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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億

第一百章 別來無恙

五億 三又三分三 2112 2021-03-17 20:31:55

  夕陽染紅了大半青山,晚霞便像是大山燃燒而生的火燒云,預(yù)示著明天會是個晴朗的好天氣。

  錢昆用腳挑開大銅壺底藏著的機(jī)關(guān),壺底的托盤落下,一大團(tuán)灰白色的碳灰從中跌落飄飛。

  就是靠著這個托盤上的炭火,配合外層纏著的棉絮和布條,這一大壺胡辣湯才能保溫一個下午。

  此時木炭燒盡,胡辣湯也已經(jīng)賣完,是時候回家了。

  小女孩踮著腳尖,打開了大銅壺的蓋子,正拿木勺探著腦袋在銅壺里刮撈粘在壺壁壺底上的殘余胡辣湯。

  胡辣湯本就粘稠,這么大個銅壺,起碼能刮出來一大碗,足夠小女孩當(dāng)作晚飯充饑了。

  錢昆就那么看著,只覺得很舒心,有股淡淡的愛憐蕩漾在心間。

  這輩子,能就這么守在她身邊,看著她漸漸長大,有了喜歡的人,而那個人也能接下自己的擔(dān)子,也就這么守著她,陪她漸漸老去,就好了。

  小女孩似有所感應(yīng),歪頭看向錢昆,脆聲道:“爹爹,晚上我?guī)湍阆疵娼詈貌缓???p>  木炭灰燼的余熱,在濕潤的路面上蒸起一縷汽霧,隨即彌漫到滿眼都是。

  錢昆后退半步,揮一揮手,撥開面前的水汽。

  身前的大鍋里,奶白色的湯汁咕嘟嘟翻滾著,送出濃郁的香味。

  白湯翻滾中,可以看到青黑色的棒骨上下起伏。

  這就是了,好喝的胡辣湯,那必須得是牛骨或者羊骨精心熬出來的老湯打底才行。

  錢昆用笊籬一一撈起那些已經(jīng)煮到酥化的骨頭,隨意丟在一旁的桶子里,整個過程十分自然流暢,好像他已經(jīng)這么做了千萬次,無需驗證,只憑掂在笊籬里的手感,就可判斷大骨煮熬的程度。

  小女孩坐在一只小板凳上,托腮盯著鍋灶里的火苗,不知在想什么。

  錢昆也沒有和她說話的心思,往側(cè)邊走了兩步,開始處理各種配料。

  木耳、海帶、花生、黃花這些,都是需要泡發(fā)的,中間還要定時換水,否則泡發(fā)就失去意義,所以非?,嵥楹臅r。

  等這些配料差不多處理完畢,骨湯也已經(jīng)熬到位,撈出剩下還未煮酥的大骨,盛出一半高湯作為下次的湯底,就可以下配菜了。

  一邊用小火慢慢煨著,一邊將各種配菜以特定順序、特定火候依次下鍋。

  間隔的功夫里,就可以拿來洗面筋。

  洗面筋看似是個力氣活,但實際上也很有講究,不能一味地的圖快,若想洗出勁道好吃的面筋,除了和面之外,就是這洗的功夫必須得下夠。

  面團(tuán)在水里輕揉慢搓,一點(diǎn)一點(diǎn)洗掉淀粉,留下黃色的面筋,得有足夠的耐心才行,千萬不能一頓猛揉狠揣,那樣洗的快是快了,但成型后的面筋就很不均勻,口感會非常糟糕。

