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
孟知暻是被救護車送到醫(yī)院的,梁宸看著臉色深沉的林隊長不停的批評她膽大妄為害自己受傷,而她嬉皮笑臉的耍賴,抬上救護車的時候嘴里“嘶嘶”地抽著氣,梁宸突兀地跟著醫(yī)生上了救護車。
“林隊長你們還得收尾吧,知暻我會照顧的?!?p> 林隊長詢問的看向孟知暻,梁宸握住知暻的手,理直氣壯的坐在旁邊,醫(yī)護人員急著回去,林隊長就無奈的讓他們走了。
汽車顛簸碰到她受傷的手臂和小腿,她沒忍住發(fā)出輕輕的悶哼。
活該,讓你逞強。梁宸看在眼里,惱怒的在心里罵她,又在心里想著必須讓黃明付出代價。
為她,也為他自己。
“你抓的我手好疼?!敝獣遣荒軇?,躺在那里手輕輕轉(zhuǎn)動,要把手收回來。
梁宸卻沒有反應,手依然緊握著她的,漆黑的眼睛莫名的盯著她看,她手臂用力,男人才恍然間的反應過來,松開了手。
知暻感到他與之前有些不同,說不明白具體是哪里不一樣了,好像有什么東西不見了,不知道這是不是她的錯覺。
梁宸在生氣,他也覺得自己悶氣生的不講道理。
她故意接近他,誘惑他,是不是就是因為知道他的身份。
如果知道,以他們的那些經(jīng)歷,有什么事完全可以直接說,不用來這套。
如果不知道,她又為什么招惹他,她都招惹過哪些人,是不是也向?qū)λ菢樱H密。
到了醫(yī)院,梁宸聯(lián)系朋友,安排了專家給知暻看腿,還弄了一系列的體檢,萬幸拍了片子沒有骨折,醫(yī)生給她綁了夾板,敷了藥,還處理了膝上手上等細小的傷口。
首都醫(yī)院實在人滿為患,梁宸和孟知暻也不愿意搞特殊,為難大夫,就決定回家修養(yǎng)。折騰了這么一會兒,天徹底黑了,神經(jīng)繃了一天的知暻終于累了,靠在車上不一會睡著了。
梁宸去了常去的翠華樓,留她在車上睡覺,打包了粥和小菜,也不開車,就靠在車前抽煙。
黑夜,萬籟俱靜,公安局里的警緊張而忙碌,張局的辦公室里燈火通明,林琤坐在他對面,正在匯報情況。
“黃明到現(xiàn)在對所有犯罪事實供認不諱,包括他偽裝成環(huán)衛(wèi)工人和流浪漢在學校跟蹤吳寶珠和孟知暻,以及如何用垃圾桶轉(zhuǎn)移吳寶珠,和在城中村購買材料,利用工地制作雷管的細節(jié),全都交代了。”
“只有一點,這是我們營救人質(zhì)時,關一帆通過孟知暻掉落的聯(lián)絡器聽到的”
“黃明最后投降時,對孟知暻說是來幫助她的,幫助她扳倒鐘爺?shù)??!睆埦珠L聽到這個稱呼,拿起手中的筆,嘴上念出寫下的字——鐘爺。
抬頭挑眉,眼冒精光,“是南面的那個鐘爺?”
