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得認(rèn)真,如同給她最莊重的承諾,當(dāng)時,沈時愈想,無論如何,他既然娶了她,定是不能讓她受委屈的,畢竟跟了他,她其實已經(jīng)足夠委屈了!
昭華聽聞他的話,抽泣不已,心底卻覺得安心,她相信沈時愈。
后來,那些人一個個消失,甚至連那權(quán)勢極高的人都眾叛親離,最終死無葬身之地,而后,這世間,除了沈時愈,再無人知道昭華的秘密!
昭華知道,這一切,皆是沈時愈所為,他在別人眼中雖是心狠手辣之徒,可到底用自己的方式護(hù)住了她!
她以為這人是真心喜歡她,可后來她才知道她錯了,大錯特錯。像沈時愈這樣的人,如何有心,可是她,仍是沒辦法怪他,他待她,從來都是仁慈的。
這件事,成為他倆不再提起的秘密,直到后來,她讓周妍鈺做她的貼身女官,不知怎的,沈時愈對周妍鈺有種別樣的關(guān)心,昭華原以為他是喜歡她,可后來細(xì)細(xì)思索下才發(fā)現(xiàn),他只是在盡自己所能照顧著她,像是替什么人照顧著她一樣!
沈時愈將周妍鈺保護(hù)得很好,昭華也沒法對付她!后來,昭華聽聞裴祐安權(quán)勢越發(fā)大,幾乎一手遮天的時候,她便想著要幫沈時愈爭上一爭,畢竟他是她的夫君,他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而且,昭華想,憑借著她公主的身份,干攝朝政并非難事,她一直有自己的人脈。
她開始付諸行動,也小有所成,且她心中一直對當(dāng)年裴祐安拒絕娶她的事耿耿于懷,她怨他恨他,所以她要給他個教訓(xùn)。
后來,她以周妍鈺為餌算計裴祐安,派了人找準(zhǔn)時機(jī)欲取他性命,眼看便要得手,誰料最后沈時愈的人出手干涉,終是功虧一簣。
她極為不解,心中不滿,她親去質(zhì)問沈時愈,那時的沈時愈卻是難得地沉了臉,他似乎都不再想多同她交談,昭華只聽見他說:“公主,夠了!”
他冰冷的目光看向她,昭華從未見過他這樣生氣的樣子,他說:“停手吧?!?p> 昭華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又聽沈時愈說:“公主,你是沈某的夫人,沈某也給過你很多次機(jī)會了,沈某累了!”
昭華疑心是自己利用了周妍鈺的關(guān)系,她沒想到,沈時愈真那樣喜歡在意周妍鈺,“放了周妍鈺,別再對付裴祐安,隨我離京。否則,公主最怕的事終會人盡皆知!”
他說這話的語氣平淡,昭華卻覺得刺骨的寒冷席卷了她,她沒有想到,有朝一日,沈時愈竟會這般對她!
他當(dāng)初說她是他夫人,有他在,便沒人可以傷害她,這些,他竟然都忘了!
一個周妍鈺竟令他如此,甚至連周妍鈺喜歡著的裴祐安也不準(zhǔn)她傷害!
昭華突然笑了,笑得張揚(yáng),笑得滿臉淚水,笑得心生絕望,自此,她同他決裂,再不愿多看沈時愈一眼!
如今,昭華意識到,他可能是回光返照,所以,多少得去見上一面吧,畢竟,他是她的夫君??!
他們也曾經(jīng)相敬如賓,也曾經(jīng)有過美好的時光!昭華敲了敲沈時愈的門,無人應(yīng)答,正欲推門進(jìn)去,里間傳來沈時愈的聲音,帶著病弱的氣息,他似乎知道是她來了:“公主,止步!”
昭華便停了動作,停在原處,沈時愈的聲音又傳來:“公主,沈某此生,對你不??!”
他如此說,昭華心中一澀,不知該說什么來回應(yīng)他,怨嗎?恨嗎?痛嗎?好像那些所有情感都已經(jīng)變淡,如今,昭華能記住的,只是沈時愈待她的好,是他說會保護(hù)她時的認(rèn)真模樣。
“沈郎……”昭華輕聲喃喃。
而此刻,房間里的沈時愈正在費(fèi)力地寫著詩,依然儒雅,穿著那人最喜歡的白袍,認(rèn)真地寫著他已經(jīng)寫了許多年的,已然滾瓜爛熟,閉眼亦能書寫的,最愛的那兩句詩。
每每只寫上半句,一句是山有木兮木有枝,一句是安知歲月幾經(jīng)今,而這一次,他只在那潔白如雪的紙上寫了一句山有木兮木有枝,而后是一個小小的安字,可沈時愈卻是寫得那樣認(rèn)真,傾注了畢生心血。
這個安字,他寫了半生,藏于其他詩句之中,不敢僅僅只寫那一字,怕引來無端猜測,怕那聰慧至極的人兒猜出些什么來。
所以,總是小心翼翼,如今,沈時愈看著那用心寫成的安字,突然笑了,眼里滿是溫柔,仿佛是看到了那人。
他的手突然握不住筆,身子也顫了顫,那筆“啪嗒”一聲落在地上,沈時愈也倒在了地上,他似乎還在念叨著什么,若湊得稍微近些,還是能聽出一兩分,他那流于唇齒之間的,赫然是“祐安”二字!
是啊,是裴祐安,是他心心念念的裴郎。
那個安字,是祐安,是那個他心心念念的裴祐安!
而那山有木兮木有枝的后一句,可不正好就是心悅君兮君不知,是啊,至死,裴祐安都不曾知曉他沈時愈心悅他!
他不知,心悅君兮,君不知!君不知!
沈時愈死死地盯著那桌上的宣紙,終究是閉上了眼睛!眼角隨之落下一滴淚!
而房外的昭華像是意識到了什么,突然大哭起來,她喚著:“沈郎!”跌跌撞撞地推開了門,進(jìn)了房間,可那人卻再也不能回她一句。
推門而入時的那陣風(fēng)將那宣紙刮到了地面上,恰恰落在了沈時愈的身上,那宣紙的大半遮住了他蒼白瘦削的臉,而那小小的安字正好覆于他的心口之上。
只可惜,那顆心卻再也不會再跳動!昭華失聲痛哭,“沈郎,你如何能就這樣丟下我一個人!”她抱著沈時愈的逐漸冰冷的身體,坐在地上,好久好久……
“尊上……”白衣男子依稀聽見了有人在喚著他的名字,他心下知道定然是阮娘,可他卻是深陷回憶,無法自拔。
其實,他心中的那個人是裴祐安之時,也是真的對感情懵懂,一無所知,他也許是天生冷心冷情,從不知道那些在意他愛著他的人想要的究竟是怎樣的感情,不過是希望他也能有相同的心意和回應(yīng)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