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備份薄禮
初戰(zhàn)告捷后,岑州這邊士氣大增,翌日也是穩(wěn)占優(yōu)勢地位,但這般順風(fēng)順?biāo)膽?zhàn)局,才顯得蹊蹺,畢竟漠渚的實力并不止于此……
玖黎心里隱隱不安,漠渚這番應(yīng)戰(zhàn)看似依舊兇猛,但卻又似是有些刻意營造出來的退敗感……
“阿七,在想什么?”對面的南宮子晳合上書簡,溫溫看向玖黎。
“師兄,我只是有點擔(dān)心,”玖黎將目光落在城防圖上,猶豫了一下,還是嘆了口氣道,“但愿是我多慮了……”
“可是擔(dān)心漠渚有詐?”
玖黎心思被猜中,攤著手打趣道:“什么都瞞不過師兄?!?p> 南宮子晳修長白晳的玉指落在城防圖的一處,淡淡道:“漠渚的確在與我們相耗,他們雖在進攻,但卻退守于閎凌,而此處又曾是南零的地界……不過五朝時為州縣的制衡將其劃為岑州的邊域。”
“師兄的意思是漠渚或許有意將南零也牽扯進來?”
“阿七,真是一點即通?!蹦蠈m子晳垂眸,指尖落于另一處,“岑門驛未失,此戰(zhàn)便不會敗,但……”
“但于南零而言,漠渚只要占據(jù)著閎凌,便難消其對南零的隱患。”玖黎亦有些受驚,“若漠渚有意……不對,即使漠渚故意虛晃一槍,將真正的矛頭指向南零,但他們……就不懼怕岑州與南零的夾擊?”
南宮子晳微微推了推茶盞,微露難色:“若真如阿七說的情形,那倒是不必憂心了……漠渚占據(jù)閎凌亦可看成是其鋪的退路,可他們究竟如何利用這條路,尚不可知?!?p> 這話落下,玖黎心里也是一咯噔,雖說玖黎起初便未將此次戰(zhàn)亂往單純的層面想,但若是如上推測,甚至如子晳哥哥所言,他們對于漠渚真正意圖尚未明晰,亦不知曉漠渚的籌謀,這委實棘手。
玖黎正有些苦悶地整理思路,誰知拋出難題的南宮子晳話鋒一轉(zhuǎn):“其實,這些麻煩也很好解決?!?p> “嗯?!”玖黎聞言便抬頭看向南宮子晳,“師兄有何高招,愿聞其詳!”
“斬草先除根?!蹦蠈m子晳淡淡道。
他話音不重,但分量卻很重。玖黎亦是認(rèn)可的。
誠然,與其費勁去揣摩他們究竟想耍什么花招,不如一開始就將其扼殺,不過這里的除根自不是直接滅了漠渚,且不談南暻是否能滅了漠渚,還得先考慮兩國的百姓。
何況,戰(zhàn)爭本就是不可控的,即使滅了漠渚,也不能保證就能千載和平。
“師兄的意思是直接在此次大戰(zhàn)中重創(chuàng)他們,讓他們無法施行后面的策略。”
“嗯,”南宮子晳將溫好的茶遞給玖黎,“還有一點,漠渚千里迢迢趕來,總不好令其空手而歸,我們還需給其備份薄禮?!?p> 備份薄禮?玖黎可不覺得有人會想收到敵方主動送來的‘禮物’,說是送禮,不如說是給你整點事,送個爛攤子,省得你閑來無事瞎鬧騰。
的確,不可謂不高!
當(dāng)然,若不是南宮子晳這么輕巧嚴(yán)肅地說出這話,玖黎真不想憋住笑意,好在還未喝這盞茶水,不然……只能冒犯子晳哥哥了……
……
“恭迎寂將軍!”胡統(tǒng)領(lǐng)率軍民迎接道。
“諸位無須多禮,快請起?!奔艑④姺硐埋R,向眾人行了拱手禮。
眾人起身,但見與驍郡王齊名的“戰(zhàn)神”寂將軍立于眼前,身后是嚴(yán)陣以待的鐵騎,已覺戰(zhàn)勝指日可待。
……
隨著戰(zhàn)事的推進,傷亡人數(shù)但增不減,玖黎未上戰(zhàn)場,便組織了城中的醫(yī)者,一同救治受傷的軍民。至于六六,玖黎亦是給帶在身邊,知道六六真實身份的人并不多,玖黎索性就未給其易容。
說實話,玖黎看著第一日還手足無措、易受驚嚇如小白兔般的小娃娃,漸漸勇敢、能干、愈發(fā)懂事,她的欣慰感是抑制不住的。
“李叔,藥膏記得每日要換一次?!本晾杞o李叔處理完傷口,身后的六六便將藥膏遞過去。
擔(dān)架畢竟有限,大多傷員是被戰(zhàn)友扛回來的。
“嗤——”玖黎干凈利落將一傷員身上的箭拔出,又迅速給其敷上藥,麻藥早已耗盡,玖黎便以靈力輔之療傷,多少減輕些傷員的痛苦。
“唔,謝謝神醫(yī)……”
“無需多謝的,好好養(yǎng)傷?!?p> “嗚嗚,我命苦的孩子呀!”一婦女抱著昏睡的嬰兒啼哭道。
“阿嬸,你先別急,可以給我看看孩子嗎?”