  二十斤面筋洗完,一大盆清水也變成白色的面粉水,也是讓胡辣湯增稠的最佳用料,無需再添加粉芡之類。

  錢昆自然而然的抄起灶臺上的木勺,在面粉水里攪動三圈,順勢盛出一勺澆進(jìn)骨湯,再把骨湯推的轉(zhuǎn)動三圈。

  之所以用木勺,也是有講究的,因為胡辣湯一遇鐵器就會泄湯,再沒有那種粘稠的口感。

  如此周而復(fù)始,漸漸把這一大盆面粉水用完,灶上的大鍋也添到九成滿。

  這時,旁邊踩在板凳上的小女孩也剛好把面筋切完,便一股腦搓進(jìn)鍋里,越發(fā)濃稠的胡辣湯便剛好和鍋邊平齊。

  再往后,就是不停的緩慢攪動,小女孩則重新回到坐姿,掌控著鍋灶內(nèi)柴火的火力大小。

  兩人配合無間,個多小時后,柴火漸漸燒成碎炭,錢昆也適時在鍋中加入醬油、十三香、胡椒粉、鹽巴等調(diào)味料,再攪動片刻,滿滿一鍋淡褐色的胡辣湯便大功告成。

  挑來擔(dān)子,用大木瓢把胡辣湯轉(zhuǎn)盛至大銅壺內(nèi)。

  刮干凈鍋里殘余的胡辣湯,兩人各喝一碗,洗了鍋碗,再把一早就切好的蔥花、芫荽裝入四格小桶,放進(jìn)籮筐。

  錢昆彎腰弓背,挑起擔(dān)子,小女孩則蹲下身子,拿一只鐵皮撮箕從鍋灶里插了一堆碎炭出來,填進(jìn)大銅壺下的托盤,咔噠一聲,合上機(jī)關(guān)。

  小女孩打頭推門而出,錢昆跟上,到了門外,小女孩把手塞進(jìn)錢昆掌心,兩人也不知是誰牽著誰,踩著碎石鋪就的小路,往小鎮(zhèn)方向趕去。

  日頭已是半高,等他們趕到小鎮(zhèn),剛好又是午飯時間。

  對長街里各色的店家和生意人們來說,這樣一碗胡辣湯,再配上兩個長街盡頭吳大家里賣的燒餅,管飽又美味,天天吃、年年吃都不會膩。

  看著食客們呼嚕一口胡辣湯之后滿足的神情,看著小女孩跑來跑去送碗收碗的姿態(tài),錢昆忽然覺得,這一生,可以給這許多人帶來滿足,可以讓這個小女孩個依靠,還有什么好去苦苦索求的呢?

  ……

  “錢昆!你耍野了是吧?再不回家,老娘腿給你打斷!”

  聽到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錢昆一陣茫然,想循聲去尋人,卻又發(fā)現(xiàn)聲音似乎是四面八方而來,根本沒有固定的方位。

  但這個名字,和回家兩字,卻奇妙的組成了一句不斷重復(fù)的咒語。

  “錢昆,回家!”

  青山、古鎮(zhèn),長街、女孩,一一褪去顏色,重新回到一片純白。

  錢昆睜開眼,恰好看到尤麗婭眼里的白光褪去。

  而他自己,正以輕松閑適的姿態(tài),仰躺在尤麗婭的大腿上,尤麗婭則微微低頭看著他。

  錢昆感受了一下后腦勺上恰到好處的柔軟和回彈,道:“剛做了個夢,夢里你一直叫我爸爸?!?p>  尤麗婭把眼白送給他,不屑道:“呵,男人?!?p>  錢昆微微偏頭,鼻尖轉(zhuǎn)向尤麗婭懷中,不動聲色的深深吸了口氣。

  老色批屬性暴露無遺,但真的很好聞。

  那是沐浴露、洗發(fā)水以及女性不可言說的體味混合而成的氣息,既是人體內(nèi)分泌的妙不可言,也是一個人生活習(xí)慣的高度縮影。

  有句話就說的很到位,聞香識女人。

  錢昆聞過尤麗婭的香之后,便已經(jīng)知道,不管此時的她是尤麗婭還是那個小女孩,或者是一半尤麗婭一半小女孩,總之,她和他已經(jīng)產(chǎn)生某種靈性根本上的羈絆,外力再難分開。

  “肘,跟我回家過年。我介紹個特別能打的婆婆給你認(rèn)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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