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近兩年有一位名叫“長夜”的人風(fēng)頭正盛,此人行蹤不定,不知來歷,武功極佳。大江南北都曾留有此人的足跡。
近兩年關(guān)于這個人的傳聞越來越多,傳聞雖然多,不過這個人極為神秘。在諸多不知真假的傳聞里,只有一個能確定是真的,“長夜”是位女俠?!堕L夜漫人物志·女俠長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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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姐!您快跑?。 辨九蛑晃凰{(lán)色衣裙的年輕女子大喊。
周遭皆是兵刃相接的聲音,還有尸體倒地的聲音。夜里的山林,格外可怕。山匪突然出現(xiàn),家仆不敵,早就已經(jīng)死傷過半。
年輕女子哪曾見過這種景象,此時此刻臉色煞白,完全不知道該做如何反應(yīng)。
婢女推了她一把,她回過神,然后急忙向一邊逃跑。沒多久身后就傳來婢女被抓的叫喊,她腿一軟差點摔倒,臉上早就嚇出眼淚來了。結(jié)果沒等她跑出多遠(yuǎn),就被人一把抓住后頸的衣領(lǐng),泛著寒光的大刀已經(jīng)架在她脖子上了。
“看樣子定是富家小姐,不如劫回寨子里,先勒索一筆?!币粋€長著絡(luò)腮胡子的大漢笑說。
其他山匪同他一起哈哈大笑。
尚佑桐的身體止不住地發(fā)抖。她本是前往景明城投奔未婚夫家,哪成想會在此處遇上山匪。她自幼養(yǎng)在家中,只教做個大家閨秀知書達(dá)理,完全不知遇見這種情況該怎么辦。
這荒山野嶺,月黑風(fēng)高,哪里會有人救她?
若是……若是被這幫山匪掠走,怕是清白不在。與其如此,還不如……她先咬舌自盡!
尚佑桐剛下定決心。
一道利刃破空的聲響,一把泛著寒光的冷刃落在那絡(luò)腮胡大漢的腳尖。
差之毫厘,便能廢了他一只腳。
絡(luò)腮胡大漢戒備起來,“誰?!”他一聲怒呵。
他一手拿著火把,一手拿著大砍刀,渾身上下都散發(fā)著可怖的氣息。畢竟是個山匪,做的都是殺人放火的勾當(dāng),一身煞氣實屬正常。
漆黑的林間似有風(fēng)來,而風(fēng)中像是夾雜了什么東西。
一瞬間倒地三名山匪,喉間處皆被飛刀貫穿,一擊斃命。
剩下的六七個山匪立刻圍成一團(tuán),感覺到了空氣中的危險。
絡(luò)腮胡大漢又大喊了一聲:“誰?!”
衣袂穿風(fēng)的聲響,一道細(xì)影自林間而來,輕飄飄地落在地上。猶如一片柳葉,毫無重量。一身濃如墨色的衣裳,此刻是夜,讓人看不清那人的五官,只能看到一個輪廓。
不過看身量,應(yīng)該是個女子。
山匪頭目手中的刀指向那個女子,“敢問閣下姓名?”能無聲無息殺三個人,絕非等閑之輩。所以此刻山匪也是緊繃的狀態(tài),這個女子武功不低。
那人的容貌隱在暗處,未開口說話。
絡(luò)腮胡大漢向后退了一步,“若是我們驚擾了閣下,我們這就離開?!彼睦镉X得極為不安。
“長夜?!迸拥穆曇艉芮謇?,似玉珠落冰盤,擲地有聲。
下一瞬,女子猛的上前,不知何時手中多了一把長劍。劍身細(xì)窄,劍光清寒。她的動作很快,在山匪們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之前,她已經(jīng)置身于他們之中。
也就幾個轉(zhuǎn)瞬,山匪們已經(jīng)沒了生息。
皆是喉間傷,流血不多,卻因此斃命。
所有的山匪都沒了生息。
尚佑桐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她的身上全被冷汗浸濕。
青萍跑到尚佑桐身邊,“小姐!小姐你有沒有事啊?!”
尚佑桐抬頭看著那個黑衣服的女子,她的聲音顫抖極了:“多謝……女俠……”
此刻有火光,也能看清楚那女子的模樣了。是個眉眼清俊的姑娘。
尚佑桐思來想去只有“清俊”兩個字合適。雖然是用來形容男子的,不過在這個人身上,極為合適。
長夜垂眸看著她,“你這是往哪兒去?”
