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國兵長驅(qū)直下,勢如破竹,他們即將打到臨城了。
敦敏所在的軍隊撤回了臨城,保衛(wèi)皇帝,保衛(wèi)朝廷,保衛(wèi)國都。敦敏經(jīng)過這幾年在戰(zhàn)場上的摸爬滾打,在熱血與冰冷的刀劍的洗禮和錘煉下,他從一個年少輕狂,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白面書生蛻變成一個穩(wěn)健剛毅的青年將軍。當(dāng)他帶著隨從回府時,慈修和惠靈看著他,都不敢相信,他已經(jīng)變得如此魁梧健壯。
敦敏笑著說:“父親,我回來了?!?p> 慈修終于回過神來,他笑容滿面地說:“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惠靈立即跑到他的身邊,挽著他的手臂,敦敏笑著拍了拍她的手。
麒麟和璞玉跑了進(jìn)來,呆呆地看著父親。惠靈蹲下來說:“麒麟,璞玉,爹爹回來了??旖械??!?p> 麒麟怯生生地叫了聲“爹爹”,
璞玉躲在母親的后面,偷窺著父親。敦敏蹲下去,抱起兒子說:“麒麟,還記得我嗎?”麒麟看著母親,一聲不吭。
敦敏親了親他的額頭,讓隨從去馬車內(nèi)把禮物拿進(jìn)來,給父親帶了幾壇好酒,給惠靈帶了首飾,給孩子們帶了玩具。麒麟看著這么多酒,脆生生地說:“爹爹,你別給祖父帶那么多酒,祖母不讓他喝多了,一天只能喝一杯?!?p> 敦敏一愣,望著父親。
慈修笑著說:“你母親回來了?!?p> 敦敏有點懵,多少年了,家里都沒有母親的消息,現(xiàn)在說回來就回來了,他有點喜出望外。他高興地說:“真的嗎?父親,母親在哪兒?我要去見她?!?p> 慈修倏然板起了臉,頓了頓說:“敦敏,你母親沒有住在家里。今天你剛回來,你答應(yīng)我,什么都不要問,我這就派人去請你母親過來?!?p> 敦敏有點摸不著頭腦,母親回來了,為什么沒在家里?。克蚧蒽`,惠靈眨了眨眼睛,搖了搖頭,
他看著父親的臉色,只好承諾到:“好的,父親,我今天什么也不問,什么也不說。好多年了,一家人終于團(tuán)聚了?!?p> 慈修點點頭,安排馬七去接宛然。
慈修叮囑到:“你告訴夫人,就說敦敏回來了,其它什么也不用說?!瘪R七領(lǐng)命而去。慈修擔(dān)心秦光會來,那今天的團(tuán)圓飯會不歡而散,可他也不能明說,相信宛然能明白他的意思。
惠靈高興地說:“父親,我現(xiàn)在就去廚房安排,今天按照過年的規(guī)矩做?!?p> 慈修笑著說:“好的,快去吧。”
惠靈笑盈盈地看了敦敏一眼,立即去了廚房。
敦敏給父親講這些年遇到的一些事情,慈修聽的入神,那是他沒有接觸過的另一個世界。
馬七到了宛然家,告訴她敦敏回來了,老爺和少爺請她過去。
宛然一聽,就明白了慈修的意思。正好秦光今天去了字畫鋪,她給桃兒說:“桃兒,我去慈修老爺家了。秦光回來后,你告訴他不用去接我,慈修老爺會送我回來的?!?p> 桃兒應(yīng)到,“是,姐姐?!?p> 宛然坐在馬車?yán)?,想著兒子回來了,很是高興??梢蚕氲?,現(xiàn)在的境況,他一定很難接受。她該怎么給他說呢?她心里有點忐忑不安。
馬車停下了,馬七笑著說:“夫人,到家了?!贝刃抟恢苯o馬七說:“她就是我們府里的夫人,不論她住沒住家里,這里都是她的家,你都要把她當(dāng)成當(dāng)家主母。”馬七從不敢怠慢,他明白老爺對她的感情,對宛然自然是畢恭畢敬。
宛然的思緒被拉了回來,她下了馬車,馬七陪著她進(jìn)去。慈修聽見馬車聲,就帶著敦敏迎了出來。
敦敏看著她,怎么這么眼熟。宛然笑著看著他,距離上次見他已經(jīng)幾年過去了,他長得越來越壯實了,臉也變黝黑了,眼神越來越堅定。她笑著叫到:“敦敏”。
一聽這聲音,敦敏想了起來,這是多么前救他的那個叔叔,他有點糊涂了,這怎么是自己的母親呢?慈修看他一動不動,然后走到宛然身邊,看著敦敏說:“兒子,這是你的母親。”敦敏定了定神,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叫到:“母親。”
宛然立即走上前去,拉他起來。
“快起來吧!敦敏?!?p> 敦敏沒有起來,想起上次九死一生,要是沒有母親相救,自己早已命喪黃泉。他又跪拜了下去,動情地說:“多謝母親幾年前救了兒子,您給了我兩次生命,兒子無以為報!”
