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接敵（1）

　　（1940.5.10-1940.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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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么停車了？”

　　看到前面一排卡車都已經(jīng)停下，德內(nèi)爾略帶疑惑跳下了自己的指揮車。負責在排頭偵查的A連1排的排長坐在邊三輪的挎斗里折返，他把著扶手一路搖晃到德內(nèi)爾的面前，向他匯報邊境上發(fā)生的事情。

　　“你是說比利時軍隊把我們攔下了？”德內(nèi)爾好像聽到了什么瘋話一樣愣了一秒，“難道他們沒接到允許我們通過的命令？”

　　“他們說沒有，少校。”

　　德內(nèi)爾感到難以置信，他回頭對自己的副官說：“告訴團長這里發(fā)生了什么，我去嘗試解決一下。”

　　“是的，少校?！?p>　　由于道路已經(jīng)被汽車堵住，德內(nèi)爾并沒有讓司機把汽車開過去。他讓摩托車后座的擲彈手先去他的汽車上等著，隨后自己坐到擲彈手的位置，再讓駕駛員發(fā)動摩托。

　　三人超過了十來輛汽車，到了邊檢站前。在那里，十來個法國士兵和十來個比利時士兵隔著哨卡對峙，好在兩邊都知道對方是盟軍，并沒有用步槍互相指著，比利時人的機槍手也并沒有進入射擊位置，只是站在機槍陣地旁邊罷了。

　　“你們的長官是誰？”德內(nèi)爾一跳下摩托車后座便立刻詢問比利時人。

　　“是我?！币粋€看上去剛畢業(yè)的比利時少尉站了出來，向德內(nèi)爾敬了個禮，“長官，我已經(jīng)向上級詢問了是否放行，但還沒收到回復。”

　　“你們難道連電話都沒有嗎？”德內(nèi)爾的語氣頗有些不善，這樣貽誤戰(zhàn)機的事情攤在誰身上能高興？

　　“打了，但團部還在請示師部……”

　　“然后師部請示軍部，軍部請示國防部，國防部請示國王？！等你請示下來，利奧波德三世陛下都可以準備流亡巴黎了！”德內(nèi)爾看了一眼手表，對不知所措的年輕軍官說道，“我給你五分鐘時間，五分鐘之內(nèi)必須放行。”

　　“可是……”

　　“沒有可是！現(xiàn)在處在亡國邊緣的是比利時，不是法蘭西！”

　　比利時少尉為難地跑回哨所，向團部報告了當面法軍軍官已經(jīng)失去了耐心，但是從他的神情來看，團部根本沒有做出答復。

　　“這他媽的叫什么事?！钡聝?nèi)爾沒好氣地向A連的部下吐槽。

　　“確實，少校?！薄氨壤麜r人就是欠日。”

　　五分鐘很快過去，比利時的少尉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告訴德內(nèi)爾上級還沒有回復，后者點點頭，揮手讓士兵們都上車，隨后轉(zhuǎn)頭對那少尉說道：“我們現(xiàn)在就通過。”

　　“可是……”

　　德內(nèi)爾打斷了比利時軍官的反駁：“我們還是盟軍，以后說不定還有并肩作戰(zhàn)的機會，我不想把事情搞得很僵，所以你最好讓你的士兵站到路邊，這樣對我們都好?！?p>　　“長官……”

　　“我們直接開過去，如果你覺得開槍阻攔我們比較好，那你就開槍?！钡聝?nèi)爾說完便向部下一揮手，“發(fā)動汽車！撞過去！”

　　雪鐵龍卡車的馬達發(fā)出怒吼，在比利時人尷尬的圍觀下將攔阻桿撞成兩截，隨后大軍轟隆隆地開過邊境。德內(nèi)爾就站在路邊等自己的指揮車，他的車后面還跟著團部的一輛摩托，騎摩托的正是副團長韋伯中校。

　　中校瞄了一眼左右為難的比利時人和地上斷成兩截的攔阻桿：“看來您已經(jīng)解決了。”

　　“是解決了，長官?！?p>　　“1營來打頭陣就是痛快，出發(fā)吧，戴澤南少校！”

