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李長安恍然大悟。
看來自己雖然已達神圣,但是對修仙之事仍然認識淺薄。
再強大的修仙者,如何能為了誅殺一妖置萬人于不顧,那與邪祟又有何區(qū)別?
如此說來,除了自己之外,其他那些清心寡欲、一心向道的修仙者更加不會理會這件事了。
畢竟沒必要為了一群凡間螻蟻而造下如此可怕的殺孽,若因此而生成魔障恐怕前途都要盡毀。
“哎,前輩你在寫什么書,怎么這么多插畫?”
李長安正感嘆時,余光忽然瞥到了老囚犯手中的書卷,書中有一男一女以綺麗的姿勢纏繞在一起,十分美妙。
“這本啊?是我閑時之作,送你了?!崩锨舴笍牡静荻牙镎酒饋?,隨手將書扔進他懷中,“連環(huán)畫版金瓶梅,好東西來著?!?p> “……”
李長安看了眼書中生動的圖案,頓時豎起大拇指:“前輩,您這牢坐的真不冤枉,看來大祁律法還是有公正嚴明之處的。”
“別在這兒嘰嘰歪歪打擾我寫書,趕緊滾蛋?!?p> 說著話,老囚犯一把將他推進了洞中:“記住,江寧之事就靠你了,千萬要保下這幾萬條性命,若有正道人士前來插手,你就拿我的鐵令讓他們聽你的!”
李長安鉆了一半,忽然又轉過頭:“前輩您知識淵博、境界高深,為何不親自出手?”
“我?你以為我閑的蛋疼?”
“那……那是我閑的蛋疼?”
老囚犯捋了捋長須:“你疼不疼恐怕只有你自己知道了。”
果然,前輩雖然蓬頭垢面,不修邊幅,但句句都暗含真理。
李長安十分敬佩,繼而拱手拜別,轉身鉆出了破洞。
……
許久之后,夜色悄然褪去,朝霞漫天。
前方有秋風掃過黃葉,散落了一地飄零,又盡數消亡于荒草之中。
李長安站在荒郊野坡上,看著遠處黃葉飛落的美景,忽然覺得有些郁悶。
自己是神圣境界的絕世高手,心念一動就可踏過萬里,就算是無量劫海都可眨眼渡過,可剛才為什么要聽老前輩的話鉆狗洞?
難道前輩是另有深意,怕自己的氣息驚動了那只邪祟?
那若是這樣,自己在誅殺妖孽之前豈不是要隱藏修為,全靠腿兒著?
正想著,遠處的草垛忽然一陣抖動,緊接著一匹棕色的高頭大馬從中抬起頭來,滿臉呆萌地看著他。
“……”
“前輩果然是前輩,竟然料定天機,連馬兒都備好了。”
李長安摸了摸這匹駿馬,大笑一聲,然后翻身騎上,朝著南方飛馳而去。
“喂,我的千里追!”
彼時,一個蹲在草垛里解決內急的男修士忽然站起身,怒喝:“這蠢馬,連主人都不認識,誰騎上都能四蹄齊飛!師妹?師父,你們在哪兒?”
話音剛落,不遠處的樹后忽然出現(xiàn)一道倩影,仔細看是個穿著淡青色羅裙的女子。
此女年紀不大,臉龐還有幾分稚氣未脫,但五官十分精致,略施粉黛顯得極其清秀,正捧著一束花走了過來。
“師兄,出什么事了?”
男修士怒指南方:“有人偷了我的千里追,你快幫我去追!”
女子走到近前,忽然瞪大了眼:“臭流氓,你怎么沒穿褲子!”
“啊?!我忘了……!”
男修士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提上褲子,結果臉色又是一變,雙眼頓時怒瞪成了銅鈴狀。
“我……我忘擦了。”
“你惡心死了,我要告訴師父去!”
話音剛落,山坡上下來一個背負寬劍的髯虬客,穿一身寒鐵玄甲,氣勢威武,身后還跟著十幾名年輕弟子。
髯虬客行至荒草叢前看了眼男修士:“知秋,你又欺負你師妹?”
“不是啊師父,我的馬被一個年輕書生偷走了!”
“這荒郊野外哪兒來的書生?你莫不是看錯了?”
男修士猛地搖頭:“絕對是個書生,我看他去了前方的破屋!”
仙門之馬喂食仙草,培育出一匹的代價十分昂貴,說棄是不能棄的。
何況自己帶著的這些弟子修為不高,無法御劍,此次到江寧除妖之后還得靠馬兒載著歸山,丟了一匹的話還真的麻煩。
髯虬客微微皺眉:“月池,你跟著你師兄去前面看看,把馬兒找回來?!?p> “是,師父!”
……
……
夜色之下,李長安勒住韁繩,停在了一座破敗的大宅之前。
這宅子應該是荒廢了許久,牌匾上都積滿了厚厚的灰塵,但上面的四個大字還依稀可辨——正氣山莊。
宅院墻壁上全是枯萎的藤蔓,上面掛著蛛網,紅瓦已經褪成了粉色。
門前的兩對石獅子都沒有了腦袋,東倒西歪地豎在荒草里,石縫爬滿了螞蟻。
李長安將馬兒拴在門前的石碑上,伸手推了下門,沒想到兩扇黑漆院門頓時間轟然倒地。
彼時,一陣灰塵飛揚,鋪天蓋地。
“恐怖片都沒這么夸張……”
李長安暗自吐槽一聲,等到煙塵散落,邁步跨進了院中。
一進門,院子里擺著兩排黑漆棺木,每排四個,一共八個。
這些棺木全都被鐵索鎖住,每逢交錯處就有一張幾乎褪色到看不清的紙符貼在上面。
但歲月之力無人可阻,棺木中的尸氣早已外泄,根本不是幾張符箓就可以擋得住的。
若是假以時日,當這些棺木腐爛殆盡,月華照入尸身時,恐怕就不只是出幾個尸魅那么簡單了。
正氣化為邪氣,輔以無盡尸氣與月華,就算是成魔也未嘗不可。
李長安伸手在每具棺木前劃過,指尖不斷向棺內渡入靈氣,將那些無盡歲月里千辛萬苦累積下的尸氣全部燃盡。
“他們可能會對我說,我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李長安心情大好,哼著歌,指尖靈火涌動,用爛院門點起一堆篝火出來,歡歡喜喜開始烤番薯。
他原以為江寧城的妖氣就是源頭,這邪祟必然在城中。
但是直到出城百里之后他才發(fā)現(xiàn)事情并非那么簡單,神圣境可洞察天際,追溯本源。
所以,在他神達天靈,勘破迷途之后才確定,真正出問題的是大祁京都府。
那邪祟并非只圖一座江寧城,而是想控制整個大祁,只不過江寧是最開始的地方而已。
不過他并不著急去京都府,因為這里還有一段因果即將發(f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