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志臣聞聽此言,心里的一塊石頭算是落了地,拱手稱贊道:“潘大人睿智過人,見識超群,卑職難望項背?!?p> 潘啟突然想到了什么,說道:“說到房屋,潘某倒有一事要有勞劉知縣?!?p> “潘大人有事盡管吩咐,卑職不敢當有勞二字?!?p> 潘啟道:“我們舉家遷往京師后,這偌大的院子,還有這么多房子都空出來了,若一直任他閑置,不僅容易破敗,也著實有些可惜?!?p> “有道是人盡其才,物盡其用,我想勞煩劉知縣操持一下,將它辦成一所學(xué)堂?!?p> “白礁村雖然有赫赫有名的華圃書院,但它教習(xí)的仍是四書五經(jīng),與朝廷現(xiàn)下倡導(dǎo)的新學(xué)背道而馳?!?p> “再者,華圃書院的花費也不是窮人家能負擔(dān)得起的。”
“所以,我想就在潘家宅子里辦一所學(xué)堂,教授新學(xué),讓十里八村的娃娃們都來上學(xué),費用分文不收,這樣再窮的人家也上得起?!?p> “外村的娃娃們中午自帶干糧,本村的孩子回家吃午飯,后晌散了學(xué)各自回家,這樣學(xué)堂里無需別的花費,只需延請幾個先生并一些紙筆費用,這些潘某一力承擔(dān)?!?p> “以你的才干,斷不應(yīng)當久困在這七品知縣上?;噬犀F(xiàn)下心心念念的都是新學(xué),你這學(xué)堂若是辦好了,每年向府里、省里送去大批新學(xué)的學(xué)生,這就是最大的治績?!?p> “皇上若是知曉了這事,必然圣心嘉許,到時你還怕不能一展抱負?”
劉志臣聽了,心中大喜之余,不僅又一次對潘侍郎佩服得五體投地。
喜的是自己剛剛送了一個人情給他,他馬上就投桃報李,為自己指了一條晉升的捷徑。
佩服的是,這樣一來不僅將他收受縣里鄉(xiāng)紳樂輸建房的把柄消彌于無形,而且白礁村的小學(xué)堂用的是他潘家的房屋院子,先生和學(xué)生的花費都是他出的,這學(xué)堂出了光彩,不也有他的功勞?
這算盤打的,真是精明到家了!
又想到這學(xué)堂若是辦下來,自己和潘侍郎的關(guān)系又近了幾分,靠上這樣的大樹,對自己的好處那是不言自明。
他當即抱拳拱手道:“大人將自家的老宅用來辦學(xué)堂,已經(jīng)是對縣里百姓莫大的恩惠了,又怎可再讓大人出花費?”
“些許銀兩,自然是縣里出了,而且朝廷有政令,縣里出這錢也是該當?shù)??!?p> 潘啟也想到了這一層,房子是自己家的,若是連花費也一起出了,那豈不是把縣里的功勞都搶了?
劉志臣才不會在乎縣里出點銀子,他在乎的是給皇上看的治績。
想到這里,他順水推舟的道:“也好,那就這樣定了,我走之前讓人知會你,你帶人來把宅子接管了,咱們就動身去泉州?!?p> “謹遵大人鈞命!”
劉志臣又道:“白礁村山清水秀,人杰地靈,又有享譽幾百年的華圃書院在側(cè),學(xué)風(fēng)濃郁,正是辦學(xué)堂的好地方。”
“貴府上那么多的房子,足夠幾百個學(xué)生來學(xué)習(xí),卑職代全縣百姓謝過潘大人!”
潘啟輕輕擺了擺手道:“我也是土生土長的同安人,如今有了些微能力,也該當為家鄉(xiāng)的父老略盡綿薄?!?p> 劉志臣接下來才說明了真實意圖:“縣里既是用貴寶地做學(xué)堂,自然應(yīng)盡到修繕維護之責(zé),這宅子至多兩年就要重新修飾一番?!?p> 潘啟微笑不語,這下是皆大歡喜,連潘家老宅的維護修繕都有了著落。
劉志臣道:“時候不早了,不敢多擾潘大人,若沒有別的吩咐,卑職這就告退?!?p> “好,回吧,有急事可差靠得住的人送信來?!?p> 就像潘啟預(yù)料的那樣,金員外拿出了大把的銀票,幾乎動用了所有的關(guān)系,派出可靠的家人飛馬疾馳各處,省里、府里四下使錢打點。
可是劉志臣早已經(jīng)放出風(fēng)去,是商部左侍郎潘大人聞聽了此案中的冤情,親自過問了此事,才將此案辦得水落石出。
潘啟的圣眷誰人不知?聞聽此言,哪個官員愿意觸這個霉頭?被他尋個機會奏到御前,別說頂子不保,有沒有命花這收來的銀子都在兩可之間。
所以,真正有用的官員,誰也沒敢收金家的銀子,倒是讓那些居中牽線的人黑去了金家不少錢。
福建臬司衙門見風(fēng)使舵,落井下石,不但沒有幫金家說一句好話,反而行文給泉州府,言道此案中被害的乃是貞節(jié)烈婦,性質(zhì)殊為惡劣。
既已查實案情,縣里宜從速下判結(jié)案,并具文為蔣氏向禮部申報旌表,以平息民憤,消弭影響。
五天之后,劉志臣給潘侍郎寫了一封信,將一應(yīng)情形備細說了,差人送到了白礁村。
潘啟看過之后,心里一陣輕松,自書架下取出銅盆,晃著了火折子將信紙點燃,那紙在他手中轟然一亮,隨后便漸漸蜷縮熄滅,最后只剩下銅盆里幾片焦黑的灰燼。
他信步走出了院子,讓楊成貴帶了人跟著,向月如家走來。
因兩人已經(jīng)確立了關(guān)系,月如見了他,不禁羞得面頰緋紅。
許是因為弟弟得救了,自己又有了這樣好的歸宿,月如心情大好的緣故,她的氣色好了很多,不僅精心的修飾了妝容,身上也換上了光鮮亮麗的衣服。
潘啟望著她宛若桃花的容顏和含羞帶笑的表情,禁不住心旌搖曳,忙用力定住了心神。
“你來了,坐吧,我去沏茶?!痹氯绨氲椭^說道。
沏過了茶,月如揀著離潘啟最遠的一個凳子坐了,羞羞的低頭不語。
“案子要下判了?!迸藛⑤p輕說道。
“是嗎?那我弟會怎樣判罰?”月如抬起頭,關(guān)心的問道。
“估計是杖一百?!?p> “杖一百?”月如吃了一驚,臉上微微變色,喃喃的道:“那豈不是要了他的命?”
“呵呵呵”,潘啟笑道:“若真是要了他的命,你哪還能有心思和我辦喜事?”
“去,”月如見他笑得輕松,情知事有轉(zhuǎn)機,頓時放下了心,也嬌笑著嗔道:“說著正事呢,你就不老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