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問:“什么時辰了?”
“剛交卯時?!?p> “這一大清早,你穿得這么齊整做什么?”乾隆笑問道。
富察皇后沒回答,反問他道:“皇上昨晚睡得香嗎?”
“香,朕只有在你這里睡得最香。你呢?睡得好嗎?”
“嗯……”富察皇后只是沉吟。
“怎么?你好像有心事?”
“我……”富察皇后想說什么,欲言又止,只是盯著他看。
“你今天好生奇怪,”乾隆笑道,見她不愿意說,也不想她為難,他換了話題:“朕記得你六弟傅恒,也有十幾歲了吧?”
“十四了。”
“還讀書嗎?”
“在讀,幾個師傅都說,他的學(xué)問精進了不少呢?!?p> “嗯,年紀也不算小了,該出來為朝廷做事了?!?p> “皇上?!?p> “嗯?”
“今天急著走嗎?”
“不急?怎么?有事?”
“如果不急著走,臣妾有些話想和你說?!?p> “你今天這是怎么了?古古怪怪的?!鼻∮中Φ溃骸皬淖蛲碚f到今兒早上,還有什么不能說的?想說什么盡管說,朕聽著呢?!?p> “現(xiàn)在不說,”富察氏臉上似笑非笑,“臣妾先陪皇上說會兒閑話,等下用完了早膳,再說。”
“好,隨你?!币姼徊焓洗┐髡R,乾隆也沒了別的想頭,遂起身道:“叫人侍候著洗漱穿衣,朕陪你去外面走走?!?p> 用過了早膳,兩個人又回了寢殿,富察皇后對貼身的宮女說道:“彩云,讓外面侍候的人都先忙別的去,你在外面遠處望著。”
彩云應(yīng)過,關(guān)上門出去了。
兩個人在炕桌前對坐了,乾隆笑問富察皇后:“有什么事情要說?這么鄭重其事的?”
“皇上,臣妾有句話想問皇上,又不知當(dāng)問不當(dāng)問?”
“夫妻倆有什么當(dāng)不當(dāng)問的,有話就問?!?p> “如果不當(dāng)問,皇上不會怪臣妾吧?”
“不會,問吧。”
“那……你是誰?”
“……”
乾隆聽了富察皇后的話,像是瞬間被抽干了血,臉色變得慘白。
過了好一會兒,他的大腦還沒有從一片空白中恢復(fù)過來。他喃喃的問,又像是自言自語:“皇后……皇后你在說什么?朕不明白……”
富察皇后既然已經(jīng)說出了口,就不再遲疑:“皇上,對,你是皇上,可你不是弘歷,不是我陪伴了八年的丈夫!”
乾隆的神志漸漸的恢復(fù)過來,思量著要掩飾過去:“皇后,你怎么了?怎的說出這么奇怪的話?是不是這幾日心事太重,又胡思亂想了?”
“不是,皇上,你昨晚說夢話了?!?p> “朕說什么了?”
“你說……你說,媽……”
乾隆頓時傻眼了!
富察皇后接著說道:“滿州人從來只會叫額娘,什么時候聽說過叫媽的?所以,雖然你的外貌聲音沒有變,但你的人變了,你不是弘歷,你是漢人!”
乾隆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了,他再也找不出任何話語去掩飾,只是木然的盯著富察皇后,不知道該說什么好?!?p> 富察皇后卻顯得很平靜,像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聲音低緩,娓娓道來:“臣妾這樣問,皇上也許會很吃驚?!?p> “其實臣妾早有疑問,只不過昨晚皇上的夢話更加坐實了臣妾的想頭而已。”
乾隆此刻覺得,自己這樣默然無語,像極了一個敢做不敢當(dāng)?shù)呐撤?,他把心一橫,問道:“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疑心的?”
“大行皇帝的梓宮奉安雍和宮那日晚上,皇上到這里來。第二日早上,臣妾便覺出了異樣?!?p> 說到這里,富察皇后突然緋紅了臉龐,停了一會兒才接著說道:“臣妾與弘歷成婚之前,他的身邊已經(jīng)有了八、九個格格,有的年齡比我還小呢?!?p> “他日日辛勞,尚且難以顧得周全,從未有過一晚要兩次的時候……”富察皇后說不下去了,臉色更紅了。
乾隆這才恍然大悟,尼瑪?shù)?,封建統(tǒng)治階級太腐朽了,人還沒有大婚,先有了一堆小妾。
我操,貧窮限制了想象,土豪的世界,我們是真心不懂?。?p> 怪就怪自己忽略了這個問題,早知道會這樣,那天早上再怎么欲火中燒,自己也會克制住,不會和富察氏梅開二度。
富察皇后的臉色已經(jīng)稍稍緩和了些,接著說道:“起初臣妾并沒有十分在意,只想是先帝大喪期間,皇上委屈的緊了,這才……”
“但臣妾從此便留了意,皇上再來時,臣妾便用心觀察,皇上在床榻之上,竟與以前有很多不同。就在上次來這里時,皇上還,還要了兩次……”
“從那日以后,臣妾有了七、八分的確定,便日日心緒不寧。想見你,又怕見你。想問,又不知該不該問?”
“昨晚問你尚能飯否?你答錯了。臣妾以前每次這樣問弘歷,他總是回答,廉頗老沒老,你一試便知?!?p> 乾隆默不作聲,心里想,這能怪我咯?誰能想到,你們夫妻倆在床上還要對切口?我太難了!
他在心里把弘歷與自己的回答一比較,顯然是他的回答比自己的更加貼切,更合掌故。操的,沒文化果然很可怕,床上調(diào)情都顯得沒有層次。
富察皇后接著說:“昨晚完事后,你累的一夜酣睡,臣妾卻是通宵未眠,就這樣在你身邊躺了一夜?!?p> “心里裝滿了苦水,卻怎么也倒不出來,怕吵了你,又不敢哭,只能偷偷的抹淚?!?p> “半夜時,皇上突然說夢話,連叫幾聲媽。雖然聲音很低,但夜深人靜,臣妾就躺在皇上身邊,所以聽得真真切切?!?p> “今兒早上你又問起傅恒,皇上肯定不知道,臣妾與弘歷成婚后,傅恒經(jīng)常來府里玩,弘歷特別喜歡他,他們兩人最是相熟的,斷不會有皇上那樣的問話?!?p> “不只這些,弘歷自五歲起就進上書房讀書,十幾個師傅輪著教他們這些阿哥。不只是四書五經(jīng),弘歷的國語、蒙語都是很好的?!?p> “自打永璉會說話起,弘歷每次見了他,必然要教他幾句國語的,一次都沒落下過?!?p> “而上次皇上在這里見到了永璉,卻一句國語也沒教他。臣妾猜想……你自己都不會國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