林琤點點頭“應該是?!?p> “那黃明都說什么了。”
“提了這個,就不在說話了,只說要讓孟知暻來,要跟她談,而且”林琤頓了一下,“而且黃明的身體狀態(tài)好像不太好,有些手段,暫時還沒用”
張局明白他的意思,“孟知暻的傷怎么樣。”
“不算太嚴重,走路有點困難,目前已經(jīng)回家休息了,”林琤來之前,關一帆把知暻的腿傷情況告訴了他,他還急調(diào)了黃明和孟知暻的檔案。
“還有就是張局,我們調(diào)查了黃明的身份,他是12年前668特大案的在逃的嫌犯,而且經(jīng)調(diào)查,我發(fā)現(xiàn)孟知暻正好是12年前被送到福利院的?!?p> “668特大案?!睆埦忠馕渡铋L的喝了口水,“這個案子我知道,說起來還是跟梁廳在南方辦的第一件大案?!?p> 端坐在前面的張局眉毛一凜,他好像嗅到了什么隱藏許久的東西,手指無意的在桌子上“叩叩”兩下,
“將黃明單獨收壓,從現(xiàn)在開始24小時監(jiān)視他,沒有我的許可任何人不能見他,明天你通知高局和王嘯,上午開個會,你讓小關,緊密聯(lián)系梁宸和,那個孟知暻?!?p> “等她休息夠了,我們安排她和黃明見面。”
鐘爺是老撾人,原名不詳,自己起名叫鐘余,盤踞云廣多年,勢力范圍極廣。
傳聞此人狡詐狠辣,幾乎所有實務都不親自出面,一直以來管事的都是他的幾個兒子,許多重大案件背后都有他的影子,然而警方到現(xiàn)在還沒有一張他本人的照片,這也讓他們很是忌憚。
從前一陣子鬧得沸沸揚揚的富二代強奸案,查到的新型興奮劑,背后的販毒網(wǎng)一路延伸到今年注冊的生物科技公司,到這就斷了線。
巧的是這個公司是個分公司,總公司在廣州,而廣州是鐘爺?shù)拇蟊緺I。
他們本就懷疑與那帶的鐘爺有關,只是好像有只看不見的手,遮掩遮掩的讓他們始終找不到對的方向。
而無論是張局還是林琤,都意識到,這次就是他們找了很久的那個關鍵。
張局最后把杯子里涼透的茶水一飲而盡。
“這個案子,由你單獨跟進,所有工作只向我一個人進行匯報,暫時不上報,注意保密?!?p> “是的,我明白”
感覺時間差不多了,梁宸就回到了車上,往家里開車。
到了地方,他側(cè)頭凝視孟知暻,想在她臉上找到記憶里幻想中那個模糊樣子的痕跡,找了良久,像又不像。
目光下移,他更加找不到腦海里那個矮小瘦弱孩童的樣子,最后視線落在她的手上,記憶與現(xiàn)實重合。
總是吸引他的,手。
在黑暗中,伸進來的手。
梁宸塵埃落定的嘆息,下車準備抱她回家。
梁宸抱她的時候,孟知暻立刻就醒了,不過她沒有動,溫順的閉著眼睛靠在男人的懷里,感受著他小心翼翼不想拉扯到她的腳,從而緊繃的肌肉。
她甚至起了一點惡作劇的壞心眼,呼吸逐漸放緩,逐漸延長。
女孩的氣息如同一到電流順著脖頸一路攀爬到耳后,他有一瞬間的僵硬,然后就轉(zhuǎn)過頭看著懷里閉著眼睛,睫毛輕顫的孟知暻。
慢慢靠近。
知暻閉著眼睛也能感覺到那如有實物的視線,奇怪的感覺撲面而來,越來越近。
她一下子睜開眼睛,眼看男人近在咫尺的唇就要落在她的嘴上。
“哦,不”她驚慌的推開他,一下自從他懷里跳出來,落地的時候碰到了腳“哎呦”
“呵呵”男人爽朗的得逞的笑意傳來,讓知暻一陣惱怒。
“你故意的”她惱羞成怒的扶著電梯的墻面,單腿站著,美目橫斜,嘴唇微嘟。
梁宸看著她可此時充滿活力的樣子,他斂著眼底暗沉,笑著怪她“是你先的?!?p> 說完她倆對視一眼,一起笑了,太幼稚了。
電梯到了,又開門進屋,梁宸扶著她坐在沙發(fā)上,蹲下脫掉女孩的鞋。
擺好餐盒,梁宸并不熟練地將湯匙喂到她嘴邊,她歪頭避過,接過來。
“我又不是手壞了,吃飯還是可以的?!?p> “那你自己來吧,我正好也吃的。”一時間房間里只有呼吸的聲音。
“你”
“你”
兩人同時開口,再同時停頓。
怎么這么尷尬,知暻心里微微懊惱,先行說了話“你先說吧?!?p> 梁宸腦子里的問題太多,想問她后來過得怎么樣,想問她怎么會人格分裂,想問她怎么還在和黃明糾纏,想知道她還記不記得他,想問她為什么又牽扯進危險的事里。
他思來想去,只問出了最早的問題。
“你先給我答案吧,告訴我,你要找的目標,到底是要做什么?!?p> 作為回報,他愿意為她做這件事。
知暻被他認真的眼神攝住,他認真到鄭重的神色讓她有種高高在上錯覺。
集中注意力。
知暻努力忽略心底的異樣,稍顯慌亂的移開目光,醞釀了一會兒,在抬頭時已經(jīng)又變回了冷靜克制的孟知暻。
“我需要幫助,不是那種輕易的,隨意的施舍,而是愿意為我付出一切那種,幫助。”
從小到大,不是沒有人幫助過她。
小學的班主任,會因為她好幾天沒上學而到家里家訪,可被她爸,呵,被那個人攆走之后就不在管閑事了。
鄰居奶奶總會帶著悲傷同情的目光給她做飯,總會用干燥的大手撫摸過她身上的傷痕,可她從來沒有幫她報過警,從來沒有真真正正的幫助她。
就連那個認真負責的警察叔叔,不也再也沒到福利院看過她,如果他來了,也許就沒有后來那些事了。
“所以我想讓你愛上我,也許那種感情就足夠堅不可摧,可以讓你任我予取予求,”知暻毫無感情的說著,說著她自己都不在相信的話,她從來沒有感受過那種陽光的,溫暖的,使人幸福的愛。
“可是我總是失敗,有人說著愛我,只是普通玩弄,有的人不想為我冒險,有的人,”
梁宸看著她回憶著什么不愉快的經(jīng)歷的樣子,看她自嘲的對他笑“有的人像你一樣,根本沒上勾?!?p> 他不高興反駁“什么叫沒上勾”
孟知暻看著他,惡趣味的吐出了一個好久沒有聽過的名字?!袄钣洹?p> 梁宸猛地想到,這就是,為什么她突然放棄了他,不再和他親近的原因?
