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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明月是明月

第一百三十一章【從此明月是明月】

從此明月是明月 蘭馬一一 2061 2022-07-15 10:16:26

  接近傍晚十分,心緒萬千中,陳伊萬終于完成了一整天分外燒腦的策略會議,先行離開了酒店。她以難得回趟家鄉(xiāng)為由,向老板告假缺席了會議當(dāng)晚舉行的晚宴。

  對于兩年沒有回故鄉(xiāng)的陳伊萬來說,一整天的疲憊和對故人、故土的思念,讓她都想早一點(diǎn)離開異常沉悶的酒店,離開那個觥籌交錯卻常暗流涌動的晚宴,哪怕只是在大街上隨意地走一走,看一看,呼吸一口家鄉(xiāng)的空氣。

  走出酒店大門不遠(yuǎn),是一條人行橫道的斑馬線,這是方便酒店客人往返于前方鬧市的專用人行橫道。酒店地處城市一角的繁華地段,傍晚十分等待過馬路的人數(shù)眾多。

  故鄉(xiāng)西梁今日的天空晴朗無云,夜幕臨近,西去的太陽失了烈烈刺目的光照,裹在絢麗的云霞里,正溫和卻快速地向西沉去。不遠(yuǎn)處,一輪淺淡的圓月已迫不及待地半隱半掛在了天空中。微風(fēng)吹過,拂動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

  在BJ的這兩年里,陳伊萬每逢過年或長假,要么帶著父親出去短游,要么找了理由加班,要么獨(dú)自窩在租住的公寓里……總之,找了能找到的一切方式避免回到她深愛著又想方設(shè)法逃離的故鄉(xiāng)。

  陳伊萬安靜地站在人行道的一側(cè),等待著路口的紅燈更換。她上身穿著一件藏藍(lán)色絲絨小西服,下身搭配著一條寶藍(lán)色及膝裹身裙,手里提著一只橙色電腦包,嬌小的身形難掩已初顯的堅定與干練,胸前一條米色的絲巾隨風(fēng)飄擺著。

  一陣輕風(fēng)吹過,將燙成大波浪的披肩發(fā)吹得有些凌亂,陳伊萬抬手將飄至眼前的發(fā)梢向后輕輕攏去,挪開擋住視線的長發(fā)。抬起眼簾,向著馬路對面的人群里望了望。就在這瞬間,一個高大且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在那人群中,那身影正望著她,眼眸里盡是暖暖的溫柔。

  那是一個挺拔的身影,是一個清冷冷的身影,是一個陳伊萬日思夜念的身影。

  有些人一輩子都不會遇到第二次,而有些人卻在生命中反反復(fù)復(fù)地重逢……

  那人穿著一件淡藍(lán)色的長袖襯衫,筆直著腰身,一雙鳳眼嵌在棱角分明又硬朗的臉龐上,悄然退去了少年的青澀。陳伊萬感到一陣眩暈,在錯落出的人群縫隙里,她看到那人的襯衣袖口嚴(yán)實(shí)扣著。一股強(qiáng)烈的酸楚卷著溫?zé)崴查g襲上心頭,她將目光牢牢凝在了他的臉頰上。

  忽然,陳伊萬注意到那人身旁正緊緊依偎著一個女孩,含著淚將目光慢慢移向了那女孩。只見她身材修長而高挑,長相極為標(biāo)致,眉目很是清秀,嘴角淺淺掛著微笑,隱約透著幾分嬌俏的可愛。夕陽下,那女孩長發(fā)垂肩而下,順滑而柔美……

  陳伊萬輕輕閉上了眼睛,一抹淚光滑過了眼角。

  緩緩再次鼓足了勇氣抬起眼簾向著人群中望去,那女孩挽著那身影的手臂,像是正與他說著些什么有趣的話題,目光深情甚是專注。時而蹙了眉溫婉認(rèn)真說著,時而又低頭露出甜美愜意的笑容來。