宛然立即蹲了下去,“敦敏,快起來,我是母親,這是我的責(zé)任?!?p> 宛然望了一眼慈修,他立即把敦敏拉了起來。麒麟和璞玉看著祖母來了,也圍了上來,要祖母陪著玩。
慈修看著孩子們說:“你們?nèi)ネ庾婺改膬和妫貌缓茫俊?p> 孩子們不同意,“我們就要和祖母玩?!蓖庾婺敢蔡蹛鬯麄?,可是就是管的嚴(yán)格,不像祖母,由著他們瞎胡鬧,所以他們更喜歡和祖母一起玩。
宛然看他們不罷休的樣子,笑著說:“好,你們想玩什么?”
麒麟說:“祖母,我們?nèi)ヅ罉洹!?p> 慈修一聽,馬上說道:“不行,不準(zhǔn)去爬樹?!?p> 麒麟看著祖母,宛然看了慈修一眼,笑著對敦敏說:“小時候就不準(zhǔn)你爬樹,現(xiàn)在又不準(zhǔn)孫子爬樹?!?p> 敦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沒有阻止孩子們。麒麟拉著祖母的左手,璞玉拉著祖母的右手,“走吧,祖母?!彼麄冎?,只要祖母同意,祖父是不會反對的。
她笑著說:“好,我們走”。慈修無奈地?fù)u搖頭,敦敏看著父親笑了笑,兩人跟了上去。麒麟想去爬杏樹,宛然搖搖頭說:“麒麟,那個太高了,你現(xiàn)在還小,等你長大了,才能爬?!?p> 麒麟指著李子樹說:“祖母,這個可以嗎?”她點點頭,“去吧。”
璞玉叫到:“祖母,我也要去。”
宛然把她帶到一個桃樹下,“去吧,璞玉?!辫庇窀吲d地往上爬。
敦敏立即去李子樹下守著兒子。
慈修嘆了口氣,心想:都成老太婆了,還是頑性不改。他想起年輕時候的好多事情來,他問敦敏到:“兒子,你還記得,你從樹上摔下來的小雞嗎?”宛然一聽,笑了起來。敦敏也笑了,“父親,記憶很深刻。”
又笑著對母親說:“母親,我現(xiàn)在也是只大雞了?!蓖鹑恍χc點頭,“兒子長大了?!倍孛糸_玩笑說:“母親,要不要去抓兩只雞來,教教你的孫子們。”宛然微笑著說:“這是你的事情了,一輩人只管一輩人的事情。你按你的方式教吧?!摈梓胪娴呐d起,在樹上叫到:“祖母,我要跳下來了喲!”
