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那個視頻你們看了嗎？真沒想到小周是那樣的人呀?！?p> “我覺著不太可能，和我認識的小周根本就不是一個人?！?p> “我跟你說，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道他私底下是什么樣的呢？我還聽說前段時間他帶回來一個女人，沒過幾天那個女人就邊哭邊跑了呢?！?p> “哦這個我好像也聽說了，嘖嘖嘖，真沒想到啊，現(xiàn)在的年輕人怎么那么可怕?！?p> “就是，小孩他媽都跪下了，他還把人家孩子打出血，至于嗎?！?p> “呦！下手那么狠哪？”
“那可不，渾身都是血啊，不信你自己看看去。趕緊看，估計就快被禁了?！?p> “哼，我早就說那個小周不是好人吧，你們還不信。平時我看見他就害怕?！?p> “呸！你就是慫慣了！路上見到警察都害怕，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偷人東西呢?！?p> “哎你怎么說話呢！我怎么就慫了？”
“行了行了你們倆別吵了，我看著人進小區(qū)了?！?p> ……
周劫回到小區(qū)，對自己為什么會被開除心知肚明——根本就不是因為那段視頻，而是因為孫秘書或者孫秘書背后的大人物要開始對付他了。
視頻中他的表現(xiàn)甚至可以說有功無過。
但他沒辦法去解釋。視頻是被惡意剪輯過的，他已經(jīng)被當成了所有警察的反面典型。
一朝抹煞十年功。
他知道是誰做的。
他知道是誰在陷害自己。
正如毒梟臨死時所說：他們不會放過他的。
周劫像行尸走肉一樣向前走著，街坊鄰居們見到他就像是見到蛇蝎一樣紛紛躲開。
他們沒有走遠，而是躲在一旁繼續(xù)指指點點小聲議論著。聲音稍大些的還能傳進周劫的耳中：“你看他顴骨這里這么高，長得就不像好人?！?p> “真的假的？”
“真的，那個小道士給人相面的時候我都聽著了，說什么古代顴骨高、頭上長反骨的人都是漢奸、叛臣啊什么的?！?p> “那個小道士有點道行，說的應該不假，難怪下手那么狠。”
“好像他親媽都被他打得住院了。”
“嘖嘖嘖嘖……”
其實周劫的顴骨根本就不高，更沒有什么所謂的反骨。
這一點他自己也知道。
但是現(xiàn)在，就連他都覺得自己的顴骨有些高了。
回到家中，他習慣性地看了眼垃圾桶，像具活尸一樣坐在沙發(fā)上，發(fā)紅卻干涸的眼皮下，已經(jīng)快沒有光了。
“肯定是遺傳了他……”
周母在那件事后經(jīng)過醫(yī)院的治療已無大礙，甚至精神頭比受傷之前更好了一些。周劫讓她盡量臥床休息，她也只是擺了擺手，說這可能是回光返照。
周劫難得聽母親開玩笑，但當時他一句話都沒有說。
周母聽到他回來后便從床上爬了起來，此刻走到他的身邊，紅著眼睛柔弱道：“我聽他們都在說你的壞話。”
周劫抬起頭，有些木然地望著母親：“我沒事，媽，你休息吧，別起來了?！?p> “我已經(jīng)躺了一天了。我聽他們說，你被開除了……是真的嗎？媽擔心你……對了，媽還給你做了飯……”周母不安地搓著手指。
周劫看著她的動作，有些不耐煩：“媽，你別相信他們。我真的沒事?！?p> 周母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現(xiàn)在的狀況很糟糕，聞言又開始悄悄流淚：“都是媽不好……媽對不起你……”
周劫的語氣變得有些嚴厲：“媽，你別說了。我都告訴你我沒事了，讓我一個人靜一靜行嗎？！”
周母被他語氣震住了，一聲不吭站在那里哭。
“你別哭了……”
周母沒有停。
周劫的眼神隱隱露出一絲瘋狂，就像叢林木屋中蠢蠢欲動的那只豺一樣，咬著牙低聲說道：“我說，你別哭了?！?p> 周母被他語氣嚇地一顫，想停止哭泣，卻怎么也停不住。
周劫猛地起身攥住她的領口：“我讓你別哭了！別哭了！別他媽哭了！我看著快煩死了！”
周劫一把推倒她，對著她瘋狂吼道：“我小的時候你就哭！他打你的時候你在哭！他打我的時候你也在哭！你無時無刻都在哭！你為什么要哭！為什么！”
他一伸手將桌子上炒好的菜全部打翻，還拿起一個沒有掉在地上的盤子砸在周母身邊：“你為什么不打回去！你為什么不幫我！為什么！你為什么就只知道在那里哭！為什么！這么多年了，你告訴我，究竟是為什么！”
他突然安靜了下來，蹲在周母面前，看著她恐懼的臉小聲說道：“我求求你告訴我，為什么？”
周母動了動嘴，周劫猛地提高音量吼道：“說啊！你知不知道我為了你究竟做了什么？！你知不知道我為了你究竟改變了多少？！你知不知道我為你……在外面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吃了些什么?。。?！你不知道！！你怎么可能知道?。?！”他一腳踢翻了桌子：“為什么?。槭裁茨銈兌家獊碜璧K我！為什么都要視我為眼中釘！！為什么??！告訴我為什么?。 ?p> 周母被嚇壞了，仿佛想起了那天發(fā)生的事情，除了哭和發(fā)抖之外什么都忘了：“別打我……別打我……”
周劫臉上青筋暴起，像一只暴怒的野獸一樣盯著她。
周母哭著說道：“對不起……對不起……”
周劫怒氣上涌，大吼一聲猛地用雙手死死掐住她的脖子：“別哭了！我他媽叫你別哭了！別哭了！……”
周母被掐地喘不過氣，卻依舊艱難地哭著說：“對不起……對不起……我…都看到了……”
周劫猛然醒悟過來，喘著粗氣松開手，卻沒有起身：“你看到什么了？你是說……那一天？”
周母流淚點頭，嗚咽聲十分凄涼。
“我殺……他的時候你是知道的……所以你說的不是他……”
周母再次點了點頭。
“而是在路邊的那個……”周劫臉上突然涌起一股奇異地笑容：“你都看到了？”
周母瞳孔一縮，顫抖地更厲害了，這次她沒有點頭，下意識縮了縮手，呆呆地看著他。
周劫平靜了下來，深深吸一口氣，語氣變得很奇怪：“你要是看到的話……那就早點告訴我啊……”
屋內(nèi)很安靜。
他閉上眼睛，雙手再次用力。
他緊咬后槽牙，額頭青筋暴突。
他睜開眼，視線沒有焦點。
周母的嘴角漸漸涌出了泡沫，眼中滿滿都是歉意與解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