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厚顏無恥
秋高氣爽，驕陽似火，熱浪一陣涌過洛南的大地。
經(jīng)費有限，人手有限，謝大儒在身后做好了整個的運轉(zhuǎn)規(guī)劃設(shè)計，每一磚每一瓦，從哪里取土，從哪里回填，從哪里選材，田業(yè)跟進(jìn)所有材料的選購，做好抽查和談判議價，蔣亮則跟著春華自己游走在工地上。
所有做這些工程的人都知道，做工程旁的不怕，最怕的就是出現(xiàn)安全事故。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小三月過去了，再水靈的小白菜經(jīng)過這番折騰也得掉一層皮。
春華捧著一塊西瓜啃著，眼睛不放過現(xiàn)場的每一寸，修路不比修房子，若要結(jié)實，地基就需要打的尤其的牢靠，只要不平整，這路就用不長久。
忽然只見遠(yuǎn)處浩浩蕩蕩的幾十人簇?fù)碇鴥扇俗吡诉^來。
只見當(dāng)中的一人身高一般，大著肚子，臉上因汗水而顯得油膩，旁邊兩對仆役提著一隊攢盒，不時的取出還裝在冰上還帶著霜氣的茶湯給主人。
蔣亮朝春華努努嘴，擠眉弄眼的，嫌棄的看了下春華，那嫌棄的意思表露的沒有比這個更明顯了。
“怎么，是不是重新發(fā)現(xiàn)你上司我的氣質(zhì)高華？”春華不在意的笑笑，領(lǐng)著蔣亮朝人群走去。
“瞧瞧人，瞧瞧你，您再這樣，真真是嫁不出去了！”觀其言，見其行，蔣亮對自己這個比他小了十五歲的上司自然是當(dāng)做小妹妹來愛護(hù)，時不時的刺她幾句，希望她稍微注意下自己已經(jīng)掉落到地上的女神形象。
他們是希望春華能真的人如其名，燦爛若華。
“卑職見過大人！”春華同尾隨的洛陽府正五品的州長史身邊。
“你們這里應(yīng)該再留神，被耽誤了今年的麥種——”
“大人英明，在您的帶領(lǐng)下，這件事情必然會上一個高度，五六十年間，洛南縣無饑饉矣！”
“事還要你多費費心，你是小王，不，小——”
洛陽長史王大人終于將視線轉(zhuǎn)到尾隨的春華身上。
“縣尊大人姓李！”
好大的一個難堪，眾人由不得都瞅著春華暗笑，忍的蔣亮雙目漲的通紅。
“小李是吧，你這樣年輕，有想法肯干還是很好的，只是成也年輕，敗也年輕，為官理政，還要向你的前輩多學(xué)學(xué)，他在這洛陽百十個縣丞中是有數(shù)的?！?p> “大人過譽(yù)了，某愧不敢當(dāng)！”龐縣丞嘴上雖這樣說著，人卻沒有退后。
這還能說什么呢？
這古今中外不都是一樣的問題？
“您說的是！”她說什么，都不會是眼前的兩人，不這群人關(guān)心的。
“龐縣丞就是才華卓絕，有他在，大人只管高枕無憂。”
“就是就是，這洛南縣年年出類拔萃，若不是有龐縣丞這兩只膀子撐著，哪里就能政通人和，百業(yè)旺盛了?！?p> “我提議，這路修好了，這種植菜的事兒還得交到龐縣丞手里，他年年收稅，對農(nóng)事的熟悉，這洛南縣他稱第二，就沒有敢稱第一的，大人明鑒?！?p> “李縣令，下面民意如此，你怎么看？”州長史終于將今天特意來這一遭的話給撩了出來。
“李縣令最是大方不過的，近來又最是操勞，定是愿意的！”
