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變臉一招初體驗
周一上午八點五十，太原公司第五會議室就已經(jīng)坐滿了人，這是白靜波來到太原之后，見過的最全的營銷部人員了。常毓就坐在白靜波對面的第二排。
“不管等會兒孟姐說什么，做什么，你都不要著急?！背Ｘ菇o白靜波發(fā)了一條信息。
“好的?！?p> 八點五十五，孟莉進到辦公室，正前方坐下，隨手帶了一壺茶。
“你們誰去我辦公室?guī)臀野驯幽靡幌?。”孟莉說道。
熊艷正好坐在門邊，便跑了出去。
“九點了，各項目自己看看還有誰沒到了，罰款五百?！泵侠蜻呁锏共柽呎f著。
“現(xiàn)在我們太原公司三個項目都開盤了。兩個尾盤，悅府一個新盤。但是你看你們他媽的現(xiàn)在工作狀態(tài)，是都以為自己賣的很好，賣的很快么？
現(xiàn)在都講職業(yè)素養(yǎng)，你們覺得你們他媽的職業(yè)素養(yǎng)很高么？你們這樣子干在市場上的競爭力體現(xiàn)在哪里？
就在一個辦公室，你們天天都在一棟樓里面辦公，相互不通氣，還要我跟你們做傳聲筒？你們自己的凝聚力和戰(zhàn)斗力在哪里？
還有他媽的不知道哪里給我弄來的垃圾活動公司，常毓下來把所有入庫的供應商都給我拉一個出來，我看看最近都入庫了哪些垃圾公司，是怎么入的庫。
還有以為賣得好就翹尾巴了么？結果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活動，他媽的都沒有人把關，沒有人去管，你們一天天上班時候是把腦子夾在屁股上的么？屎他媽的都拉在出來也不知道去清理一下的！”
說道這里，孟莉用力地往桌子上砸了下去，茶杯跳動起來，杯蓋順勢掉了下來。這一砸把很多在場的人都嚇了一跳。
白靜波越聽越不舒服，一來孟莉滿嘴爆粗口讓他很不適應，二來他不認同孟莉這種有事不直接溝通，而是指桑罵槐。“有啥事說啥事兒，這是什么管理方式和工作思路啊，完全是野雞路數(shù)嘛?！卑嘴o波心里嘀咕著，臉色沉下來。
也許是白靜波的臉色難看的太過明顯，他看見常毓不停地在向他使眼色、擺頭，示意他不要有任何不合時宜的舉動。
孟莉喝了一口茶，又繼續(xù)道：
“跟你們講，太原公司從無到有，從一個項目都閑在三個項目，未來還會有更多的項目。你們他媽誰要是不想干就提出來，別他媽占著茅坑不拉屎。你們哪天提離職，我哪天批，一天都不跟你們耽誤。
你們他媽做點成績出來，有什么好得意的，你們看看市場上其他開發(fā)商，其他項目，看看我們其他城市公司，人家哪一個不是在鉚勁兒往前趕?！?p> 這時陸萍開門進來，神色慌張，躡手躡腳地往角落的一個空位竄了過去。白靜波這才意識到，原來陸萍遲到了20多分鐘。今天這辦公室人多到白靜波都沒有注意項目有哪些人沒到，而孟莉這噼里啪啦一通，讓他也無暇顧及其他，腦子里始終處于在意念上與孟莉較勁兒的狀態(tài)。
“陸萍，昨天是不是通知不允許遲到。不想干就滾?！泵侠蚨⒅懫颊f道。
雖然也是罵，但是白靜波明顯感覺這句話，無論是從語氣、聲調(diào)以及神情，都孟莉之前罵人的時候不一樣，感覺像是在開玩笑。
“孟姐，我都準備車就扔路邊，趕上來的，結果臨下車遇到交警?！标懫颊Z氣低沉著說道。
“讓你們辦一張停車卡，就跟要你們命一樣。”孟莉現(xiàn)在語氣明顯恢復了正常，“今天就說到這兒，別他媽嫌我說話難聽，有本事屁股上別沾屎?！?p> “我要去開公司經(jīng)營會了。下午周會，各項目照常進行。熊艷幫我把壺放回辦公室?！泵侠蛘f著便起身離開了。
“孟姐今天發(fā)飆了啊，這是為啥啊，我聽得一臉懵逼。”
“不知道她到底在說啥?！?p> 有兩個同事面面相覷地在討論著剛剛這一場暴風雨。
白靜波臉色鐵青地走到露臺上了，常毓把本子放回辦公位之后，也跟了出來。