慈修跑過去,嚴(yán)厲地大聲叫到:“麒麟,不能跳,會摔壞的?!?p> 敦敏笑著說:“兒子,你跳吧,我接住你。麒麟一聽,立即跳了下來,敦敏伸手把他接住了,麒麟很開心,又爬上去,又跳了下來,一會兒就和敦敏熟絡(luò)起來。他高興地上躥下跳的,像個小猴子。慈修不滿地對宛然說:“你看,這一家子的性格都像你?!?p> 宛然笑了起來,“好,以后都像你。麒麟,以后做個小大人,像祖父學(xué)習(xí)?!?p> 敦敏也笑了起來。
麒麟又叫到:“爹爹,我又跳下來了喲?!?p> 敦敏伸手接下他,然后手故意一松,麒麟摔在了地上,他哭了起來。慈修立即上前去抱起他,焦急地說:“看嘛,非要去玩,現(xiàn)在摔倒了吧。麒麟,哪里疼啊?”敦敏看著父親,搖了搖頭。經(jīng)過這些年的風(fēng)雨,父親越來越謹(jǐn)小慎微。宛然看著慈修,也覺得他變了,他再也沒有了年輕時候的銳氣了,他身上多了一些暮氣,這都是自己給他帶來的痛苦,心里一陣酸楚。
她知道敦敏的意思,在教育他的兒子,她走過去拉過慈修,“把麒麟給敦敏,我們?nèi)ヅ汨庇?。?p> 慈修不解地看著她,她又用力拉了拉他,他才放下麒麟,跟著她走了。他回頭看,敦敏正在和麒麟說著話,麒麟也止住了哭聲。
璞玉站在樹上說:“祖母,我也要跳?!贝刃抻忠f話,宛然拉了拉他的袖子,他只好住了嘴。
宛然指著最低的樹枝說:“來吧,璞玉,跳吧。”
璞玉看了看地面,然后跳了下來,平安著地,她又爬了上去,“祖母,我可以高點嗎?”
“好,再高一點點!”宛然指了指稍微高一點的樹枝。璞玉心里有點緊張了,她試了試,沒敢跳。然后她走到下面那根樹枝,跳了下來。
宛然問她:“璞玉,為什么不跳上面那一枝啊?”
她撅著小嘴,不高興地說:“祖母,我有點怕?!?p> 宛然抱著她說:“璞玉已經(jīng)很勇敢了。這樣很好,自己覺得有危險的,就別去做了。身體最重要了,如果摔傷了,那多疼啊。萬一把我們璞玉的美麗的小臉蛋摔花了,那多難看啊?!?p> 璞玉高興了起來,趴在宛然身上,要她背。慈修立即說:“璞玉,祖父背,好不好?”
璞玉看著祖母,宛然把她放在慈修的背上,“來,祖父背?!?p> 慈修妒忌地說:“你看嘛,他們現(xiàn)在都不喜歡我了,都喜歡你”。
宛然笑著責(zé)備到:“一輩子都那么嚴(yán)厲,誰敢喜歡你?!?p> 慈修看著她,多年前就說自己兇,現(xiàn)在還說自己嚴(yán)厲,是不是因為這樣,她才不回家的。宛然看著他的眼神,后悔自己說的話了,“璞玉,祖父最好了,是不是?。俊?p> 璞玉乖乖回答道:“是的,祖母?!?p> 這時候,惠靈過來叫他們吃飯了。
“走了,我們吃飯了。”宛然在后面推著慈修。璞玉在他的背上說:“祖父,快跑?!?p> 慈修背著璞玉小跑起來,璞玉咯咯地笑著。惠靈笑著看著他們,眼眶有點濕潤,她走過去拉著麒麟的手,敦敏牽著麒麟的另一只手,麒麟高興的提起雙腳,哈哈大笑起來。惠靈看了一眼敦敏說:“敦敏,要是天天都這樣,該多好??!”
敦敏笑著看看她,“嗯,多少年了,一家人終于團(tuán)聚了。”
宛然看著滿滿一桌的美味佳肴,她感嘆地說:“惠靈啊,你比我能干?!?p> 惠靈笑著說:“母親,您別夸我了,我只會做這些小事兒,不會別的?!?p> 宛然語重心長地說:“這可不是小事情,一家人吃喝拉撒是最重要的大事。敦敏,你娶了個好媳婦,要好好待她?!?p> 敦敏笑著看了看惠靈,“是,母親,我一定會好好對她的?!?p> 慈修把敦敏剛帶回來的酒拿了一壇過來,“敦敏,要喝點嗎?”
