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堂的二掌柜陳巖今日難得出現(xiàn)在趙園的正堂之中。
因為錦繡堂的生意向來都是趙氏產(chǎn)業(yè)之中的佼佼者,由于首席掌柜六爺并不常親臨,所以作為錦繡堂的二掌柜,陳巖可謂是一刻都不得閑。
這還是由于今早嵐婷聽到的那個消息,此時陳巖正襟危坐地坐在堂中,倒是有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
雖然小姐平時很好相處,但是在自家生意的正經(jīng)事情上向來殺伐果斷,很有威勢。
但小姐此刻又一直沒有說話,所有堂中的氣氛難免有些許尷尬。
還是嵐婷先開口問道:“陳叔,聽說逍遙街那邊最近新開了一家商行?”
陳巖原本按在膝蓋上的雙手才松了松,答道:“是的,那家繡錦堂是半月前掛匾的,本來我們幾個老家伙也想著告知小姐,但是……”
嵐婷心知肚明他們幾個老掌柜在擔心些什么,但是卻也不點破,而是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微微冷諷道:“繡錦堂?這名字取的可真好,是要跟我們錦繡堂公然打擂臺??!查到什么來頭了嗎?”
“繡錦堂的掌柜來歷倒是很干凈,但是我們查到了他們背后的掌權人,是……”說到這里,陳巖竟是畏畏縮縮,支支吾吾硬是半天沒說出那幾個字。
嵐婷看到陳巖想說又不敢說,生怕犯了自己忌諱的扭捏模樣,有些哭笑不得。
于是輕聲笑道:“陳叔,往??墒菦]見過你這般扭扭捏捏的啊!幾年前錢家來錦繡堂鬧事,陳叔可是讓我教訓那幫家伙的呀,這回到底是誰讓您這般難以啟齒了?”
聽到嵐婷這般調侃,他也沒有任何不悅,反倒是輕松了不少,于是輕聲說道:“是那位風公子,他就是繡錦堂真正的大掌柜!”
……
洛陽西街的一家老舊民宅,屋中站著一個身著厚重雪襖披風的年輕女子,背對著院門,當她聽到開門復而又關門的聲響之后并沒有轉身,只是輕聲說了一句:來了!
走進院里來的那個男子可能是走得有些著急,也可能是有些走心耗費了心神,所以一進門便拿起院中小木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白開水。
沒想到剛剛喝了一小口就在那里齜牙咧嘴的狂吐舌頭。
背對他的那位女子嘴角微微一翹,這才說道:“這是剛剛燒開的水。”
他的舌頭估計被開水燙的不輕,所以有些口齒不清,“我的娘子啊,不至于這般謀殺親夫吧!我們也有三年沒怎么見面了,就舍得一直‘謀害’我?”
是的,這兩人正是嵐婷跟風曉,而這家小民宅則是他們特意盤下來密會的地方。
早已站在這座洛陽城風口浪尖上的兩人,不容易??!
風曉一只手捂著被燙紅的嘴巴,模糊不清地說道:“你這招可真是狠,你說要是他們知道了之后不得狂吐血?”
“那也得到那一天再說?。∽鳛橐粋€奸詐商人,這點信心我還是有的,”說罷,她有些驕傲地翹起了雙手。
都說無奸不商,這些年來嵐婷很顯然是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了。
這招就叫做左手進,右手出。
“他們就算是想破腦袋都不會知道,這繡錦堂跟錦繡堂分明就是一對孿生姐妹花,都是趙氏的產(chǎn)業(yè),他們這些日子為了擠兌趙家,瘋狂地往新開的繡錦堂投銀子,到最后不還是進了趙家的口袋里?”
風曉倒是不習慣這奸商的角色,嘴里不停地在嘀咕著什么。
直到嵐婷突然轉過身來,倒是把他嚇了一跳馬上閉嘴。
嵐婷慢慢走到了他的身前,伸手擰著他的耳朵笑罵道:“怎么了,剛剛才說三年沒怎么見面,說我謀害你,現(xiàn)在你卻是一直在嘀咕著腹誹我,這就很仗義了?”
他當然無法反駁,畢竟是他自己先出口的話,只能輕聲求饒,嵐婷也只好笑著松手了,夫妻哪來的隔夜仇?
月末,洛陽城最大的盛事便是宋錢兩家正式聯(lián)姻。
宋桓安的家族早年本就是洛陽城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家世族,只不過最近幾十年,也就是到了他父親這一代,家族生意便開始破敗,導致最后家道中落。
但是,他與錢家大小姐錢霽桐的感情從一開始便得到了錢衡的同意,在城中也算是難得的一段佳話了!
正所謂才子配佳人,而今日,才子佳人終于修成正果,終成眷屬,怎能不為百姓津津樂道?
此時,新娘子正在閨房中梳妝,突然間跑了進來一個大男人,嚇得喜娘不知所措。
錢霽桐轉頭,見是弟弟來了,便讓一些閑雜人等先出去,有些話她想要再跟這個從小便吊兒郎當?shù)牡艿車Z叨嘮叨。
錢文徵倒也不避嫌,拿起梳子便直接幫著姐姐梳理頭上青絲,還嘟囔著說道:“姐姐穿這身大紅喜服當真是天仙下凡,只可惜,日后我們姐弟倆就很難見面了?!?p> 錢霽桐回過頭猛地拍了拍弟弟的手,笑罵道:“又不正經(jīng)了,說好了,以后姐姐不能常常回府了,你一定要好好孝敬父親,可別惹他老人家生氣啊,要是讓我知道你再到處惹是生非,看我不回來教訓你!”
這話,錢文徵可就不愛聽了,撇了撇嘴以示反抗。
見弟弟這副模樣,錢霽桐頓時間被他逗樂了,笑道:“行了,說正事。姐姐算是嫁出去的人了,從今往后,娘家的生意也不能像從前那般管著了,你啊,跟幾位老掌柜多學學,到各個商行里多看看,以后才能從父親手里接過這個擔子啊,就算不提以后,現(xiàn)在也能幫父親多分擔啊!”
錢文徵不耐煩地連說了幾個“是”,便接著給姐姐梳頭了,錢霽桐隨即輕嘆一聲,便再無言語。
錢霽桐在大堂之上拜別過父親與大夫人,便蒙上紅蓋頭上了那花轎,這支龐大的迎親隊伍便徑直往城北宋家而去。
高坐馬上的宋桓安向著岳父大人拱手一禮,錢衡微微點頭,隨后站在府門外目送著這位素來最為疼愛的長女愈行愈遠,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