“有州長史做主，便是誰都只有感激的，她初來，人頭又不熟，才不知道這下頭的刁民難處，若不是個素日有威望的坐鎮(zhèn)，這好好的事兒都得給攪合的稀爛！”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幾乎就要將事情在州長史面前過了明路。
“大人明鑒，”春華臉上還是帶了兩分笑，但這笑，未免有些勉強(qiáng)。
有誰能直接拒絕直屬上司安排工作呢？
想到以后穿不完的小鞋和糗不完的臉色，饒是春華也不由的頭皮發(fā)麻。
“大人您是知道的，這事兒我不過是個經(jīng)手的，底下出錢出地的都在后面等著，牽扯的不是我一個人，不如我今晚回去將所有的事兒具體的寫個條陳再與您定奪?！?p> 若是沒背景，這事兒做成了也只有乖乖被摘桃子的份兒。
然而，州長史怎么會放任她就這樣糊弄過去，若不是礙著程家有人插手的緣故，不過是使喚人傳遞消息的事兒，那需要他大張旗鼓的跑一趟？
“我即在這里，你直接回報就是，莫不是這些都是你手下做的事兒你這個當(dāng)主官的倒不清楚其中的緣故？”
看你能頂?shù)米《嗌伲?p> 現(xiàn)場幾十上百人，除了蔣亮，剩下的都在盼著春華說出那句話，將接下來的事兒都交給龐縣丞。
“就是，年輕氣卻不能盛，為官一任，當(dāng)為一方父母，哪有父母貪工妨礙孩子前程的！”
“就是，就是，這段時間嘴上說的多好聽，都是為了當(dāng)?shù)氐陌傩?，實際啊，就是占著茅坑不拉屎，弄權(quán)而已?！?p> ……
然而，春華畢竟不是被嚇大的，這卻也激起了她天性執(zhí)拗的性子，她轉(zhuǎn)頭看向那名說她弄權(quán)的主簿，也不多言，只向蔣亮使了個臉色，厲聲喝道，“讒言犯上，掌嘴三十！”
當(dāng)面都不敢反駁，那以后說她的人可就止不住了。
原本她從來不愿意同人吵吵鬧鬧，但，眼下的情形是官逼民反，不得不反——
蔣亮從來忠心，早想教訓(xùn)那人，聽了春華的這話，正摸到癢處，一把拽小雞的一樣拎起那主簿，左右拍燒餅一樣的瞬間就打完了。
“放肆！”
“長官面前，動用私刑，反了天了——”
大家在蔣亮打完才反應(yīng)過來。
春華臉上繃住一份威嚴(yán)，正色朝縱容一切發(fā)生的州長史行禮，“李某一心為國，自任上至今兢兢業(yè)業(yè)，考評、政績不說出眾，自認(rèn)錢未貪墨過一文，事兒未被追責(zé)過一件，洛南的上上下下沒有指著鼻子罵我弄權(quán)的，若是于國于家于洛南百姓有一絲好處，這身冠服誰要只管拿去，至于這事兒，起初牽頭的時候沒有一人出頭，我即領(lǐng)了事兒，受了人的囑托，便要忠人之事，就是天地神明面前也必要爭一爭，讓我就因為這樣的小人兩句話就將信任我的人推出去，李某拼了這官不做也萬不能夠！”
“請大人責(zé)罰！”
州長史先是驚訝，后連忙臉上帶笑，扶起春華笑道，“李大人言重了，古語有云，蓋棺定論，這頂主簿說話欠妥，許是今日天氣炎熱他吃多了西瓜腦袋也變瓜了，晚上一桌子上吃飯叫他好好的給你陪個不是?！?p> 這樣的愣頭青州長史如何沒有見過，他連消帶打，就想三言兩語將事兒抹過去。
但春華如何會聽不出其間的坑？
她的性格讓她做八面玲瓏的變色龍是不夠格的，如今對這官場首戰(zhàn)，這人，她罰定了，這事兒她絕不讓，少不得，日后步步小心做個純臣，還好，她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