敦敏點點頭,“好的,父親,兒子陪您喝點?!?p> 麒麟立即跑過去站在祖父的身邊,盯著杯子。宛然和惠靈都笑了起來,慈修故作惱怒地看著孫子,扶著壇子不動,麒麟歪著頭說:“祖父,您倒酒啊?!贝刃捱€是不動,麒麟尷尬地望著祖母,宛然笑著說:“好了,別逗孫子了,快點倒吧?!贝刃扌χ戳藢O子一眼,說:“你這個管酒的將軍太稱職了?!?p> 說著,給自己和敦敏各倒了一杯。宛然說:“麒麟,過來,坐祖母旁邊來?!摈梓肱芰诉^來,坐在祖母的右邊。璞玉說:“祖母,我也要坐在你旁邊。”
她跑過來坐在祖父的位置上了。惠靈立即說:“璞玉,到娘這里來,”
璞玉搖著頭說:“不,我就要和祖母坐。”
惠靈板著臉看著她,璞玉不高興了,要哭的樣子,宛然笑著看著她說:“好了,璞玉乖,就坐這兒,讓祖父坐旁邊?!?p> 慈修看了看宛然,坐到旁邊的凳子上去了,敦敏和惠靈換了個位置,他坐到父親的旁邊去了。
慈修高興地說:“二十年多了,今天全家終于團(tuán)聚了,大家動筷子吧?!闭f著,就夾了一個雞腿放在宛然的碗里。麒麟緊緊地看著他,想著以前祖父都是把雞腿給自己和妹妹的,他在等待著。慈修看他盯著自己,立即夾了個雞腿給麒麟。麒麟笑了起來,把雞腿夾到祖母的碗里。
大家都看著他,麒麟說:“祖母,你快吃吧,我們家的雞腿以前都被我和妹妹吃了,今天的都給你吃?!?p> 宛然的眼淚在眼睛里滾了一圈,她立即往后轉(zhuǎn)過頭去,眨了幾下眼睛,眼淚才收回去了。她轉(zhuǎn)過頭來說:“麒麟真乖,可是祖母肉吃多了,消化不了,晚上睡不著覺,你和妹妹能幫我吃嗎?”璞玉望著哥哥,麒麟想了想,點點頭。宛然把雞腿給了孫子孫女,兩個孩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四個大人相視而笑,慈修給宛然夾了菜,惠靈給敦敏夾菜,母子倆笑著看了看對方。宛然對慈修和惠靈說:“你們倆也快吃吧,不要總給我們夾菜?!?p> 敦敏笑著看著父親:“父親,我們倆先喝一杯。”
慈修看了看宛然:“兒子回來了,我今晚能多喝幾杯嗎?”
宛然點點頭。
麒麟咯咯地笑了起來,惠靈問到:“麒麟,你笑什么呀?”
麒麟說:“有祖父,有祖母,有爹爹,有娘,真好?!比缓笥挚粗婺负透赣H說:“祖母,爹爹,你們以后可以不走嗎?”
宛然摸了摸他的頭說,笑著說:“祖母以后不走了,陪著麒麟和璞玉長大?!?p> 麒麟看著敦敏,等待他的回答。
敦敏咳嗽了一聲,心虛地說道:“麒麟,爹爹也會陪著你們的?!?p> 麒麟高興地拍著手,璞玉看著哥哥,也跟著拍起小手。宛然無微不至地照顧著兩個孫子,給他們夾菜。
惠靈看她沒怎么吃菜,笑著說:“母親,您快吃吧,他們可以自己夾菜。”
宛然點點頭。敦敏站起來說:“母親,兒子敬您一杯酒吧?!贝刃藿o她舀了一碗湯,宛然笑了笑,和兒子碰了一下,喝了一口湯。敦敏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一大家子其樂融融,這是難得的溫馨時刻。他們經(jīng)歷了多少年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似乎幸福之神已經(jīng)來到了身邊。慈修時不時地看看宛然,他的老婆子,雖然看上去并不老,在他心里永遠(yuǎn)朱顏如玉。只是他的心里蒼老了,他覺得這樣稱呼她,才表明她和他在一起,白頭偕老。雖然她現(xiàn)在沒有睡在他的枕邊,可也一直在他的身邊了,他放下了心里的許多疙瘩。這么多年來,生活已經(jīng)教會了他妥協(xié)。他把酒杯遞給她,深情地說:“喝一口吧。”宛然看著他動情的眼神,看著兒子兒媳盯著自己,她接了過來,呡了一口。麒麟歪著腦袋,好奇地問:“祖母,好喝嗎?”宛然把酒杯端到他嘴邊,歪著酒杯,“你舔一點?!摈梓肟戳丝醋娓?,又看了看父母,他們沒有反對,他伸出小舌頭,舔了一下。他皺著眉頭,呼啦著嘴巴,“一點也不好喝?!?p> 大人們笑了起來。
惠靈吃完飯了,坐在那兒盯著敦敏看。慈修今晚很盡興,喝得有點醉了,趴在桌邊。宛然對敦敏說:“敦敏,吃飽了沒有?”敦敏點點頭,“我吃飽了,母親?!蓖鹑徽f:“那就別喝了,你父親也醉了?;蒽`,你們先下去休息吧。”惠靈和敦敏對視了一下,敦敏說:“母親,我們再陪陪你們?!?p> 宛然揮揮手說:“快走吧,你們先去休息。我來管他們。”
惠靈感激地看了看母親,就拉著敦敏下去了。
宛然對孫子說:“你們倆去看看祖父,是不是喝醉了?”