青萍扶著尚佑桐站起身。尚佑桐說:“我本是江南人士,北上投奔我未婚夫家,路過此處?!彼戳艘谎凵砗?,家仆已經(jīng)沒有生息了,只剩下她與青萍二人??杀 杀?p> 長夜思索片刻:“你們兩個人估計一路不會平穩(wěn),我送你們一程吧。你們?nèi)ツ膬???p> “景明城?!鼻嗥即?。
聽到“景明”二字,長夜的唇角輕輕抿了一下。隨后她道:“收拾一下你們的馬車,我去把我的馬牽過來?!?p> 尚佑桐施了一禮:“多謝女俠。”她此刻也算是鎮(zhèn)定下來了。
她和青萍二人開始著手收拾東西。
長夜多看了她一眼,這會兒能冷靜下來很是不易,畢竟剛剛才經(jīng)歷了生死一刻。她轉(zhuǎn)過身,從地上撿起那把冷刃,然后步入林里。
她也是途徑此處,想在林間夜宿一晚,明日南下的。沒想到會在這兒遇見山匪劫道。而她本性使然,必不可能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
長夜?fàn)恐黄ネw漆黑的駿馬從林間走出來。
尚佑桐的隨行馬車,其中有一匹馬受了傷,根本沒辦法治了。
長夜解開韁繩,把那匹受傷的馬放開,她摸了摸馬兒的頭,“只能讓你自生自滅了?!?p> 她牽過驅(qū)影,把驅(qū)影套在上面。隨后回頭看著尚佑桐和青萍她們主仆二人,“兩位姑娘上車吧?!彼蛩齻兩斐鍪?。
尚佑桐搭著長夜的手上馬車,“多謝女俠,我叫尚佑桐?!?p> 長夜點了一下頭。
青萍也搭著長夜的手上了馬車,“多謝女俠,我叫青萍。”
她們兩個人進(jìn)了馬車車廂,長夜放下車簾,然后駕著馬車往景明方向去。
夜快到了盡頭,東邊漸起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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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后,景明城。
進(jìn)了城門,長夜詢問車廂里的人,“你們要去哪戶人家?可識得路?”
車簾掀起一條縫隙,尚佑桐道:“我未曾去過,不識得路。只知道是景明城的景宅?!?p> 長夜的面色微微變化,“景宅?”長夜本想送尚佑桐到景明就分開,但是……看樣子還是要把尚佑桐送到地方。
尚佑桐“嗯”了一聲,“我未婚夫是景家的公子。”
長夜的眸子黯了黯:“我送你到門口吧?!?p> “多謝女俠?!?p> 半晌后,她們抵達(dá)了景宅。
景宅整個景明城最大的宅院,就在景明城的正北。也是景明城最富有的人家。
長夜在門口停下馬車,尚佑桐和青萍下了馬車,遞給了門房拜帖。
長夜看著她們二人的背影,解開了驅(qū)影身上的韁繩。順道拍了拍另一匹馬兒,輕聲說了句:“辛苦?!?p> 她這就預(yù)備離開了。
剛要走,衣袖卻被人抓住。
長夜轉(zhuǎn)過頭,正好撞上尚佑桐的目光。
尚佑桐拉住長夜,急忙勸:“恩人,你且等等再走。你救我一命,我自然是要報答你的?!?p> 青萍也說:“女俠,您救我們一命大恩大德無以為報,還是讓我們給你準(zhǔn)備些盤纏吧。”
長夜蹙了蹙眉尖,不是很愿意踏進(jìn)景宅,但又不好意思拒絕尚佑桐和青萍的一番好意。她抬眸看著門口,景家偌大的宅院,門口的牌匾上兩個鎏金大字“景宅”。
長夜的眸光淡淡撤下來,微微垂著眸子,心里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最后終是應(yīng)了聲:“嗯?!?p> 片刻后,有婢女來迎,將她們?nèi)齻€人迎進(jìn)景宅大廳,并奉上茶水。
尚佑桐抿了一口茶水,她的坐姿端正,靜靜等候著。她初次來景明城,稍稍有些局促。
長夜坐在她旁邊,過了一會兒,她對尚佑桐說:“你安生等著,我去院子里看看?!逼鋵嵕褪谴蛩阙s緊溜掉,她在此處總是不自在。
尚佑桐微微一笑:“好?!?p> 長夜立刻站起身,沒人阻攔她。她從來時的路向外走,景宅很大,九曲回廊處處閣院都養(yǎng)著花草樹木。四季都有跡可循,風(fēng)景獨絕。
如果她這會兒走的夠快,就不會有機(jī)會撞上這景宅的主人。
長夜沿著廊道走,前方就是拐角處。
結(jié)果她轉(zhuǎn)過彎,就和另一個人正面迎上。
“……”
千算萬算,總有一個萬一避不過。
那是一個俊美的男子,不過膚色冷白看起來不太健康。樣貌生的頂好,眉宇間有些書卷氣,唇色也偏淡些。這會兒看見她,也愣住了。
倒是一旁跟在男子身后的老管家驚訝出聲:“夫人?!”
