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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生萬道

第七十四章 貧僧法號不容

心生萬道 遺忘才是 2796 2021-02-10 04:03:17

  熱鬧的大街上,人來人往。一名衣衫灰舊的年輕男子拖拽著一輛木輪板車,在人群中艱難地行走著,他單薄身影更是吸引了不少路邊婦女的目光。

  年輕男子一個不小心,便撞到了路過的一名體格強(qiáng)壯男子。

  該男子不由地火冒三丈,抓住了他胸口的衣服大聲呵罵道:“該死的,你出門沒帶眼睛嗎?”

  可是當(dāng)他看到木輪板車上還有一名臉色蠟黃,有氣進(jìn)沒氣出,眼看就要不行的少年時,立即歉疚地松開了手。

  年輕男子抬起頭,雙眸中閃爍著淚光,嘴巴張了張,似乎想要說什么,最終還是咽了下去。

  “不用說了?!斌w格強(qiáng)壯的男子自己也看出來是個什么情況,從衣兜里掏出了十石錢,塞到了年輕男子手中,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著頭走了。

  年輕男子放好石錢,繼續(xù)行走??吹铰愤厰偽惶?,有一塊空閑出來沒人擺賣的攤位時,便飛快地拉著板車走了過去。

  停放好板車后,他四十五度地仰望著天空,一聲不可吭地坐在板車的手架上。

  不一會兒,就引來了許多善良的大媽、熱心大姐。

  “小伙子,你是不是有什么困難啊?!庇腥藛柕馈?p>  年輕男子抹了抹眼邊并不存在的淚痕,低聲說道:“各位姐姐好心。我姓李,名俊歡。乃是渡河鎮(zhèn)人,自小與弟弟相依為命。不曾想有一天弟弟突然間生了怪病,我做為哥哥的當(dāng)然不能拋棄他,遂把方田賣了…卻……卻也沒能給弟弟治好,我真的好無用啊……”

  聽見少年的悲慘遭遇后,人群中頓時有不少人隱隱啜泣。

  “太可憐了,太可憐了……”

  不知是誰先丟了一塊石錢,隨后大家便一齊丟了石錢。

  看著堆成小山似的石錢,李俊歡連忙站起來,惶恐道:“使不得啊,使不得啊,各位姐姐。如今世下,大伙生活本艱苦……”

  “莫要推辭了,你有如此恩情,你弟弟黃泉之下知道,也定會安心去的。”說這話的人,是一個穿金戴銀的女婦人。說話間,她一直仔細(xì)地打量著李俊歡,想了想又開口道:“如若你不嫌棄,可進(jìn)我府中,正好我府上卻些人手。我會好好替你為舍弟安排好身后事的。”

  “哎喲。”李俊歡捂著后腰,險(xiǎn)些摔倒。好在及時扶住了后身的板車。

  “怎了,怎了?!绷⒓幢阌腥藷嵝年P(guān)切道。

  李俊歡有些痛苦地?cái)[擺手,“沒事,就是為了給弟弟治病,勞工時落下的腰傷,現(xiàn)在下肢經(jīng)常感到乏力。休息一下就好了?!?p>  穿金戴銀的婦人可惜地嘆了口氣,沒了下文。

  經(jīng)過與眾人一番推托后,李俊歡一臉無奈地收下了小山一樣的石錢。

  人群漸漸散后,他便拉起板車,向人煙稀少的城外走去。一出門外,便健步如飛地朝著右邊的小徑奔走。

  七拐八拐,最終在路邊的一間茶亭停了下來。

  茶亭中,人滿為患。里邊坐著的人個個裸著上身,顯擺出一身扎實(shí)的肌肉??雌饋聿⒉缓萌?。

  他只好讓店小二沏一壺茶水送到對面的樹下。

  背靠在樹干上,一邊喝著茶。李俊歡目光一直沒有離開前面不遠(yuǎn)的路口。

  在路口那里,排著一條長長的隊(duì)伍,隊(duì)伍中個個亦是體格強(qiáng)壯,裸露著上身的肌肉。還有無一例外的,全是光頭。

  李俊歡一直關(guān)注的卻不是他們,而是翹腳坐在褐色四方木桌上的那名,也一樣是同樣光著頭的糟老頭子。

  糟老頭子捏了捏面前男子胸前的肌肉,嫌棄地?cái)[了擺頭。

  “下一個?!痹憷项^子說道,發(fā)現(xiàn)樹下的李俊歡在看,便給李俊歡回了一個“等會兒”的表情。

  李俊歡收到,收回了目光,無奈地?fù)u搖頭。

  秋陽正頂,林間送爽。正是舒適的好天氣。

  這不,坐在樹底下,沒多久功夫,李俊歡便睡了過去。

  ‘糟老頭子’一直忙碌到太陽偏西時分,終于送走了長條隊(duì)伍。留下了一些精心挑選過的體格強(qiáng)壯的男子。

  將他們交給管事主理后,他才得以空閑下來。

  本來按照規(guī)矩,他也應(yīng)該和管事一同回去,不得滯留。

  但因?yàn)槔羁g還在,他只得央求管事給點(diǎn)空余時間。

  奈何那管事十分嚴(yán)面,說什么也不允。

  ‘糟老頭子’只好忍痛,偷偷遞了些石錢。

  得到管事應(yīng)允后,他這才轉(zhuǎn)身向李俊歡走去。

  樹下,李俊歡早就已經(jīng)醒來,斜靠在樹干上,翹著手,一邊抖著腿。十分有興致地看著前面一幕。

  看見李俊歡一直關(guān)注著這邊,‘糟老頭子’也不覺得自己做了什么虧心事,瞪了一眼,雙手負(fù)背。舉手投足間,威風(fēng)凜凜。儼然不是剛才那個會在管事面前低聲央求的人。

