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五分鐘來得早的，是一陣整齊的腳步聲——整齊到有些地動山搖的意味。聽到這陣聲音，陸子玉明顯松了口氣，我抬眼盯向陸子清，現(xiàn)在在場的人，恐怕最想我死的就是他了。
他沒有太多反應(yīng)，我們之間相隔的距離也不支持我看清他在看什么。他身后的隊伍也保持著克制，恐怕今晚的事情，離結(jié)束不遠(yuǎn)了。
熟悉的黑色問號從大開的門里走了進(jìn)來，忒恩斯和左懷遠(yuǎn)領(lǐng)著訓(xùn)練有素的軍隊，把本來寬廣的庭院擠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我領(lǐng)著秦南星站到了他們身邊。
本以為這事兒到此為止了，卻沒想到眼前的房檐處突然爆發(fā)出一聲大喝，秦將軍從房檐上飛身沖了下來，落在了三路人馬之間。
一時間，四下一片寂靜。
陸子清的表情未變，他看著秦將軍的眼神和之前并無差別。
秦將軍并沒有看我身邊的秦南星，他轉(zhuǎn)身向著陸子玉行禮，聲如洪鐘：“末將拜見太子殿下，末將不求功名，只求殿下查明事實，莫要讓小人得志！”
“秦將軍，吾既然已經(jīng)許諾于你，就絕不會反悔，只是，這些事情需要時間?！?p> “殿下……”
陸子玉并沒有給他說太多話的機會：“秦將軍，此事我自會查明，您還是先請回吧?！?p> “老夫已經(jīng)沒有時間了……”秦將軍對陸子玉的態(tài)度并不似我想象中的差，此時秦將軍少了一份咄咄逼人，更像是一個略帶失望的老者。
“此事我定會明察，無論將軍是否……在這里?！标懽佑窨粗?，目光堅定。
“那看來我們今天是白走一趟了，既然沒什么事了，本王就先回去了?！闭f罷，陸子清轉(zhuǎn)身欲走。
但是屋子里卻傳出一聲：“站住！”
陸子玉的臉色變了變，他看向那扇緊閉的門，不知道的還以為門里關(guān)著什么可怕的怪物；陸子清轉(zhuǎn)過身，眼角的笑意異常滲人。
“陛下……”
“朕心意已決，云妃，退下！”隨著一聲怒喝，那扇門被打開，這個世界的皇帝和屋里的燭光一同從屋子里出來，并無什么不同。一名優(yōu)雅的貴婦——那應(yīng)當(dāng)是云妃，她就站在那位皇帝的身后，沉默不語，那雙與陸子清頗為相似的眼角里滿載著疲憊。
身邊跪了一地，我抬眼看向那個所謂的“皇帝”，黑色的、了無生機的數(shù)字在他身上跳躍著，而隨著那個黑色數(shù)字一起跳動的，還有云妃身上的數(shù)字。
“太子，你今天意欲何為！”皇帝不知為何，把怒氣撒向了陸子玉，我看著他們，只覺得如果這皇帝再“活”著，恐怕事態(tài)會徹底失控。
“主人，異常?！鼻г碌穆曇粼谖夷X海里響起。
“忒恩斯，你打算怎么辦？”或許bug沒在秦將軍身上，而是，在眼前這位皇帝身上，和云妃應(yīng)當(dāng)還有些聯(lián)系。
“殺云妃?！?p> 和我想的一樣。
然而就在我抽出劍，將要動身的時候，一名穿著現(xiàn)代長風(fēng)衣的女子，一只手穿過了云妃的胸膛，她收回手，站在倒下的云妃身邊望著我：“你……何必呢？”
云妃的尸體身邊，皇帝仿佛被定住了一般，迅速褪去了bug賦予的偽裝，變成了一具腐爛的尸體。
而我從他的尸體上踏了過去，那個長的和我一模一樣的女人并未停留，我只抓到了一絲空氣。
“忒恩斯，你沒辦法控制她嗎？”
“不行，我根本感受不到她的存在?！彼穆曇羝届o無波，似乎對于這件事情并不是太在意。
“為什么？”
“應(yīng)該是幽靈一類的存在?！?p> 不對勁，按他之前對bug的態(tài)度來說，他不應(yīng)該對一個這種強大到能影響現(xiàn)實的“幽靈”坐視不理。
更何況，這個“幽靈”和之前毀滅其余世界線的“神”，有著難以忽視的聯(lián)系。
我暫且把這個疑惑按下，沒說什么，退回了忒恩斯身邊，就在我退回去之后，那個女人又在大殿里顯現(xiàn)出來了，她抬起手，秦將軍也如那皇帝一般，頃刻間化為了一具尸骨。
陸子清看向秦南星，在并沒看到他的消亡之后，轉(zhuǎn)而盯起了我。忒恩斯把我拉到了他的另一邊，我聽見了陸子清的笑聲：“也罷，我本來就對那位子沒興趣，多謝各位了?！?p> 這回他走得順暢，甲兵的聲音逐漸遠(yuǎn)去。
“大……林大俠？我們這，怎么辦？”左懷遠(yuǎn)看著忒恩斯，面帶憂慮。
“有一件事，”站在大殿里的“幽靈”突然開口，“白默，這真的是最好的安排嗎？有關(guān)于皇帝這個人選，陸子清明顯要比陸子玉合適?！?p> 我看向她：“這話是什么意思？”
“一個好皇帝，會讓這個國家變得更好，不是嗎？你關(guān)心的不就是那些平民百姓，但為何在這里又要阻止我？”大殿里的燭火映亮了她的半邊臉龐，我一時無法回答她的問題。
忒恩斯突然開口：“這里是我的世界，用不著你來指揮?！边@時候我才反應(yīng)過來，他剛才把這個世界“暫?！绷耍藭r此地，只有我們?nèi)叭恕笨梢曰ハ嘟涣鳌?p> 她笑了一下：“但是白默也有自己的世界，到時候她又該如何選擇呢？不過，話說回來，你也不過是一個不稱職的管理者而已，和謝茲一樣，不是嗎？”
“你知道謝茲？”
“那次世界線崩毀的最終責(zé)任人是誰，看來你還不明白這個問題?！薄坝撵`”的話語中帶著難以忽視的尖刺，似乎是不撕開他不愿意回想起的過去就不會罷休。
“你是說……”忒恩斯的呼吸急促了少許，少到我再遠(yuǎn)離他一步就不會注意到這點變化。
“感情總是易得，真相總是模糊，不是嗎？”
我看著那“幽靈”，試探著問出了一個問題：“你還活著嗎？”
她愣了一下，隨后笑了出來：“哈哈哈哈……也對，現(xiàn)在的你還沒辦法理解這些事情。我只能告訴你，你蘇醒的時候，會看見我的?！?p> 這家伙又在說我聽不懂的話了，我看了看忒恩斯，看他的表情，也不像是聽懂了的樣子。
我開始自己思考這句話的含義：“我蘇醒的時候”？難道我現(xiàn)在是在沉睡？也不對……
就在我再想問她其他事情的時候，卻突然發(fā)現(xiàn)，她消失了，就像是真正意義的幽靈一樣，消失得毫無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