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臺下,閆菡兮單手支著下巴。
眼皮一耷拉一耷拉的。
怎么看都像是在強撐。
就當(dāng)她的腦袋不受控制地往身旁男生的肩膀上栽倒時,一個小紙條突然砸到了她的側(cè)臉上。
閆菡兮調(diào)動出身體里的最后一絲靈識,勉強把眼睛撐開一條縫。
紙條上邊寫著:“兮兮,我桌兜里屯的有辣條,要來一根嗎?”
閆菡兮頓時來了精神。
她把攤在桌子上的作業(yè)本翻到最后一頁,撕下一張紙條,寫道:“要要要。”
寫完,瞟了一眼語文老師。
確定安全后。
把捏成球的紙條,迅速丟給她后桌。
然后,兩眼聚精會神地盯著語文課本。
那模樣,要多認(rèn)真就有多認(rèn)真,就連語文老師看了,都忍不住連連點頭。
紙條又飛過來,“快把你的大拇指和中指背到身后,千萬要夾緊了,掉了概不負(fù)責(zé)?!?p> 閆菡兮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接著照做。
成功夾住辣條后。
閆菡兮把課本往桌子上一豎,目光再次與語文老師遙遙相對……
亮晶晶的黑眸里。
滿滿的求知若渴。
語文老師欣慰地移開視線,閆菡兮彎了彎嘴角,嗷嗚一聲,一口吞掉了辣條。
【好吃嗎?】
“嗯嗯嗯!”
【還吃嗎?】
“吃吃吃!”
【請您把您的腦袋往您的右側(cè)轉(zhuǎn)30度。】
閆菡兮嚼著辣條扭頭,與寒禮軒四目相對。
尷尬四起。
寒禮軒嘖了一聲,蹙起眉:“我看你偷吃的挺開心?”
閆菡兮噌的藏起‘作惡’的手指,端端正正地坐好,眉目清正道:“你做夢呢?我一直在認(rèn)真聽課,什么時候偷吃東西了?”
寒禮軒冷笑:“先把你油乎乎的嘴巴擦干凈,再說這句話,才有說服力?!?p> 說罷,他慢條斯理地抽出一張濕巾。
遞給閆菡兮。
閆菡兮:“……”
有一絲絲被戳穿后的小羞澀呢!
她接過濕巾,在寒禮軒嫌棄的目光下,把嘴巴和指尖仔仔細(xì)細(xì)地擦了一遍。
做完這些后,閆菡兮扭頭朝著寒禮軒靦腆一笑,然后目視前方,挺直脊背,兩只胳膊規(guī)規(guī)整整地擺放到桌子上。
那模樣……
看起來比小學(xué)生還乖巧。
可愛的不能行。
寒禮軒的眸色暗了幾分,沉默片刻,輕聲下達命令,“把臉轉(zhuǎn)過來?!?p> 閆菡兮:“?”
腮幫子上忽然一涼,她條件反射地想要躲開,接著,便聽到耳邊傳來一聲清淺的嘆息,“聽話,別動。”
男生一貫冰冷的聲音里,罕見地多了些柔和,他又說:“怎么沾的臉上都是?我?guī)湍悴敛痢!?p> 閆菡兮:“……”
她覺得自己的耳尖一定紅了。
“臥槽——”
坐在閆菡兮后桌的眼鏡妹,低著頭剛啃完一根辣條,抬頭就看到了匪夷所思的名場面。
寒禮軒居然在給閆菡兮擦臉?!
而且還是在上課時間!
太T媽震撼了!
于是,沒忍住飆了一句臟話。
飆完,她就意識到自己完了。
眼鏡妹顫顫巍巍地抬起頭,果不其然,她瞬間便接收到了語文老師刀子一般的鋒利眼神,“你剛剛說什么?什么意思,是在嘲諷老師嗎?你知道你的行為有多么的惡劣嗎?”
“老師,你別誤會?!?p> 眼鏡妹擦了一把冷汗,趕緊從座位上站起來,吶吶地解釋道:“我沒別的意思,我只是,只是怪自己沒文化,只能……”
閆菡兮撞了一下她后桌的桌子。
眼鏡妹瞬間閉嘴。
媽耶,小視頻刷多了,她剛才差點兒順嘴把‘只能一句臥槽行天下’給禿嚕出來。
語文老師本來就生氣了。
她要是再火上澆油,就算她老爸‘每天是從四十米的大床上醒來,五六個女仆伺候他用燕窩漱口,出門坐賓利,回家開法拉利,遛個彎都要開飛機?!?。
那也保不準(zhǔn)會被退學(xué)的。
她的腦袋,什么時候被驢踢了嗎?
簡直蠢到家了。
“你也別跟我說那些沒用的話?!闭Z文老師嚴(yán)厲地瞪著眼鏡妹,“你把書翻開,從‘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這里開始給我讀,讀對了你就坐下,讀錯一個字你就給我站門外去?!?p> 眼鏡妹被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她捧起課本,順著老師要求的段落開始讀,“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余雖好xx以x羈兮,x朝x而夕替。既替余以xx兮,又申之以攬x……”
眼鏡妹讀不下去了。
書讀成這樣,她為自己感到臉紅。
在語文老師譴責(zé)的目光下,她捂住羞恥的臉頰,哭哭啼啼地跑出了教室。
對此,閆菡兮深表同情和憐惜。
寒禮軒:“認(rèn)真聽課?!?p> 閆菡兮:“嗷?!?p> 她怎么好像瞥到寒禮軒勾了勾唇角?
心情這是突然變好了?
簡直莫名其妙!
閆菡兮揮走亂七八糟的思緒,剛準(zhǔn)備認(rèn)真聽課,就看到原本站在前門口的眼鏡妹,一點一點地挪到了她所在的窗戶口外邊。
眼鏡妹先是幽怨地看了一眼閆菡兮,然后伸出一只胳膊,越過窗戶,拿走了閆菡兮桌兜里的卷紙。
“嗚嗚嗚~”
“哼——”
閆菡兮:“……”
姐妹兒,您擼鼻子的聲音敢再大點嗎?
沒看到窗戶這邊有個小可愛正在認(rèn)真聽課嗎?
于是,閆菡兮夾在哀怨哭泣的眼鏡妹和漸漸陰冷的寒禮軒中間,度過了一節(jié)漫長又艱難的語文課。
——
晚霞鑲嵌在天邊,余暉籠罩著學(xué)校,路燈點亮,兩排梧桐樹綿延向遠(yuǎn)方,繁茂的枝葉在夜風(fēng)的吹拂下,發(fā)出沙沙的晃動聲。
三三兩兩的走讀生們,說說笑笑地走出校門。
陸一白溫聲跟同行的學(xué)生說了再見,繼而回頭看向男生宿舍樓的方向。
他單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鏡框。
靜默片刻,朝著停在路邊的一輛黑色轎車,徑直走去。
合上車門,深色的車窗徹底隔絕了外界,噙在陸一白唇邊的溫潤弧度,消失殆盡。
陸一白:“走吧!”
司機瞟了一眼后視鏡中的男生:“您今天不等寒少爺了?”
“以后不用等了?!?p> 司機不再多嘴,轉(zhuǎn)口問道:“夫人今天回國了,您要回老宅嗎?”
陸一白靠著座椅,雙手交疊在膝蓋上,側(cè)頭望向窗外,“先去一趟湞水公寓,再回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