麒麟跑過去,輕聲叫到:“祖父,祖父?!?p> 慈修抬起頭,哼了一聲,又趴在桌上了。宛然對麒麟說:“麒麟,你以后少喝酒,你看要是在外面,別人把祖父抬走了,他都不知道?!摈梓朦c點頭。宛然讓馬七過來,吩咐他伺候慈修。她對麒麟和璞玉說:“今晚你們?nèi)ネ庾婺讣?,好不好??p> 麒麟想了想,說:“祖母,我們可以去你家嗎?”
宛然愣了一下,她還沒有給慈修和敦敏他們說一聲,帶走孩子似乎不是很好。
麒麟拉著她的衣袖說:“祖母,帶我們?nèi)ヂ??!?p> 璞玉也奶聲奶氣地說:“祖母,我們要去?!?p> 宛然想了想,笑著點點頭,說:“好吧,我們等管家送我們?!?p> 等馬七把慈修伺候睡下了,宛然說:“馬七,你送我們回去吧。”
馬七愣了愣,看著兩個孩子說:“夫人,他們也要過去嗎?”
麒麟說:“管家,我們要去玩。”
馬七不敢多說,只好送他們回去了。秦光看宛然這么晚還沒回家,
盡管桃兒說,宛然不讓他去接,他還是要去接她。在離家不遠(yuǎn)的地方,宛然看著他來了,就讓馬七回去了。麒麟和璞玉看到秦光,跑到他身邊:“秦爺爺,我們要去你們家玩。”秦光高興地抱起他們??匆娊诌呌匈u糕點的,秦光立即去買了一些。宛然看著他那么高興,也沒有阻止。不過她對麒麟和璞玉說:“今晚不能吃了,吃太多了睡不好覺,明天再吃,好不好?”他們乖乖地點頭。
他們牽著孩子的手,慢慢地走了回去。
敦敏和惠靈躺在床上,他對母親有很多疑問,他問惠靈說:“母親為什么沒有回家住?”
惠靈躺在他的懷里說:“她現(xiàn)在和秦叔叔在一起,他們在外面買了房子?!倍孛趄v地坐了起來,他不能接受母親沒有回家,更不能接受她和另外一個男人在一起。
惠靈勸到:“母親也是很無奈的,被擄去北國這么多年,那秦叔叔一直在北國陪著她。”
敦敏沒好氣地說:“難道女人報恩的方式就只能嫁給他嗎?”
惠靈說:“那你覺得能用什么,錢財啊,那些不是他想要的,如果想要,他可以不用陪著母親,自己直接去掙就好了???”
敦敏固執(zhí)地說:“反正我接受不了,隨便你怎么說。”
惠靈嘆了口氣,沒再說話。敦敏的心情她能理解,只是這是母親的決定,誰也無權(quán)干涉。
第二天,慈修醒來,馬七告訴他,麒麟和璞玉都跟著夫人走了。慈修很郁悶,都怪自己昨晚喝太多,完全不知道宛然什么時候走的。
他的頭有點昏昏沉沉的,揉了揉太陽穴,似乎沒什么用,他嘀咕到:看來以后這酒真的得少喝了。
敦敏起床后,就氣呼呼地來找父親,他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慈修把一部分事情告訴了他,說:“敦敏,現(xiàn)在事情已經(jīng)這樣了,我們只能接受現(xiàn)實?!?p> 敦敏生氣地說:“父親,你等了母親這么多年,她怎么能跟著別人呢?您即便再愛她,怎么能容忍她跟著別人呢?”
