不過只有兩個班。
高地的戰(zhàn)術意義固然重大，但石頭山是最糟糕的防御陣地：沒法挖掩體不說，萬一遭到炮擊，崩飛的石塊甚至比彈片都可怕。所以德內(nèi)爾只在上面放了兩個觀察哨，而且將第一批填好的沙袋全碼了上去。
真正的防御陣地在兩個石頭高地周遭的幾個沙丘上，沙丘與石頭高地不同，石頭是挖不動的，沙子雖能挖得動，但難以構筑掩體，坑稍微一深，四周的沙子就都流到士兵的腳下，又將掩體填平幾分。而且若是敵一炮打來，砂礫震動，搞不好還能直接把士兵活埋。
所以在沙子地上構筑陣地同樣離不開沙袋，一定要將沙袋壘在散兵坑周邊，才能讓步兵掩體勉強達到在本土的深度，從而起到保護士兵的效果。
至于像在其他地形那般，將散兵坑溝通形成戰(zhàn)壕？那完全不可能，除非用沙袋壘出一條“長城”。因為除了極個別臨近綠洲、沙子帶點濕度的地方，其他沙丘一輪炮擊，氣浪和振動就能讓“戰(zhàn)壕”深度變得連排水溝都不如，掩護士兵的小腿都費勁，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
二十分鐘后，意大利人終于意識到了法國人的反常，德內(nèi)爾從炮隊鏡里看到，有人開始向火炮來襲的方向探頭探腦，結果那人才剛伸出頭不到三十秒，德內(nèi)爾身邊就響起了一聲清脆的槍響。一秒鐘后，那家伙被一發(fā)子彈掀了頭蓋骨，揚起一團粉紅色的血霧。
德內(nèi)爾部隊的陣地距離意大利軍隊快有三百米了，這個距離還能用沒有瞄準鏡的步槍一發(fā)爆頭，槍法已經(jīng)算是非常不凡了。
意大利人隨即向法軍陣地這邊報復性地潑灑彈藥，但法軍的掩體已經(jīng)基本構建好，這一輪火力壓制成了拿破侖皇帝口中的胸甲騎兵集群沖鋒：“有氣勢，但沒什么用”。
“干得漂亮！”德內(nèi)爾在火炮間隙大聲稱贊道，“好槍法！”
沒想到吧？法軍這邊狙擊手多的是！還記得摩步團的主要士兵來源嗎？塞內(nèi)加爾狙擊團！
這些在上次大戰(zhàn)便聲名鵲起的雨林獵人、黑色死神們，曾大量被法蘭西專門征召做獵兵和狙擊手，在潮濕惡臭的戰(zhàn)壕中給德國人帶來無盡的夢魘。如今意法兩軍展開對峙，他們的本領便又能充分發(fā)揮出來了。
“打死幾個人，可以留幾枚空彈殼，不要往槍上刻劃痕！”德內(nèi)爾不由得以過來人的身份勸誡身旁那些狙擊手道，“一旦你被俘了，槍上的劃痕會暴露你的狙擊手身份，敵人恐怕會直接處決你！”
不過塞內(nèi)加爾士兵卻回復道：“無所謂了，長官，我們是黑人，一旦被俘肯定會被處決，反正德國人是這么說的?！?p> “沒錯，上校，他們怎么說的來著？”巴布魯也加入了吐槽，“黑人是進化不完全的物種，用武器對準高貴雅利安人的黑鬼都必須被滅絕！”
“真是一幫純王八蛋?！钡聝?nèi)爾放下望遠鏡，對身旁皮膚黝黑的戰(zhàn)友們說，“相信我，我們會幫他們改掉這個壞毛病的，我們會俘虜足夠多的德國人，然后告訴希特勒，他敢殺一個黑人戰(zhàn)俘，我們就殺一個德國俘虜作為報復！”
士兵們立刻吹起了口哨表示支持：“就該這么干，上校！”
有這樣一群出色的狙擊手，結果就是意大利人一個法國人沒干掉不說，還又有一個機槍手慘遭爆頭，另外還死了五六個人，嚇得他們再也不敢把頭伸出掩體，與敵人對峙的目標在一開始就實現(xiàn)了。
在雙方瞎放槍的時候，負責指揮迫擊炮班的吉耶邦踩著沙子一路小跑到了德內(nèi)爾所在的山丘，對他說：“意大利人好像也沒有什么重火力，最多就是80mm迫擊炮了?！?p> “那就耗著吧?！钡聝?nèi)爾把眼睛從炮隊鏡口挪開，回頭看了一眼吉耶邦，“你的位置太靠前了，趕緊回去?！?p> 德內(nèi)爾的話令吉耶邦哭笑不得：“您還好意思說我？”
“你是炮兵軍官，我不一樣，我得指揮一線部隊隨時準備反擊。哪怕是防御戰(zhàn)，死守陣地也是沒有前途的，有反擊的防御才是出色的防御?！?p> “學到了，上校?！泵鎸Ψ矤柕巧蠄允亓税偃罩玫姆烙髱煟钪坏美侠蠈崒嵤芙?。
意大利人還在瞎放槍，炮彈他們倒是不敢浪費，由于沒抓到狙擊的機會，法軍陣地這邊倒是一片安靜，只有子彈打在沙子上的脆響聲——塞內(nèi)加爾士兵并不喜歡放空槍壯膽。
“不知道今晚意大利人有沒有膽子發(fā)動夜襲，好歹是什么‘精銳傘兵’呢，總得表現(xiàn)得比守備部隊強些吧？”
“他們不來，我們?nèi)ヒ挂u怎么樣？”巴布魯和吉耶邦兩人在一旁慫恿，“勒克萊爾上校說您也很會打夜戰(zhàn)，曾在西班牙帶領瀕臨絕境的第15旅反敗為勝呢！”
“這他都打聽到了，消息可真夠靈通的。”德內(nèi)爾苦笑一聲，接著伸出手臂，開始指導兩個軍官，“情況不一樣，西班牙植被茂密、地表起伏大，有足夠的掩體。而且當時敵攻我守，佛朗哥的國民軍難以用炮火支援友軍?！?p> “現(xiàn)在呢？一片光禿禿的沙漠，幾乎毫無掩體可言！一旦我們和意大利人交上火，只要一發(fā)照明彈升空，突擊部隊都會變成城堡守軍活靶子。敵暗我明，后續(xù)部隊又沒法支援，豈不是徒增傷亡？”
見兩個軍官都尷尬地沉默了，德內(nèi)爾便語重心長地勸勉道：“記住，戰(zhàn)友們，戰(zhàn)場上最怕的就是經(jīng)驗主義和教條主義，你敢脫離實際，敵人立刻就讓你好看！”
可是局勢的發(fā)展很快就讓德內(nèi)爾不得不絞盡腦汁思考如何進行一場夜襲。
“他媽的意大利人在湖邊有個倉庫！我們的迫擊炮根本夠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