“我和李愉沒有?!彼虢忉?,卻無從入手,還沒說到什么,就見她揮揮手。
“不用說了,林隊也跟我講了一些事,我知道你這種人,你不會愛任何人”知暻理解的點點頭,“沒有關系,反正我沒有受到傷害?!?p> 梁宸嘴邊的話愣生生憋了回去,“跑題了,我要你告訴我,你要做什么事,你需要什么幫助?!?p> 知暻沒有介意他突然變壞的語氣,而是放低了聲音。“我告訴了你,你就一定要幫我?!?p> 正和他意啊。
“你知道我是誰嗎?”梁宸想著:你知道,是我嗎?
知暻卻理解為了他在說自己的背景深厚。這個時候,這個男的居然還在賣弄。
“知道啊,年輕的精神醫(yī)學博士,從美國特聘回來的大教授,富二代,官二代,啊,對了,”知暻做出一派夸張的樣子,眼睛里冒著星星,居然還挺可愛。
她放下碗筷,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的梁大教授,你爸爸官到底多大,平時感覺你也不像是,有權(quán)有勢的樣子?!?p> 她不知道。梁宸心里不知是松了口氣還是失落,認真回答她。
“他差一步,就進最高的那個領導班子?!彼晕矣心芰湍?。
“說了這么多,你該說你的目的了”
知暻舔舔嘴角,自嘲的勾起一抹微笑。
“我居然不知道怎么說,是我在福利院的事?!?p> “你先跟我講你的事,你和黃明的事,你們的對話我都聽見了,我想先了解你。”
我想了解你,了解小黑屋外面發(fā)生的那些事,了解你這些年如何過的,想聽聽你口中的。我。
可知暻并沒有講起他。
知暻講起那些事就像一個旁觀者,不帶一絲感情,那些事對她而言早已是無足掛齒的歷史,畢竟那只是她坎坷人生中的一小段經(jīng)歷,神明并沒有因為她過的那樣艱難,而給她任何幸運。
……
“你知道嗎?我很害怕。我到現(xiàn)在都記得當年自己可笑的幻想和恐懼,我一直自欺欺人的等待有一天他會變成好人,好好過日子,所以那么多年我都不管其他人?!?p> 她說這話越發(fā)的激動起來。呵呵地冷笑。
“是懲罰,所以老天爺才會懲罰我,才會在我以為可以開始美好新生活的時候,讓我發(fā)現(xiàn),我不配過好日子。”
“我們這群孩子被鐘爺?shù)慕M織收養(yǎng)了。”
說到這,孟知暻神色一轉(zhuǎn),像古時候禍國的妃子,妖冶魅惑撐起身子,伸手用了十足的力氣,把他拽過來,他一時不查,俯身半壓在她身上,他的手臂支撐在女孩異常蒼白的臉兩側(cè)。
她的兩手攀到他的脖頸,他們的臉幾乎貼在一起,呼吸相互交融,吞吐間梁宸看著她攝人心魂的眼睛
她輕輕開口。意有所指。
“所以,梁宸,我的目的是毀掉鐘爺,”梁宸終于看清她,她的眼里湖水般流淌的全是痛苦和悲傷,以及孤注一擲的決絕。
“如果你能做到,我愿意付出一切?!?p> 梁宸深邃地看著她。
你什么都不用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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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圖
額??梢赃^審了吧,也不知道有沒有人真的讀到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