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曬太陽
“你!……”安娜的臉微微泛紅,但只是一瞬?!澳阏f得對,我的確挺嚇人的,但沒能嚇住你?!?p> “說真的,我快尿褲子了?!币昂姲材葍磪柕谋砬橛兴徍停约阂卜潘闪讼聛?。“憋尿什么的太痛苦了?!?p> “這份痛苦也是一次磨難?!卑材仍谛乜谔幃嬃藗€圓,一本正經(jīng)的搬出苦宗教義。“好了,我也不想拷問你什么,告訴我你昨天找團長都干了什么?別撒謊,不誠信者的下場和不祈禱者同罪?!?p> “這份痛苦唯一的好處只有腎結(jié)石罷了?!币昂嘈Φ?,他思考了一陣,盡量用宗教口氣(就是維多莉婭那種文縐縐的說話方式),以委婉的語氣敘述了從波琳娜到騎士團長之間的整件事。
“嗯……”安娜用食指撥弄了兩下垂下來的栗色發(fā)束?!肮唬漳冗@家伙……”
“她怎么了?”野胡小聲的問。
“我早就發(fā)現(xiàn)這**崽……”她突然改口?!啊@小丫頭有離開我們的傾向,這簡直就是背叛!入團時口口聲聲說著信仰苦神,我們該給的幫助都給了,你以為她的五千塊哪里來的?她在當膩了以后居然就想跑路,哪有這么好的事!”
“你們把她怎么樣了?”野胡好奇道。
“那還用說?當然抓起來了!這混蛋……混賬以為騎士是什么打工嗎?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而且,她現(xiàn)在是頭號嫌疑人!”安娜一拍桌子,頭發(fā)像是小動物炸毛了一般。“案發(fā)現(xiàn)場有她的佩劍!”
“那她關(guān)在哪兒?”野胡追問。
“就關(guān)在……不對,你問這個干嘛?你不會是同伙吧!”安娜的臉頰再次飛紅,為自己的口無遮攔感到懊悔,果然一提到宗教事務(wù)她就會急眼?!昂昧?,已經(jīng)沒你什么事了,不想被燒死就趕緊滾吧!”
野胡起身,見附近的看守者并沒有要攔他的意思,趕忙飛身奔出牢房。
望著野胡漸漸遠去的背影,負責(zé)看守的騎士回身問:“就這么放走他了?他可能在說謊?!?p> “別想了?!卑材然謴?fù)冷酷的神情。“我還不知道他幾斤幾兩?他別說靈魂了,正經(jīng)的武器也沒有一個,能夠擊殺團長的人,不是你我能對付得了的?!?p> ———————————————
已經(jīng)快到中午了,太陽直直的照在頭頂上,影子在腳下形成一個小黑圓點??諝庵袕浡鴾嘏指稍锏臍庀ⅲ炜罩信蓟蛴袔字恍▲B飛過。
“這才像春天嘛?!币昂咴谕吒ダ卮蠼稚?,感受著值得珍惜的暖陽。但干裂的嘴唇和腳后跟的凍傷在提醒著他,凜冬的余威還沒有完全散去。
沒辦法,這里是北方大陸,顧名思義,位于北方。北極的寒流影響著整片大陸,一年中少有幾次艷陽高照的日子。
“太陽曬夠了沒有?”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野胡回頭一看,那小巧的身影——是莉莉姆。
“啊~贊美太陽~”野胡陡然假裝成一個虔誠的信徒,雙臂張開,仿佛在擁抱光明?!澳茏屇銓3虂淼任疫€真是我的榮幸呢?!?p> “收起你那套說辭,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被負荊者洗腦了呢?!崩蚶蚰匪坪鹾苡憛捸撉G者,不,應(yīng)該說是討厭一切教廷。突然,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莉莉姆拍了拍野胡的肩(然而以她的身高只能拍到野胡的腰)?!皡?,你看那邊!”
野胡的目光順著莉莉姆的指尖望去——是波琳娜!