　　“是，長官！”德內(nèi)爾立正敬禮，又瞥了一眼滿臉通紅的比利時少尉，接著上車沿道路向比利時方向進發(fā)。

　　剛上車沒多久，德內(nèi)爾便聽到西方遠遠地傳來爆炸聲，于是他立刻命令傳令兵通知各部隊提高警惕，比利時人可能真的要抽風阻擊法軍。

　　不過半小時后他收到了團部來的消息，便取消了這個命令，僅僅提示各部隊注意防范空襲。

　　“怎么了，營長？”奧布里昂少?？吹降聝?nèi)爾那便秘一般的表情，忍不住出聲詢問道。

　　“那聲爆炸。”德內(nèi)爾用拇指一指身后，“是后續(xù)部隊踩了比利時人埋的地雷。”

　　“他們到底在搞什么??？！”

　　羅貝爾也提出了這個靈魂之問，不過問的對象卻并不是比利時人，而是自己的長機飛行員馬爾芒德。

　　“別問我，我也不知道。”馬爾芒德黑著臉快步走進軍情室，敬了個禮后便向航空團的軍官們介紹他們巡邏的結(jié)果，“德軍已經(jīng)跨過了默茲河，我們看到至少有一個德國集團軍正向艾伯特運河進發(fā)?！?p>　　多米尼克中校感到有些意外：“你們沒有遭到攔截？”

　　“有，但是只有很少梅塞施密特驅(qū)逐我們，我覺得可能這一部分德軍并非主攻方向，所以……”

　　“但是維勒明將軍堅稱這里就是主攻方向?！眻F參謀長以手掩面，倍感無奈。

　　“那為什么不讓我們轟炸呢？”馬爾芒德中尉不由得為之氣急，“既然德國人沒有做好防空準備，炸炸總沒有壞處吧？為什么整整一上午只有我們戰(zhàn)斗機部隊在執(zhí)行任務？”

　　“空軍命令禁止轟炸機部隊出動，維日里將軍（北線盟國空軍司令）正在和巴黎打嘴仗。”

　　馬爾芒德徹底無語，團里的其他軍官也早就被腦殘一樣的法軍高層折騰得身心俱疲，這群家伙恐怕就只是把空軍當成陸軍的偵察機大隊吧！

　　“陸軍推進的還順利嗎？”團長多米尼克中校都開始無聊到關注全國的戰(zhàn)略問題了！

　　“還挺順利，據(jù)說和先前預料的一樣樂觀?！?p>　　“希望如此吧?！?p>　　法蘭西在這次世界大戰(zhàn)中的戰(zhàn)略可謂人盡皆知，空軍軍官們不可能對此兩眼一抹黑，但是第二航空團的飛行員們卻從與德國空軍的交手和試探中察覺出了異樣。

　　“德國空軍比我們強大得多，也比我們更加強調(diào)對陸軍部隊的支援?！倍嗝啄峥谁h(huán)視著嚴肅的部下們，提出了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問題，“為什么他們好像對掩護進攻比利時的部隊興趣缺缺？”

　　“那只能說明比利時并不是他們的主攻方向?！瘪R爾芒德插嘴道。

　　“那還能是哪里？”

　　反正不可能是固若金湯的馬奇諾防線，那么答案已經(jīng)呼之欲出了！

　　多米尼克沉下臉，伸出食指按在了地圖中心：“立刻派出分隊偵查阿登地區(qū)，盡量抽調(diào)帶無線電的飛機！”

　　“是！”

　　第二航空團派出了三中隊的9架戰(zhàn)斗機前去偵查，全部無功而返，但德軍的行動已經(jīng)完全暴露了。

　　因為讓他們無功而返的并非是空無一人的阿登山區(qū)，而是遮天蔽日蒼蠅一樣的德國戰(zhàn)斗機！

　　“紅頭、米歇爾被擊落了，我們請求支援！重復！我們請求支援！注意后面，塞加內(nèi)爾酋長！有梅塞施密特沖你來了！！”

