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相見時難別亦難
今日永安王府大擺宴席,一場家宴卻已然極為隆重,本來長郡主裴影說家常便飯即可,但是世子裴嗣卻堅持己見,一大早便親自在廚房里團團轉(zhuǎn)。
飯桌上,主位上坐著永安王妃林靖遙,兩位側(cè)妃分別坐在她兩側(cè),分別是永安王次子裴嘯的生母陳錦以及小郡主裴沁的生母余淼。除了正在戍守邊關(guān)的永安王以及裴嘯,這座王府里所有的權(quán)貴人物都聚齊了。
王妃林靖遙的娘家也是忠良之后,祖上曾出過一位南陽國的開國將軍,父親在卸甲之前也曾征戰(zhàn)沙場數(shù)十年,沙場之上,優(yōu)勝劣汰,戰(zhàn)機更是瞬息萬變,她自是再清楚不過的,只是誰讓她當(dāng)年偏偏就愛上了一位將軍?
“咦,余妹妹,咱們沁兒呢?”王妃轉(zhuǎn)頭問道。
身側(cè)的余淼頓時展開笑顏道:“姐姐也知道的,我這女兒打出生起就停不下來,這不,喜兒正在找著呢,說不定在哪里躲貓貓了!”
正說時,裴沁從后堂跑了過來,直接走到了裴嗣身邊,開口讓他抱抱。
坐在裴嗣旁邊的裴盛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掐了掐她的小臉蛋,笑道:“你這個忘恩負(fù)義的小家伙喲,忘了三哥對你的好啦,大哥回來之后就只會讓他抱了???”
小沁兒轉(zhuǎn)過頭望著自己那個三哥,沖著他撇了撇嘴,還做了個鬼臉。
這下裴盛可算是徹底栽在這個小丫頭手里了,心如死灰??!
弄得在座眾人紛紛掩嘴一笑。
裴嗣讓妹妹裴沁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湊在她耳朵邊上柔聲問了一句:“想吃什么?大哥給你夾。”
裴沁指了指遠(yuǎn)處的那一盤尖椒牛肉,但是那旁的裴影嘟囔著嘴巴道:“沁兒還小,還是別吃太多辣的好,免得腸胃受不了,來,姐姐給你夾一塊紅燒牛肉?!闭f著,將牛肉放在了弟弟裴嗣端過來的碗里。
幾個王妃紛紛相視一笑,在這座深宅大院里,向來沒有勾心斗角,有的只有其樂融融。所以,先前楚越才會兩次對著裴嗣吐露心聲,因為他真的不懂。
側(cè)妃陳錦向來比較沉默寡言,就連她那個兒子也隨了她的性子,在進入軍中之前就只管悶聲干大事,只是進入軍伍成為將軍之后礙于軍律才開朗了些許。
陳錦看著滿桌子的佳肴,笑著對裴影道:“影兒,鳴川,你們多吃點,這些可都是嗣兒一大早忙前忙后親自下的廚,你們難得回府一趟,他呀,可寂寞了?!?p> 郡馬陸鳴川聽罷,吐槽道:“就他,他哪里會寂寞?!啊,是吧,大舅子?!?p> 要不是隔得比較遠(yuǎn),他的腳夠不到,裴嗣早就一腳踩在他腳背上了,如今也只能哼哼作罷了。
一場宴席,就算再細(xì)嚼慢咽也總會結(jié)束,宴后,王妃林靖遙拉著許久不得見一次的女兒回房聊心事,而裴嗣則與姐夫陸鳴川并肩走在園中小徑上,見世子與郡馬并肩而行,王府里的下人自是不會這般不識趣地前去打擾。
小徑之上,唯有兩人。
陸鳴川習(xí)慣了嬉皮笑臉,平時給人的感覺跟一個小無賴沒多大區(qū)別,也唯有在戰(zhàn)場上才會讓人覺得英武非凡,以前世子殿下總會調(diào)侃他,不知道自己那位文武雙絕的姐姐怎么就看上他了?
陸鳴川邊走邊問道:“大舅子,怎么拉上我來逛園子了,我們明天便回劍閣,你這么舍不得我了?”
裴嗣沒有被他不正經(jīng)的話語逗笑,反而停下了腳步,肅然喊了他一聲“鳴川”。
聽罷,陸鳴川深呼吸一口氣,這么多年來,他總是習(xí)慣叫自己姐夫的,當(dāng)他破天荒喊他名字的時候,他就知道有事,而且還是比天大的事。
于是他也停下了腳步,兩人隨即走到一座涼亭之中。
裴嗣從袖中取出了一張紙,很皺,很黃,而且有點可怕。
因為上面布滿了猩紅血跡。
裴嗣將那張紙遞過去給陸鳴川,還不忘叮囑道:“小心點啊,無越可寶貝了!”
陸鳴川小心翼翼接過那張紙,上面的部分字跡雖然已經(jīng)被干涸的鮮血所覆蓋,但是還是能夠看得懂上面的大意。
“這,是無越給你的?是符氏國主的親筆遺書?”陸鳴川輕聲問道。
裴嗣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點了點頭,陸鳴川又深呼了一口氣。
“那晚上,無越去龍眉河見了那位西越謀士,所以,這個是他給的?”陸鳴川再次問道。
裴嗣還是點了點頭。
他總算明白了,原來那個被人喊了十幾年“兩姓家奴”的西越國最著名的謀士,當(dāng)真是被冤枉的!看來最慘的還是柴氏?。?p> 陸鳴川將紙張遞交回去,沉聲道:“放心,待我回到邊境,便將這個消息轉(zhuǎn)告王爺?!?p> 前天夜里,裴嗣一直在無越院子里等著他,直到深夜時分,他才滿身酒氣踉踉蹌蹌地回到房中。
雖然喝了好幾壇酒,但是他并沒有醉,反而更加清醒了,他還跟裴嗣埋怨,說為什么不讓他大醉一場!
之后兩人對坐房中,無越從懷中掏出了這張泛黃得厲害的紙張,放在桌面上推了過去,裴嗣僅僅是瞥了一眼,并沒有拿起。因為他知道,或許自己拿起這張紙很容易,但是對面的他還有今夜邀約之人,能拿得起放得下嗎?
翌日,裴影與陸鳴川夫妻二人在王府門外一躍上馬,站在大門外的裴嗣一手抱著小沁兒,一手笑著揮手跟二人告別,最后,兩人策馬揚鞭,向著北門而去,穿過城門后再繼續(xù)一路向北,最終到達(dá)青川劍閣的將軍府邸。
相見時難別亦難??!
重川城的中軸線上,一輛馬車向?qū)m城南華宮緩慢地行駛著,坐在馬車上的公子哥撩起車簾子,想著自己好像又好久沒進宮了吧。
進了宮城,他便發(fā)現(xiàn)宮內(nèi)似乎熱鬧了許多,有點恍惚的他隨手逮著一個路過的太監(jiān)便問道:宮里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熱鬧了?
那位太監(jiān)估計是新來的,并沒有認(rèn)出他的身份,只是見他身上的穿著,也知道是得罪不起的主子,便恭敬答道:“最近宮中開始籌備秀女入宮一事......”
他這才想起來,自己上次進宮的時候上官泠便提過這件事。
隨后他熟門熟路便到了那座小御書房,果然,國主裴稷正在此處翻閱奏章,結(jié)果抬頭看到他,毫無征兆地嚇了一跳,隨即沖著他笑罵道:“早知如此,當(dāng)初我真不該讓他們見你進來便無需通報!”
來人自然是國主裴稷的侄子,世子裴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