  “我說你小子怎么回事,前兩天我不是說過,沒什么事不要來斗宗找我嘛?”糟老頭子低聲呵斥道。

  李俊歡嘴角咧了咧,最后還是沒能笑出來。

  他看了面前這個人一眼,這個人還是那個天河鎮(zhèn)上,受人敬仰的乾道觀觀主丘一河,他的師父嗎?

  似乎有些陌生了。

  “快說,什么事!”見李俊歡一直不說話,丘一河有些不耐煩了,本來他的時間就不多。

  李俊歡從腰上纏著的“納子”腰帶中取出了今天在城里的所有收獲。沉默著將整個黑色布袋遞了過去。

  看了眼遞過來鼓鼓囊囊的一大袋,丘一河沒有猶豫地接過。過程中,他聽見了里頭東西滑動的聲響,頓時眼前一亮。

  這悅耳的聲音他絕對不會聽錯。

  遂打開一看,好家伙……這么多石錢,顆顆雞蛋大小,飽滿且圓潤。

  “好徒兒,真不錯?!鼻鹨缓有Σ[瞇地夸贊道。發(fā)覺說錯話,連忙單手施禮,改口道:“李施主功德福滿。”

  “師父,以后真的就沒有乾道觀了么?”李俊歡說道。

  丘一河連忙擺手,義正辭嚴(yán)道:“咴,什么乾道觀,什么師父,貧僧法號不容?!?p>  “可是……”

  “沒什么可是的,如今劍宗告令天下,要滅乾道觀,你難道想死嘛?”丘一河壓低了聲音道。

  “那他怎么辦,都那么久了還不醒?!崩羁g指了指板車上,還在昏睡的江啟。

  “他受了南古的劍氣,又經(jīng)過傳送符的精神摧殘……”

  “師父——”李俊歡拖著長長的綿軟口音。

  丘一河渾身一激靈,頭皮發(fā)麻得摸了摸光頭。“我告訴你啊,你不要學(xué)王小翠他姨說話,信不信我現(xiàn)在一斗拳就撂死你。”

  “師傅?!崩羁g沒有再拖綿軟口音,轉(zhuǎn)而悲傷地望著丘一河。

  丘一河直接無視了,斜身看向不遠(yuǎn)處的茶亭,茶亭的店小二此時在收拾外面的桌椅,準(zhǔn)備打烊了。

  “沒得說?!鼻鹨缓右豢诨亟^。

  李俊歡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我可是按照你說的去做了,現(xiàn)在出了事情,你打算撇下一堆爛攤子就不管不顧了?”

  丘一河擺了擺頭,置若未聞。

  李俊歡頓時怒了:“那你把錢還給我,不然再給我一張傳送符!”

  丘一河也怒了,“喲呵,老子辛辛苦苦,養(yǎng)你那么大,見過坑人的,還沒見過你這么坑人的爛屁孩。不給!”

  “師父啊——師父?!崩羁g只好又無賴地托起綿軟口音。

  “有些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真想不明白你一直執(zhí)著什么呢?!鼻鹨缓余洁炝艘痪洹?p>  那邊一大群人等久了,管事不耐煩的催促道:“老家伙快點(diǎn),磨磨唧唧地說什么呢!”

  丘一河連忙點(diǎn)頭哈腰道:“馬上就來,馬上就來?!?p>  “你現(xiàn)在這副樣子,真讓我大開眼界?!崩羁g終于忍不住地說了心里話。

  丘一河哼了一聲,沒有在意,反而嘲諷道:“好過你小子。準(zhǔn)備逃命吧,劍宗的人已經(jīng)尋到斗宗這邊來了?!?p>  “別廢話,給符!”李俊歡咬牙切齒道。

  “救救救,救不了就埋了?!鼻鹨缓記]好氣的說了一句。揮了揮并不存在的衣袖,轉(zhuǎn)身走了。

  看著因?yàn)槟昙o(jì)大了,顯得有些佝僂的背影走遠(yuǎn)。李俊歡心里還有話,可他不知道要說什么好。

  剛才丘一河揮一揮衣袖的動作,給他留下了三塊玉符。

  那三塊玉符此刻半截鑲進(jìn)泥土里,在橙黃的夕陽光照耀下,顯得黃紅醒目。

  李俊歡咧嘴笑了,迅捷地彎腰撿了起來,放進(jìn)腰納空間中。急急忙忙推起板車,飛快地消失在道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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