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四娘正在雞舍邊忙碌,她面前擺著一個木盆、一只籮筐,木盆里泡著幾枚雞蛋,籮筐中鋪著軟細(xì)的干草,她將洗凈的雞蛋都拾撿到籮筐內(nèi)。
于止興沖沖的捧了一堆鮮果,來送于她。
“四娘,你瞧,這是我在后山找到的!”他滿心歡愉的把果子遞到方四娘眼前,代蕓夭照顧方四娘的這些日子,于止仿佛回到了從前,但那時的他餐風(fēng)飲露,日子相當(dāng)困苦。
“謝謝你,全是她愛吃的,你先待著,一定要留下吃了飯再走,我已經(jīng)說過許多次了,也準(zhǔn)備了多次,你好歹讓我做點什么報答吧?!?p> 方四娘一邊飛快地收拾,一邊囑咐于止不能悄悄走了。
因為她和于止閑聊時,說起煥塵君來過,于止說煥塵君與蕓夭關(guān)系匪淺,方四娘似了了一樁心事般,著實安心了許多。
就在方四娘去廚房后,于止幫她翻曬院落中的草藥,不料腳下的地面一陣搖晃,他馬上反應(yīng)過來,去瞧方四娘如何了,但還未踏進(jìn)廚房,濃郁的、遮蔽著地面的暗灰色氣體如奔流的水一樣,汩汩而來。
這氣息有些熟悉,于止稍作回憶,想起是方四娘初到滄危山時,就是被這惡濁之氣控制著,方才明明還好好的,怎能說發(fā)作便發(fā)作了?
“四娘!”
于止意欲沖過去,但被驟然裹挾而來的凝實氣體重重推向了后方,于止全力去擋,也堪堪能保證自己未受傷害。
循聲而來的老翁,疾速而至,和于止并肩,急急的問道:“煥塵君不是已經(jīng)為她祛除了嗎?眼下是怎么回事?”
“我也想知道,尊上不可能判斷失誤,定是有其他變故,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此地的村民不能受害,你先掩護(hù)他們離開?!?p> “我……”老翁想問他如何掩護(hù),可轉(zhuǎn)念一想已顧不得許多了,便退至安全地帶,施展法術(shù),將方家村的人悉數(shù)帶離此地。
可于止無法阻止對方,蔓延擴(kuò)散的煙霧如狼煙滾滾,實則蘊含的力量十分張狂。
“桀桀……”
似無數(shù)冤魂惡鬼低喃細(xì)語,整個方家村都籠罩在無邊的黑暗與恐懼之下,于止孤身立在其間,衣袍被不知何處卷起的風(fēng),撕扯著。
“這是何處?”
“你是誰?你要做什么?”
“娘!娘!”
“阿進(jìn)!”
嘈雜混亂的聲音,震得老翁頭疼,他本想將這些人都打暈了去,又擔(dān)心萬一出現(xiàn)別的狀況,他們連逃跑的機(jī)會都沒有。
“老朽是駐守此地的小仙,方家村出現(xiàn)大兇之物,老朽要回天界通稟,你們切勿胡喊亂跑。”
他這么說時,多數(shù)人是不信的,但見他眨眼間騰云而去,眾人呆愣后,皆伏地叩拜,口中還大呼著“神仙顯靈”,完全不顧老翁的交代。
天界,蕓夭初醒,頭疼腦脹的,她輕嘶著,邊按揉太陽穴,微瞇的眸子里納入一個人影,裊裊婷婷,婀娜動人,是洛妍。
“帝君要我照顧你,莫要太感謝我?!?p> 洛妍皮笑肉不笑的說,走到無暇的白玉榻邊,拂袖坐下。
“看到我,讓你內(nèi)心很受折磨吧?”蕓夭站起,活動下筋骨,渾身麻木,初站起時,還險些摔了。
她舉目瞭望四周,云靄煙霞,瓊池玉樹,以她凡人的目光來觀賞,當(dāng)真是美不勝收。自己當(dāng)初是怎么想不開,放著悠哉的神仙日子不過,下界去搗亂的?
思慮至此,她忽覺眉心一陣灼痛,燒得她雙目都好像融化了一般,什么都瞧不清了。
太痛苦了,她實在難忍,一手掩額,一手欲尋找什么東西扶一把,但周圍空空,她搖搖晃晃的跌坐在繚繞的云霞間。
“你在做甚?”
眼見背對著自己的蕓夭跌倒,洛妍飛身而至,撈起她,畢竟擔(dān)心被誰瞧見,自己說不清。
“放開!”
可得到的卻是蕓夭咬牙切齒的回應(yīng),連帶奮力的推搡。原以現(xiàn)在的蕓夭,鉚足勁兒也推不開洛妍,但事實卻不然。
“你……”洛妍始料未及,被蕓夭推在左肩,那股霸道的力,將她狠狠砸在了白石橋上,若不是她反應(yīng)快,這一下還真能將她震傷了。
她就要疾言倨色的沖蕓夭發(fā)難,不想覷見蕓夭湛藍(lán)的眸子,頓然笑了,“你這是,入了魔了?”
不理會洛妍幸災(zāi)樂禍的問話,蕓夭木然而立,發(fā)絲飛舞、衣袂獵獵。
此時寒仲君剛受命,途徑洛妍居處,被吸引來了,但見蕓夭烏發(fā)瞬白,他登時一驚,“蕓夭……”
蕓夭聞聲,瞳孔倏然一縮,不待寒仲君出手,剎那間便消失在了云海間。
“她著魔了,你小心些!”洛妍不打算去追,她右手捂著左肩,故作受傷之態(tài),楚楚可憐的望著寒仲君。
“寒仲君,你怎還在此處?帝君擔(dān)心你一人應(yīng)付不了,要我協(xié)助與你。”甘勇尋寒仲君來了,他是感覺到有什么從這里飛速遁逃,但見洛妍和寒仲君正四目相對,便以為自己錯了。
洛妍輕咳兩聲,顫音道:“是蕓夭打傷我后逃了,寒仲君要去追。”
“我讓士安去追。”甘勇哪顧得上這些,面色焦急的望著寒仲君。
士安與甘勇實力相當(dāng),寒仲君無法說服甘勇而自己去追,帝君的命令又?jǐn)[在那里,如此,便是他和甘勇去了方家村,士安去尋蕓夭。
而洛妍不顧阻攔的追寒仲君去了。
方家村已經(jīng)被夷為廢墟了,于止?jié)崈舻囊屡垡脖M染污穢,緋色薄唇,綴著風(fēng)干的血痕。他一方面擔(dān)心傷者方四娘,一方面也切實不是對手,好在寒仲君、甘勇都到了。
“莫要傷她性命……”
甘勇一來,便擺出了誓不罷休的架勢,于止不得不叮囑一句,可甘勇似乎沒在意。
倒是寒仲君來攙了于止,溫言道:“這里有我們,你且回吧?!?p> “四娘身上的濁氣,尊上已經(jīng)清除干凈了,望寒仲君仔細(xì)辨別……”
“我知,你且回,也莫要煥塵君來。”
會惹帝君不喜。
于止心知,壓下其余的話,無奈離去。
那股惡濁之氣,似覺察到了危險,和甘勇剛交手,便疾速回縮,而后趁甘勇一個不防,飛快遁走了。
而它去的方向,正是老翁安置村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