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后,白露像瘋了一般狂奔至楚越房間,不顧春弄的阻攔,直接拍醒了還在被窩里睡得昏天黑地的小姐。
“小姐,還睡什么呀,使者到了,就在前廳等你呢!”
這幾日她除了吃就是睡,此時正睡得有點蒙圈了,揉了揉眼睛問道:“什么使者,等我干嘛呀?”
白露咽了咽唾沫,一本正經(jīng)道:“東冥國紫元宮派使者前來府上,傳我宮當代宮主的意思,欲收南陽重川上官世家七小姐,上官楚越為宮主門下弟子,特此奉上紫薇玉令!”
說罷,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補充道:“這是那位漂亮使者說的。”
這下楚越可算是徹底聽明白了,她不得不由衷感慨道:“原來,老祖宗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居然能請得動紫陽宮,難道是通過楚國公府的?”
站在門外的春弄聽罷,隨即轉(zhuǎn)身前往前廳,見到大夫人后,耳語道:“夫人,莫非是……”
春弄是跟著洛溪云從東冥過來的丫頭,自是知曉她的心思。
只是洛溪云并未回應(yīng),東冥,楚國公府,這兩個詞,早已成為她想提卻不敢再提起的字眼了。
楚越抓著白露給自己好好梳洗一番,只是這幾日實在是睡得太多了眼睛都給睡腫了。
白露打開了衣柜,對著各色各樣的衣裙,她瞬間不知該如何下手了,連忙問道:“小姐,這,您要穿哪一件啊?”
“眼睛都腫成這樣了,還是得靠衣服轉(zhuǎn)移視線的好,怎么顯眼怎么來,那套紅衣大袖衫最為合適不過了?!彼贿呎f著,一邊忙著往臉上拍著一片又一片的黃瓜。
一炷香后,楚越來到了大堂,那位紫元宮使者緩步上前道:“七小姐,我乃紫元宮宮主門徒,此次受宮主所托西行,特意轉(zhuǎn)告小姐宮主欲收小姐為徒,并特此將此枚紫薇玉令交予小姐,請允我替宮主行系禮!”
說罷,楚越上前兩步,張開雙臂,使者隨即將玉令系戴于她的腰間。
隨即笑道:“小姐,我叫云舒,此后你便是我的師妹了?!?p> 楚越微笑著拱手道:“那日后,還望師姐多多指教了!”說罷,她微微轉(zhuǎn)頭看了眼娘親,母女二人相視一眼后,洛溪云便在春弄的攙扶之下,離開了大堂。
楚越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有叫住她。
傍晚時分,慕容銘乘坐馬車來到上官家,楚越親自接待,此時二人正漫步于后園那片大草坪之上,只是初秋時節(jié),地上的小草早已不似先前那般可喜的綠油油了。
“對不起!”
“對不起!”
一路行來,二人皆是未有言語,這一開口卻又是搶著說了,楚越聽罷,倒是疑惑萬分了,該說對不住的該是自己,他這話何解???
“先前,是我求著父親上門提親,也沒問過你的意思,當然,我也早已知曉你對我并無此意,一直以來都只是我一廂情愿,對你死纏爛打罷了……”
他見她正想開口,便阻止道:“今日,還望你最后再聽我啰嗦一次,就最后一次了!我也沒想到,因為我的原因,居然逼著你遠去東冥,所以我必須向你致歉!只是,若是再讓我回到當初與你第一次見面的場景,我慕容銘還是會愛上那個愛穿紅衣的女子,喜歡了你十二年,我不后悔?!?p> 說罷,他轉(zhuǎn)身離去,只是才沒走幾步,便被她喚住了。
只是他不愿回頭,他怕被她看到自己如今此刻滿臉的淚水。
在她的心中,自己本來就是一個紈绔至極的‘惡少’,他不愿在分別之際再給她留下一個‘愛哭鬼’的印象了。
“慕容銘,你的心意我都知道,只是你我之間并無緣分……以你對我這般情深,這般堅持,你值得一個比我更好的,對你鐘情的好姑娘。”
只是他始終沒有回頭,徑直往前離去。
此時,有一人從身后走來,直至走到楚越身邊才感慨道:“今日才發(fā)現(xiàn),這慕容二少原來這般癡情,真是可惜了,居然喜歡了你,白傷心了!”