  這瞬間,仿佛重演了曾經(jīng)昨日的所有恍惚,這份恍惚十分熟悉而真切,似乎就在并不遙遠(yuǎn)的某個時空里。熱淚溢滿了眼眶,陳伊萬就這樣望著咫尺之遙的他。

  忽然,紅燈閃了閃,綠燈亮了起來。

  陳伊萬將目光從那身影和他身旁的女孩身上緩緩挪去了她要去往的馬路彼岸。行人們在并不算長的斑馬線間已忙碌著交互穿行而過,不一會兒,便都交換了方向。腳下踩著刺目的黃線,陳伊萬與那人影隔著人群,轉(zhuǎn)瞬便擦肩而過,交換在了各自的彼岸。

  斑馬線的彼端,人行道旁,那身影緩緩?fù)W×四_步,回過頭在人群中奮力搜尋著什么。

  斑馬線連接的這一端,陳伊萬已轉(zhuǎn)回身,滿含著熱淚,輕輕抬起手臂,向著正努力看向自己的那身影努力揮動著。熱淚順著眼角的痣流淌而下,打在手臂上,順著手臂又嘀嗒跌落在了人行道上,瞬間便印出一朵璀璨的花來。那人在視線里逐漸模糊了。

  那身影的目光正牢牢鎖定在陳伊萬的臉龐上,良久,緩緩抬起系了袖扣的右臂輕輕擺了擺回應(yīng)著,一雙鳳目里早已噙滿了熱淚。

  “你在看什么呢?”那身影旁的女孩扭了頭有些不解問道,顯然她是被他抬起的右臂打斷了剛才正津津有味說著的悄悄話。

  那身影并未回應(yīng)什么。

  女孩抬了眼簾,方看到他正回首向著馬路對面似乎在招著手,不覺好奇再次問道:“老公,你在看什么呢?”

  “……一位老朋友?!蹦巧碛皬?qiáng)忍著熱淚低沉著聲音答道,陳伊萬在他已模糊的視線里幻成了一抹清淚。

  “哪位老朋友呀?”女孩甜甜問道,也順著他看去的方向朝向馬路對面切切望了望。但除了看到剛剛穿過斑馬線漸漸散去的人群,就只有又聚攏在斑馬線前等待的行人了。女孩并未看到什么人。

  回轉(zhuǎn)了眼神,女孩用手緊緊環(huán)住那身影修長的手臂,挑了眉疑惑間自言自語道:“沒有呀?!?p>  那身影知道陳伊萬在人群中已經(jīng)遠(yuǎn)去,消失在那人海中,便忍淚輕道:“嗯,咱們走吧……”說完,將身旁女孩挽住自己右臂的手輕輕拿了放在掌心扣緊,帶著她向那不遠(yuǎn)處原本要去的方向離去。兩個相依的背影緩緩消失在了夕陽漸去的人群之中。

  馬路對面的斑馬線前,陳伊萬卻再次出現(xiàn)在了等待的人群中。

  綠燈又一次亮起,人群也再次彼此穿行在斑馬線上,陳伊萬卻沒有挪動腳步,她默立在自己的彼岸,望向剛才那熟悉的身影早已遠(yuǎn)去的方向。紅綠燈就這樣在時空中往復(fù)轉(zhuǎn)換,人群在斑馬線上不停穿梭,緩緩聚來,又紛紛散去。

  任淚水將自己一次次淹沒,陳伊萬緩緩轉(zhuǎn)身,抬眼看向自己要去往的前方。眼角處盈著晶瑩的淚滴,嘴角漸映起一抹淺淺的微笑,將隨風(fēng)飄擺的絲巾平整了整,緩緩抬起腳步向前大步而去,消失在了萬丈的人群中。

  夕陽正隱向城市夜色的一角。就在剛剛陳伊萬站立的斑馬線一側(cè),油了新漆的白色人行道欄桿上,掛著一根紅繩。那紅繩下穿著一個指圈左右搖擺著,仔細(xì)辨認(rèn),是一頂精致而小巧的“王冠”,在最后絢彩的夕陽下閃著點(diǎn)點(diǎn)金色,熠熠生輝。

  一輪明月掛在了天邊。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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