　　電臺里傳來了前線飛行員聲嘶力竭的呼救，多米尼克立刻下達了命令：“四中隊留兩個分隊看家，全團其他人都跟我來！”

　　由于剛剛才出動偵查，馬爾芒德、羅貝爾和蒂貢三人便錯過了這次出擊。他們看著大半個航空團的戰(zhàn)斗機呼嘯著升空而去，心中百感交集，說不清是遺憾還是慶幸。

　　“我說，侍從。”

　　“能別叫著中二的代號嗎？”羅貝爾無吐槽自己的長機，“話說到底是誰給起的？《堂吉訶德》看多了吧？”

　　“你就別不知好歹還在這挑挑剔剔了?！瘪R爾芒德沒好氣地瞅了僚機一眼，“你應該感謝我的好手氣，才抓鬮抓來這么個‘正常’的外號，那次演習代號還有叫‘汪汪’‘喵喵’和‘嗷嗷’的，你想叫‘喵喵’嗎？”

　　蒂貢噗嗤一聲笑出來：“現(xiàn)在后悔還來得及，羅貝爾，你要自稱‘喵喵少尉’絕對沒人跟你搶?！?p>　　“我可去你的吧！”

　　這么一打岔，緊張的氛圍頓時緩解不少，不過真正的戰(zhàn)爭終究已經(jīng)來臨，必然會以各種方式將最慘烈的一幕展現(xiàn)給心態(tài)各異的軍人們。

　　一個半小時后，出戰(zhàn)的戰(zhàn)機陸續(xù)返航，有的缺了片機翼，有的冒著黑煙，還有的帶著滿身窟窿眼。螺旋槳和發(fā)動機的聲音剛剛消失，飛行員們就吵吵嚷嚷地各自尋自己的搭檔，確認他們是否健康。

　　四中隊呂松少尉的機械師見自己的飛行員落地后遲遲不出來，便爬上飛機，用螺絲刀撬開駕駛艙蓋。他接著看到呂松臉色蒼白伏在儀表盤上，整個下身都是血。機械師趕忙大聲呼救，同時手忙腳亂地為虛弱無比的呂松解開安全帶，為此兩只手都沾滿了血。

　　軍醫(yī)帶著兩個抬擔架的救護兵快速跑到飛機旁，他自己一步跳上機翼，和機械師一道用力將呂松從駕駛艙往外拖，但呂松已經(jīng)完全使不上力氣，兩人拖了半天都不成功。

　　羅貝爾他們見狀趕緊上去幫忙，軍醫(yī)拖著腋下，機械師抱著腰，羅貝爾和馬爾芒德各抬一條腿，總算將呂松從駕駛艙里弄了出來。

　　看到呂松的軍褲已經(jīng)染成紅色，軍醫(yī)解開了他的領口，撕著領子看了看貼在內(nèi)側(cè)的身份牌，皺著眉頭命令道：“馬上準備輸血，準備O型血！”

　　“是！”

　　軍醫(yī)小心翼翼地探查呂松的傷勢，終于確定傷口是在右下腹，解開上衣后發(fā)現(xiàn)他受的并非貫通傷，只是被彈片拉了個大口子。

　　看到這個飛行員發(fā)白的嘴唇不住地顫抖，軍醫(yī)又拍了拍他的臉：“放心，不是什么要命的傷，要是要命你根本飛不回來，一個月以后我保管你活蹦亂跳！”

　　呂松似乎安心了一點，但打顫還是一點沒變。

　　羅貝爾一言不發(fā)地看著這一幕，直到蒂貢拍了他的肩膀：“怎么了？”

　　“呂松好樣的?！钡儇曋噶酥肛搨w行員座駕那同樣傷痕累累的機頭，“他跟德國佬對頭了?！?p>　　————

　　比利時軍隊在歷史上就是如此拉胯，5月10日英法兩軍在法比邊境均受到比利時軍隊的阻礙。據(jù)英國遠征軍報告，英軍第50師被一個哨所攔了一小時之久，第3師撞開了護欄，但很快有士兵踩響了比利時軍隊埋設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