楚越深呼吸一口氣,轉(zhuǎn)頭望著她緩緩笑道:“妹妹若是覺得他好,自己去找他便是呀,若是不敢的話,姐姐我可以親自給妹妹做媒啊。”
上官楚筠聽罷,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正想回懟幾句,只是楚越早已遠去。
當天夜里,楚越抓著一床被子便跑到了娘親房間,洛溪云正用無比疑惑的眼神望著她,結(jié)果楚越一把將被子甩到了床上,跑過去拉著母親的手臂撒嬌道:“越兒好久都沒有跟娘親一起睡了,今夜,越兒來陪您吧?!?p> 洛溪云本來還怕她的心中會存有芥蒂,這下才放下心來,忍不住勾了勾她的鼻子,笑罵道:“都快要離家了,還這般!”
母女二人躺在床榻上,就這般相對著,洛溪云這才發(fā)現(xiàn)女兒真的長大了,頓時間有了些許感傷。
見母親眉眼低垂了幾分,楚越趁勢笑道:“娘親,你放心吧,越兒這趟東行,絕對不惹禍。不過像當年那些當街欺負人的惡霸,我還是見一個打一個,見一雙就打一雙?!?p> “你居然還不知道教訓呀,那次打完之后娘親可是打得你那小手板都腫了,最后要不是白露喊來了老祖宗護著你,你還能這么快逃脫嗎?”洛溪云笑道。
說罷,二人似乎掉進了回憶的漩渦之中,一時皆無言。
楚越突然摟過娘親的脖子,柔聲道:“娘親,這次,我還打算親自前去拜訪楚國公府?!?p> 洛溪云欲言又止,因為她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她,再者,若是父親當真已經(jīng)原諒了自己,那越兒此次前往東冥,起碼還有個楚國公府作為依靠,不至于舉目無親。
本來她還打算為了先前私自應(yīng)下慕容家提親一事向女兒致歉的,但是她也是有一副玲瓏心,知曉她今夜此舉已然表明了,她不允許自己再提起前事。
正想著,抬起眼簾才發(fā)現(xiàn),楚越已經(jīng)睡著了。
見到她那張就算睡著了依舊微笑著的眉眼,她似乎才真正地后悔了。此時,洛溪云已經(jīng)不敢想象,若是楚越當真嫁到了慕容家,會是怎樣一番景象!
恐怕,會責怪自己一輩子吧?但至幸,那一日終歸不會到來。
翌日,楚越一大早來到闕晨齋,老祖宗總是極早起來,于是她在大堂外便看到他坐著擦拭手中的拐杖了。
頓時間,她感到有些恍惚,似乎年初時,老祖宗還不用執(zhí)拐的,怎么一下子就老了這么多?
她望見總管家程邛向自己看來,于是她將手指放在嘴邊噓了一聲,示意他別驚動老祖宗,緊接著她閃身饒過回廊,走到了后堂,到了上官燭明的身后。
于是程邛瞇著眼笑著悄悄離開,還別說,上官燭明斜視的目光便能看見他走了,準備開口之際,眼睛便被蒙住了。
他一下子大笑起來,將拐杖放在膝蓋上,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柔聲道:“越兒喲,都快去東冥了,怎么還這般調(diào)皮哦……打算何時動身???”
楚越松開了雙手,走到他面前蹲下身輕聲道:“今日午后便啟程,所以特意前來與老祖宗您辭別的?!?p> 上官燭明聽罷,縱使有千言萬語,竟是一時之間無從開口,只是微微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感慨了一句:“好像沒多久前,我的越兒才這般高,整日喜歡圍在我身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沒想到一下子就長大嘍,也要離開家到外邊闖蕩了。”
傷感的氣氛縈繞在兩人周圍,見楚越泫淚欲泣,他隨即拄起拐杖,提議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