“有勞神醫(yī)了,謝謝神醫(yī)!”
……
“不困?”玖黎看著一旁認(rèn)(哈)真(欠)抄(連)書(連)的六六,緊接著便調(diào)笑道,“這么晚了,不早點睡可長不高。”
六六本想表示自己還能繼續(xù)練字,但一聽“長不高”,皺起眉猶豫起來,他陷入糾結(jié)中,他想成為子晳哥哥這般博學(xué)多才的人,也想成為寂將軍這般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六六最終還是決定先睡覺。
畢竟書明天可以繼續(xù)讀,但“長不高”可能以后就沒機會補救了。當(dāng)然這些都是借口,主要是某娃實在累了。
六六睡前還慎重其事地問玖黎道:“姐姐,男子漢‘身姿不高’會不會顯得不夠威風(fēng)?”
玖黎不由啞然失笑,摸了摸六六的頭:“六六會覺得個頭不高卻為國一片忠心為家拼死一戰(zhàn)的將士不威風(fēng)嗎?”
“當(dāng)然不會,他們都是英雄!”
玖黎輕輕彈了一下六六的額頭:“那不就對了,一個人是否高大,不在于他實際的身高,而在于他是否有好的品行。”
“品行……”六六喃喃道。
……
玖黎如約去了趟暉親王府的地牢,大祭司的狀態(tài)較之前好了很多,但玖黎知道,這不過是回光返照罷了。
“來了。”大祭司開口道,聲音仍有些沙啞,“需要血引。”
玖黎并未猶豫,直接劃開手腕,將血流入碗中。
大祭司早已立好法陣,將體內(nèi)的靈蠱逼出,移入玖黎體內(nèi)。
整個過程不算長,但卻極耗心神,加之玖黎體內(nèi)本就種有雙生蠱,兩蠱相爭,在體內(nèi)橫沖直撞,擾亂經(jīng)脈血液運轉(zhuǎn),這番滋味,玖黎是真不想再體驗一遍的。
“你還好吧?!贝蠹浪静粠榫w地問了一句。
玖黎一時沒緩過來,差點以為是幻聽,半晌道:“勉勉強強?!?p> “倒是硬氣,這才剛開始呢,以后每月十五都有你好受的?!贝蠹浪纠洳涣尕陙砹艘痪洌Z氣倒也不帶惡意。
“我突然覺得,一點都不好了?!本晾杩宓?。
“噗……哈哈……你這丫頭啊?!贝蠹浪景肷沃沽诵?,道,“伸手?!?p> “還要干嘛?”玖黎嘴里嘟囔不滿,手卻還是乖乖伸了過去。
是一件養(yǎng)蠱的法器和一本典籍。
玖黎沒接:“你給我這些干嘛?我又不會養(yǎng)蠱?!?p> “誰說給你的,是暫交由你保管,以后代我轉(zhuǎn)交給下一位大祭司,還有這靈蠱,你也別想著私吞,日后都得歸還我族的?!?p> 玖黎微微猶豫了片刻,終是接過了法器和典籍。抬眸看向大祭司調(diào)侃而不失認(rèn)真道:“大祭司真不需要我立個誓,萬一我都據(jù)為己有了,你又……向誰說理不是?!?p> “不必?!贝蠹浪菊f完這二字后默了一會兒才道,“對不起?!?p> “什么?”玖黎擺出一副耳背的架勢,“誒,怎么就沒聽清呢……”
“對不起?!贝蠹浪緟s未生氣,又重復(fù)了一遍。
或許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大祭司對玖黎講了很多,包括她與暉親王之間的一些事,亦包括自己走了這一遭的所感所悟……
“丫頭,你的命格比較特殊,前路亦是不可言,這靈蠱我得提醒你一句,切記下一個生辰前傳出去,莫要阻了前路的修行?!?p> ……
玖黎離去的時候,大祭司已辭世,她死在這殘破的地牢里,長嘆此生罪孽深重,來世青燈古佛最是歸處。
玖黎細細嘆了聲,似是回應(yīng):“我聽到了,我不恨你了?!甭曇魷\淺被地牢的死氣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