慈修苦笑了一下,“兒子,你母親經(jīng)歷了那么多事情,她現(xiàn)在很有主見,不是我們能夠改變得了的。”
慈修沒有告訴他,他有弟弟的事情,怕他知道了更接受不了,一個北國的弟弟,他和北國有著血海深仇。他想再給他一點時間,慢慢告訴他吧。
秦光今天沒有出去,他在院子里陪著麒麟和璞玉玩耍。桃兒對宛然說:“姐姐,大哥是真的喜歡孩子?!?p> 宛然嘆了口氣,“是啊,這些年非要跟著我在北國耗著,又沒有一男半女,想著就覺得難過。”
桃兒安慰道:“姐姐,你別這樣想,是他愿意的,你又沒逼他?!?p> 宛然笑著看了看她,這丫頭,任何時候都不顧一切地沒有原則地偏袒她。
吃完飯,宛然就要送孫子們回去。他們不想走,“祖母,我們就要在這里玩,和秦爺爺玩?!?p> 秦光笑著說:“讓他們玩一天吧,我們還沒玩夠了,是不是,麒麟,璞玉?!?p> 他們點點頭。宛然說:“不行,昨天沒打招呼就帶過來了,今天得趕快回去?!彼龑O子們說:“以后再來玩,好不好?”
孫子們知道,祖母發(fā)話了,就是板上釘釘?shù)氖铝耍缓命c點頭。
秦光要送他們,送到一大半的路程,宛然就讓他先回去了。秦光說:“為什么呀?”宛然拉了拉他的手,歉意地說:“敦敏回來了?!鼻毓饷靼琢耍孛舨粫邮芩@個憑空冒出來的人。他不想給宛然添麻煩,知趣地回去了。
宛然把孩子們送了回來,看見敦敏沮喪的神情,就知道,他們已經(jīng)告訴他了。她對麒麟說:“帶著妹妹去找你娘吧?!摈梓霛M口答應(yīng),帶著妹妹跑去母親的院子。
慈修輕聲對宛然說:“孩子心里有些想法,如果有什么說的過分的,你不要往心里去?!?p> 她苦笑了一下,說:“自己的孩子,能有什么介意的?!贝刃撄c點頭,也退了出去。
宛然坐在敦敏旁邊,她深吸了一口氣,看著他說:“有什么就問吧,敦敏?!?p> 他板著臉,那樣子像極了慈修不高興的時候。他頓了頓,有點激動地說:“母親,以前的事情我們都不說了,可是你回來了為什么不回家?”
宛然知道他會問這個問題,她說:“敦敏,這不僅是你的家,還是你父親的家。我和他早已經(jīng)和離了?!?p> “可是母親,你知道父親對你的心意從來沒有變過?!彼岣吡寺曇粽f。
宛然想,看來他還不知道全部的事情。她清了清嗓子,“敦敏,有些事情可能你父親沒有告訴你。那就讓我來說吧。一是你有個同母異父的弟弟,這是你父親和你都不可能接受得了的,但是不論他的父親是誰,他都是我的孩子。第二,你秦叔叔跟著我南來北往十幾年,我不能拋下他,不管他。”
敦敏聽說有個弟弟,他確實很吃驚。父親沒有告訴他。
他皺了皺眉頭,看著母親,有點生氣地說:“他父親是誰?能實話告訴我嗎?”
宛然嘆了口氣,“他父親就是當(dāng)年傷你的那個人,北國九王爺,金戈。”
敦敏的身體顫抖了一下,他面無表情的,呆呆木木地看著地面。在北國兵漫山遍野圍著他們的時候,難怪母親能救下自己,他還一直很奇怪,他一個士兵,怎么能讓北國兵撤回去?現(xiàn)在一切都真相大白了。那個人,害得他們家四分五裂,害得他從小就沒了母親,害得父親夜夜難眠。還有他的外祖父外祖母,常常以淚洗面。他的岳父也被他殺了,還差點要了他的命。他對他的恨,比天高,比海深。
宛然看著他的樣子,也很難過。兒子回來了,她還是給不了他一個完整的家。她遺憾地說:“敦敏,我們都是被迫的,但是事實已經(jīng)擺在眼前,我們沒辦法逃避。我沒有想過,我還能回來見你們。在那冰天雪地里,我以為自己會被困在那里一輩子。我不想讓你為難,你就當(dāng)沒有這個弟弟,也當(dāng)你母親沒有回南國。一切按你以前的日子過吧?!?p> 敦敏有點哽咽,“母親,怎么可能呢?就像你說的,事實已經(jīng)擺在眼前,我怎么可能當(dāng)你沒回來,當(dāng)沒有他?”