“漫漫……你怎么……會在這兒?”
所謂的“長夜”女俠,真名為沈漫漫。
而她面前這位俊美的男子,是景宅的主人,景家從不露面的長夜公子。
還有另外一重身份——沈漫漫的相公。
沈漫漫向后退了一步,真是怕什么來什么。她方才還想著,景長夜住在內(nèi)院,偏僻的很,從來不到正前門的院子來,絕對碰不到的。
這個萬一,還真是……出人意料啊。
景長夜側(cè)首看了身邊的老管家一眼,說:“管家,你先下去吧。”
老管家行了一個禮,然后匆匆離開。
這廊道的拐角,就只剩下了沈漫漫和景長夜兩個人。
景長夜向前走了兩步,靠近沈漫漫一些。兩年未見,她倒是變了些,眉眼看著更冷了。
沈漫漫也打量著景長夜,還是如以前一樣,看起來身體不太好。怕是風(fēng)一吹就會倒,用紙糊的公子哥兒。
景長夜唇角含著笑意,眼角眉梢都是柔和的笑:“你這兩年,用著我的名字,舒服嗎?”他兩年未見沈漫漫,只能聽得一些關(guān)于“女俠長夜”的傳聞。
沈漫漫從景明離開的這兩年,都是掛著“長夜”的名號。以至于大家都以為,這世間有兩位長夜,一男一女。
不知姓氏的女俠長夜,不見容面的公子長夜。
沈漫漫立刻就要動身離開,卻被景長夜一把抓住手腕。他力氣小,又不是習(xí)武之人,其實沈漫漫隨手一掀就可以推開他。
但是她沒有這么做。
她抬頭,視線和景長夜的視線撞上,“怎么?”
“左右你都回家了,留下吧,陪我兩天可好?”景長夜看著她,眼神很溫柔,語氣也是哄著她似的。他唇角掛著笑,總是那樣如沐春風(fēng)的感覺。
他一直都是一個溫柔的人,像是沒脾氣一樣。
沈漫漫猶豫了。
景長夜不急著要答案,就靜靜等著她開口。
過了片刻,她吐露出一個字:“好?!?p> 景長夜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景長夜的手比沈漫漫的手大一些,此刻正牽著她的手。他身體不好,很怕受寒,手掌的溫度也有些涼。反觀沈漫漫,常年習(xí)武,身體比景長夜好很多,手的溫度也比他高。
他不問她這兩年如何。
她也不提及她這兩年。
好似他們昨天還在一起,住在景宅。
從未分別這兩年。
相處起來似乎和以前還是一樣的,其實以前也不算親昵。畢竟,他們的關(guān)系,很奇怪不是?
沈漫漫,景長夜名不正的妻子。
景長夜,沈漫漫言不順的丈夫。
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沒有三媒六聘,沒有八抬大轎,甚至沒有拜堂成親。
就這么,一個成為了景長夜的妻子,一個成為了沈漫漫的丈夫。
也許這件事說出去,世人會覺得荒唐。
可是他們目前算是夫妻了。
只有極少數(shù)的人知道他們的關(guān)系,也僅僅局限在景宅之內(nèi)。
九曲回廊,亭臺樓閣,飛檐瓊宇。
院中有苑,亭中亭,閣中有隔,樓中樓。
景長夜住的地方在景宅最里側(cè),向來無人進(jìn)入,他也鮮少出來。
沈漫漫隨他一路走過來,路上沒見到什么人。待看到“未眠居”三個字,往昔的回憶一下子從腦海里翻涌起來。
這是他們結(jié)為夫妻后,景長夜親自改的名,提的字。
“未眠居”這個名字,是景長夜取的。說來,還是因為他們二人的名字而來。
“長夜漫漫,君卿未眠。”
至于這句話的意思,沈漫漫是不太好意思說的。
景長夜的名字由來很簡單,他是夜里出生的,他們這輩按順序的泛字就是“長”,所以定了“長夜”為名。
沈漫漫則是因為幼時遇大水,九死一生僥幸而活,所以用“三水”傍身護(hù)佑平安。
湊成了這“長夜漫漫”亦或“漫漫長夜”,倒算是有緣。
錦未央
錦公子: 在很長一段時間都狀態(tài)不佳,所以暫時不寫長篇故事了。這個關(guān)于江湖恩怨的故事很短,大概十萬字左右就會完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