午間的驕陽揮灑在瓦弗利特的街道上,由于久違的陽光,許多小商小販都開店張鋪。可是波琳娜來到了街上,那些商販盡皆拉上了百葉窗,喧鬧的氛圍轉(zhuǎn)瞬即逝……因為她的身后跟著兩名負荊者騎士,全副武裝的那種,一看就知道是在押運犯人。
波琳娜身上的鎧甲早已被卸下,穿著樸素的便裝,她被兩名騎士反剪了兩手,毫無掙扎的可能。她的神色凝重,簡直就是革命黨人絕不向封建勢力投降、視死如歸的表情。
野胡躲在街道上一處小巷的巷口陰影處,他可不想再接觸負荊者的人了。而莉莉姆則倚在不遠處的路燈旁,矮小的身板僅到路燈的三分之一處,她看了看波琳娜,又看了看野胡。
野胡摸了兩下胡子,低語道:“看有什么用,我又救不了她?!彼焐鲜沁@么說,但兩眼緊盯著波琳娜漸行漸遠的身影。
“不試試怎么知道呢?就憑我的力量……”莉莉姆的手指點了點路燈冰冷的燈柱,她摩拳擦掌,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你瘋了?這里可是瓦弗利特,亞旦第二大城市!你打算在僅次于首都的地方大開殺戒嗎?你以為你是誰,黑旋風(fēng)?”野胡把莉莉姆一把拉到小巷里?!岸椅覒{什么要救她?她是我什么人?”
“多好的一個姑娘,被負荊者害死了不可惜嗎?”莉莉姆抗辯道,似乎想要掙脫開野胡的束縛?!澳汶y道還想像以前那次一樣嗎?”
“我……”野胡被這么一說,啞口無言。他回想到了什么,頭一次露出迷茫的神情?!拔乙呀?jīng)仁至義盡了!”
“仁至義盡……不對!”莉莉姆被野胡抱起來,兩腿懸空,動彈不得。“她還沒付錢呢!”
“啊……對了……她還沒付錢……”野胡如夢初醒,回過神來,他松開莉莉姆,自己徑直走了過去,走向押送犯人的負荊者。
野胡正在和騎士們搭訕,莉莉姆沒有立即跟上去。她嘆了口氣,小聲說:“沒有哪個傻子會為了五千塊而去挑戰(zhàn)負荊者,你這家伙,做事居然還要別人幫你找理由,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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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名押送犯人的騎士一走一右,分別扼制住波琳娜的雙手,把手腕掐得通紅。
幽暗的地牢……波琳娜面對這毫不陌生的一切,她上一次來是押送犯人的,如今她也成了犯人,真是諷刺啊。
“咔噹”一聲脆響,漆黑的牢門被打開,負責(zé)看守的騎士同時用力,把她推了進去。
“咳咳……”波琳娜被重重的摔在冰冷的巖石地面上,劇烈的呼吸導(dǎo)致咳嗽??嚷曔€未結(jié)束,鐵門又是一響,一道又一道黑柱的陰影打在波琳娜的臉上,門被徹底關(guān)上。
她抬頭看了看牢門內(nèi)壁的牌子,上面刻著四個字——“命運之輪”,她不知道這有何深意,可能只是犯人的代號罷了。一想到這,她不禁長嘆一氣,感慨命運多舛。
沒有陽光,只有燈火。在監(jiān)獄這個黑暗的世界是沒有時間觀念的,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牢房外不遠處有竊竊私語的聲響。
是誰在說話?看守人員的插科打諢?還是獄友們在商討著越獄大計?她把頭往門縫湊了湊,終于略微看到了那對熟悉的山羊角。
野胡!他怎么在這兒?波琳娜一陣驚喜,長這么大,她還從沒有這么信任過別人,她現(xiàn)在是荒野里的蒲公英,只得左右逢源了。他是來救我的嗎?
波琳娜又擠了擠,她聽不清他們在交流些什么,但能看到野胡的面部表情十分放松,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而安娜的面色仍舊冷冷的,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在聽。
“等等,說不定是他把我出賣了呢?”波琳娜的腦中閃過一絲陰謀論的氣息,但很快否認了這種情況,野胡沒理由這么做,而且她也沒什么可出賣的。
這時,野胡從遠處走了過來,波琳娜的脖子往后一縮,假裝沒有偷聽。
“嘿,波琳娜?!币昂琢讼聛恚驗椴漳仁且凶趬叺摹!澳氵€欠我五千塊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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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小聲BB:
今天看《龍族一》重制版的時候突然看到這么一段話。
“人就是這樣,如果只告訴你世界的某個角落有人有危險,你大可以腦袋一縮當做沒聽見。反正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有人死去,生命并非那么珍貴。可一旦知道是誰,哪怕只有一面之緣,你就沒法再把她當做蕓蕓眾生中沒有名字的一個。她的笑容仿佛直懟到你面前,她是活生生有溫度的,她死了會有人難過的,你沒法揣著手坐視不理,你會悲傷,你的心還會痛?!?p> 看完這一段深有同感,就寫了今天這一章,野胡對波琳娜的態(tài)度大致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