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士兵去了不一會,偵查任務便以兩人驚擾了德國哨兵的形式宣告失敗。一聲步槍槍響打頭,一連串德制沖鋒槍掃射的“噠噠”聲緊隨其后。
聽聞此,德內爾急忙舉起他的勒貝爾1892轉輪槍瞄準道路盡頭,兩分鐘后,阿里斯蒂德和熱雷米驚慌失措的身影便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中,不過德國人卻并沒有追上來。
“少校,我們查明了,電話線只是從村子里過,村里面并沒有德軍指揮部?!卑⒗锼沟俚職獯跤醯鼗卮鸬馈?p> “嗯,我看出來了,敵人沒追過來,說明兵力非常欠缺,如果有指揮所的話,警衛(wèi)力量不可能這么松懈?!?p> “沒錯,少校,不是指揮所,是戰(zhàn)俘看守所?!?p> 一聽戰(zhàn)俘,德內爾就打起了精神:“戰(zhàn)俘的情況怎么樣?有多少戰(zhàn)俘?”
“不知道,我們還沒來得及仔細觀察就被德國佬發(fā)現了,不過戰(zhàn)俘應該不會太多,二十來個頂天了?!?p> “你們在什么地方和德國人撞上的?”
“過了這條街然后右轉,有一個車庫一樣的建筑,戰(zhàn)俘被關在哪里,至少有四個人看守,有一個沖鋒槍手。”
德內爾思考了一下,對兩人說道:“讓艾維爾斯少尉帶人過來,越快越好!”
“您要打?”
“能打得過,要打!”
“是!”
八個人很快在庭院中聚齊,德內爾將阿里斯蒂德偵查來的敵情和自己的判斷告知他人,并隨后講述了自己的計劃。
“很簡單的計劃:我、阿里斯蒂德和熱雷米做突擊手,吸引德國的沖鋒槍手暴露位置,艾維爾斯帶其他人想辦法把沖鋒槍手干掉,剩下的隨便打就行了。如果敵人獲得了增援,那么艾維爾斯掩護我們撤出來。”
“好的,少校?!?p> “我們走上次兩人偵查的路線,吸引德軍的火力,你們從右側包抄,這條路總共不過一百米長,足夠掩護到我們了。為了壓制我們,德國的沖鋒槍手肯定不會頻繁轉移陣地,你們打起來一定方便。”
“好的少校?!?p> 任務布置完畢,一行人便按計劃行事。德內爾帶著兩個48團的士兵沿偵查過的道路警戒前進,而艾維爾斯則帶隊跟在后面。
他們畢竟不是同一支部隊的戰(zhàn)友,之間的配合完全與默契不沾邊。那個裝甲兵少尉總是距離德內爾的隊伍太近,后者不得不多次打手勢示意他記得找掩體,以免八個人被一梭子子彈一勺燴,直到他們在最后一個路口分開。
德內爾和48團的兩個士兵交替掩護,步步推進。距離那兩人被射擊的地方越來越近,等到了街角,前頭的阿里斯蒂德停下腳步,對身后的德內爾指指左手旁的夯土路面,上面的彈孔還清晰可辨。
今天的夜色并不昏暗,借助月光,德內爾確信如果德國人正盯著這個方向,就不可能看不到準備通過街角的法國人。
“德國佬應該就在右邊,至多五十米。”
“我知道了,他們也快到了。”德內爾拍了拍阿里斯蒂德的肩膀,“我先沖出去,你做好射擊準備?!?p> “這么危險的事還是我來做吧,少校,您還有傷,動作肯定遲緩。”
“算了吧,兩桿步槍總比一桿步槍和一把沒用的轉輪槍好。你也別想把你的槍交給我,沒校槍我可打不準?!?p> 話一說完,德內爾就擺出了一副沖刺的姿勢,阿里斯蒂德見狀只好同熱雷米一起做好了射擊的準備。
“準備好!走了!”
一聲低吼,德內爾躍出街角,向著對面的一間屋子就猛撲過去,期間還故意拖拉鞋子發(fā)出聲音以吸引德國沖鋒槍手的注意力。不過他并沒有如愿收獲一連串追著褲腿的沖鋒槍子彈,就這樣波瀾不驚地過了街,進入了街對面的掩體。
嗯?
這樣的情況是三人都沒有預料到的,熱雷米剛要探頭瞄準目標,德內爾便揮手示意他縮回去。他自己則解開鋼盔的帶子,從旁邊住戶的窗臺上撿來一根支窗戶的棍子,頂著鋼盔探出街角。
依舊什么也沒有發(fā)生。
考慮到德軍不太可能讓狙擊手看守戰(zhàn)俘,那只能說德國人的警惕性著實不行。德內爾將鋼盔帶回頭頂,向墻邊的兩人打手勢,讓阿里斯蒂德移動到自己的位置。
等阿里斯蒂德抱著槍沖到他身邊的時候,德內爾便壓低聲音囑咐道:“我先走,然后你到我的位置,熱雷米再移動到你的位置,明白?”
“明白!”
于是德內爾向著下一個目標躍進,兩個士兵則從兩個掩體后舉槍待發(fā),艾維爾斯少尉帶領的小隊也出現在道路的那頭待命。德內爾三個人在掩體間輾轉騰挪,一直順利的摸到距離車庫大門口不足二十米都沒有被發(fā)現。
德國佬的崗哨呢?喝醉了?