宛然嘆了口氣,“那你說怎么辦呢?”
敦敏沉思了一會兒,“母親,你搬回來吧。讓他們住外面,我們井水不犯河水?!?p> 宛然搖搖頭,看著兒子說:“敦敏,這不可能的,他們和你們一樣,也成了我生命的一部分,我不能這樣做?!倍孛粢蝗刂氐卮蛟谧雷由?,然后沖了出去。
宛然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她知道,兒子很憤怒??墒撬荒芙邮芩南敕?,不管秦光和南風(fēng)。
她站起來,走出大門,她應(yīng)該多給兒子一些時間。慈修追了出來,勸慰到:“你千萬別生氣啊。孩子脾氣就是這樣,像頭牛?!?p> 她望著慈修,凄然地笑了一下:“慈修,你知道這些年我練就了什么本領(lǐng)嗎?”
慈修望著她,沒有回答。
她嘆了口氣,“那就是再難再不開心的事,我不希望它過夜,睡一覺就盡量把它忘了。第二天又積極面對新的一天?!?p> 她快步向外走去?!拔宜湍慊厝ァ!贝刃蘧o跟著她。
敦敏和慈修的立場是不一樣的。慈修和宛然雖然曾經(jīng)是夫妻,可是宛然已經(jīng)給他寫了和離書,即使他再愛她,他也不能再強(qiáng)迫她,她可以有自己選擇的權(quán)利,選擇的自由,他不能橫加干涉。而敦敏不一樣,他的母親,不論她和父親怎么樣,他和她都是一家人。她是他母親的事實,是一輩子改變不了的。他的家,就應(yīng)該是母親的家,他不能接受,母親沒在他的家里。他以為,他在母親的心里是唯一的,就如母親在他的心里是最重要的一樣??墒撬淖儾涣四赣H的決定,他很憤怒,他很傷心,他在院子里揮舞著大刀,那一刀一刀,不知道要砍向誰?;蒽`站在邊上看著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他的牛脾氣,讓她一籌莫展。
秦光就在門口等著宛然,他知道他們都將面臨挑戰(zhàn)。他不知道她會不會對兒子妥協(xié),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被放棄。他胡思亂想,心猿意馬,只到看見慈修和她一起回來,他才略微放了心。
慈修看著秦光說:“人送到了,我先回去了。”秦光說:“進(jìn)來坐一坐吧?!贝刃迵u搖頭,看了看宛然,轉(zhuǎn)身就走了。
秦光看她不高興,也沒問她,拉著他回到臥室。他知道,她現(xiàn)在一不高興就睡覺。他幫她脫了衣服和鞋子,蓋好被子,然后就坐在旁邊陪著她。
宛然沒說話,她拉著他的手,把頭靠在他身邊。秦光也側(cè)著身體躺下來,把她抱在懷里。不論敦敏接受不接受,現(xiàn)在的事情都已經(jīng)無法改變。即使敦敏是兒子,是她的心頭肉,也不能用現(xiàn)在的眼光去看她當(dāng)年的境遇。那時候,她能有什么辦法呢?不跟金戈在一起,是不可能的,敦敏怎么會明白呢?不論是南風(fēng)還是秦光,對她來說,和敦敏、和慈修一樣重要。
她知道敦敏很難過,可是她不能改變自己的主意??v然是母子,他們的立場不一樣,面對同一個人,同一件事情的感情和態(tài)度都會不一樣。如果不想發(fā)生爭執(zhí),就必須有一方要妥協(xié)讓步,或則彼此都不干涉對方,尊重對方的選擇,尊重彼此的自由,或許是最好的處理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