還是說這是個圈套?
德內爾最終還是決定親自去偵查一下,等他悄聲摸到門口,驚訝地發(fā)現德國佬的哨兵正在棚子下倚著柱子呼呼大睡呢!
那就只好送你歸西了,德內爾小心翼翼地將手槍放回槍套,隨后從刀鞘里抽出槍刺。左手去捂德國佬的嘴,右手拿著軍刺向他的頸動脈猛刺過去。那個德國佬猛烈地掙扎了一下,喉嚨里發(fā)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聲。
為了防止尸體倒地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德內爾將瀕死的德國人緊緊頂在墻上,為此頸動脈中噴出的血沾了他一身。等德國佬已經徹底玩完,他才用德國佬的衣服擦了擦軍刺,順便拿去了他的步槍和子彈。
等完成這一切之后,德內爾才招手讓兩個士兵跟上。
看到地上仍在抽搐的德軍尸體,阿里斯蒂德和熱雷米相當驚訝,在戰(zhàn)區(qū)站崗還睡大覺,到底怎么想的?
既然攻堅成了突襲,艾維爾斯分隊的任務就失去了意義。于是德內爾便讓兩人在門口警戒,自己則提著德國的98式卡賓槍快步去找他們。
“怎么了,少校?”艾維爾斯少尉見情況有變,立刻詢問道。
“德國哨兵打瞌睡被我們干掉了,跟我來?!闭f完這句話,德內爾將德國步槍交給了一個赤手空拳的英國士兵,接著拔出手槍,帶領他們回到了車庫庭院的大門前,自己帶頭進了院子,向德語交談聲傳來的方向摸去。
德國佬在紅磚砌成的大庫房里休息,借助他們在庫房中間生的火,德內爾看到了有十來個戰(zhàn)俘圍坐在中央。一個德國人倚著墻坐著,握著沖鋒槍看管他們,還有一個士官在睡覺。
通常情況下,沖鋒槍應該是士官使用的。德內爾猜測可能是因為沖鋒槍對戰(zhàn)俘更有威懾力,所以哪個士官休息的時候就把沖鋒槍交給了部下。
不過不管怎么樣,戰(zhàn)斗變得簡單多了。德內爾命令部下悄悄舉起步槍,由于他們處于暗處,而且看管俘虜的人注意力全都放在戰(zhàn)俘身上,射擊準備工作可謂相當順利。
隨著德內爾手臂一揮,醒著的那個德國佬立刻就成了篩子。睡覺的那個剛被驚醒,槍還沒拿起來就被沖進車庫的德內爾打空了彈巢。突如其來的戰(zhàn)斗令戰(zhàn)俘們目瞪口呆,等德內爾用法語下令搜刮物資,他們才反應過來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少校?!”
“格拉謝爾?”德內爾借助火光,認出了其中一個吊著胳膊的俘虜正是D連的副連長約瑟夫·格拉謝爾。
“我們都以為您已經殉國了!”
“這得感謝德國佬坦克兵的準頭有夠爛。還有B連的菲德爾,他救了我的命。”
“無論如何,謝天謝地……”格拉謝爾笑著說道,“您不知道,發(fā)現您沒有回來之后,博特阿和艾伯特簡直要生吃了那個英國連長!”
“弟兄們怎么樣?”
“唉……”提起這件事,格拉謝爾的精神立刻就垮了下去,他嘆了口氣,“他們打得很勇敢,一直到德國佬把噴火器調上來才丟了陣地?!?p> “傷亡呢?有多少人突圍或者被俘?”
“沒多少人,少校,大部分人都戰(zhàn)死了,軍官恐怕只有……我和博特阿活了下來?!?p> “別這樣,格拉謝爾,力戰(zhàn)之后投降并不可恥,博特阿突圍成功了?”
“他身受重傷,現在在德國的醫(yī)院里。托您的福,您下令救治的德國傷員被他們的人接回去了,俘虜我們的德國中校因此投桃報李,也下令救治我們的傷員。”
提起博特阿,格拉謝爾仍舊難掩愧疚:“抱歉,少校,我……我可能是全營唯一尚有戰(zhàn)斗能力卻投降了的軍官。”
格拉謝爾的愧疚在德內爾帶來的其他法軍士兵眼里純屬莫名其妙——右手都吊上了,還怎么戰(zhàn)斗?
“A連的拉塞爾上尉右肩中彈無法射擊,于是用左手扔手榴彈戰(zhàn)斗到了最后一刻,這樣的情況在我們營比比皆是。戰(zhàn)士們就更不要說了,A連的那個機槍手菲利普,您曾經多次表揚過的法共黨員,他就在打光機槍子彈后抱著空槍沖向了敵人,其他法共黨員也鮮有貪生怕死的,甚至有人喊著反希特勒和保衛(wèi)祖國的口號拉手榴彈與敵人同歸于盡的。還有留任軍士丹頓,聽說您‘陣亡’的消息后像瘋了一樣,帶領一群廚師抵抗到最后,直到被噴火器燒光……”
95團1營軍官的陳述令車庫里的眾人陷入沉寂,過了許久,德內爾才嚴肅地說道:“他們是不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