“你沒事兒吧，她那人就這個風格，你沒必要跟她一般計較。我剛剛從大湖公司過來時候也非常不適應。”常毓看著白靜波說道。
“我沒事兒。純純的野雞路數(shù)，這翻臉比翻書還快。居然在太原公司做管理，還是營銷一把手，我也算是開了眼界。”
“可能是沒做過領導的緣故吧，一下子坐到這個位置，不知道該怎么做，思維轉(zhuǎn)變不過來。翻臉比翻書快這事兒吧，我來了之后聽其他同事跟我講，也不只是一次兩次了。
你就拿熊艷來說吧，入職比我早一年多，她剛剛來哪兒會兒，孟姐對她跟自己閨蜜一樣，別人一直誤以為是她遠方表妹。結果這會兒見人就說要干掉熊艷?！?p> “我就是當做是長長見識吧。反正要干掉我，也輪不到她說了算，那是集團的事兒?！?p> “我沒想到她也會這樣對你，可能這兩年太原公司業(yè)績好，深得區(qū)域、集團領導的信賴吧，包括彭總，只要是營銷方面的事兒，也基本上以孟姐意見為主?！?p> “那是枕邊風吹得吧。”白靜波一臉不屑地說道。
“在公司別瞎說，就事論事，至少我入職這幾個月，孟姐還是很拼的，經(jīng)常加班熬夜到凌晨。對了，下午開周會，昨天插花活動那事兒，你有準備了么？”
“有啊，復盤總結，自我批評唄?！?p> “晚上我做個菜給你吃吧，安慰一下你今天受傷的心靈。我可是第一次做菜給人吃哦。”常毓瞪大了眼鏡看著白靜波。
“好啊，榮幸之至。”
兩人說笑著，準備回辦公區(qū)。剛好碰到陸萍往露臺走，看樣子是要找白靜波有事，常毓就先回去了。
“白老大，你沒事兒吧?！标懫家簧蟻砭投⒅嘴o波問道。
“沒事，我有啥事兒啊。”
“你跟毓姐，你倆在搞對象??？”陸萍奸笑著說道。
“兩人在露臺聊聊天就搞對象啊，那我們現(xiàn)在站這兒豈不是也搞對象來著。”
“哎呀，我一個黃臉婆，人家毓姐單身又優(yōu)秀。你不是也單身嘛?！?p> “別瞎掰了。正好你來了給你商量個事兒?！?p> “老大，你說，哈哈哈。這是要轉(zhuǎn)移話題么？”
“這段時間大家都辛苦了，不管怎么樣，我們首開的業(yè)績還是不錯的。這周找個時間，搞個團建吧。”
“好呀，老大，你知道吧，我找你，也是想跟你說這事兒。你們我們兩個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哈哈哈?！标懫颊f著就拍了一下白靜波。
陸萍這笑呵呵的在白靜波身上拍打，卻是他生出很多疑惑：陸萍到底是怎樣一個人？
覺得陸萍懷疑自己吧，到目前為止給出的工作安排都執(zhí)行的不錯，也沒有半點怨言，至少在明面上沒有。她跟孟莉看得出來關系不淺，覺得她是孟莉眼線吧，她對自己表現(xiàn)得有畢恭畢敬，完全沒有仗著孟莉的勢來欺他。
“對了，說起團建，我突然想起楊薇來。后來見著她也沒多問。上次你說她沒來上班，要報警那事兒是啥情況。”
“哎呀，白老大，你終于想起來關心我們團隊了啊。”陸萍又一陣陰陽怪氣，讓白靜波好不難受。
“你摸著良心說，我平時沒關心你們啊?！卑嘴o波一臉不屑道。
“你的關心不夠啊，你要是能把關心常毓姐姐的分一點給我們，我們就知足拉?！标懫颊f著還比了一個“一點點”的手勢。
白靜波很詫異，他跟常毓在公司都是正常溝通，也沒說什么私事，更沒有打情罵俏，難道就是因為剛剛在這里跟常毓聊了幾句，陸萍就這么確定么？
疑惑地望著陸萍，但又不好說什么，便繼續(xù)回到楊薇的話題：“楊薇到底咋了，說正事兒?！?p> “她那個人渣男友，又回來找她了，說不分手。上次街上看到的，是那個女的非要強吻他。結果兩人后來吵架，那渣男把她手機摔了，所以才聯(lián)系不上?！?p> “好吧，籠子大了，什么鳥都有。王帆呢？”
“還在會議室呢。”
“我找他說報告的事兒了。你把團建的事兒安排一下啊?！闭f罷，白靜波便轉(zhuǎn)身離去。
下午項目周會間歇，白靜波聽到廣告公司AE池子和文案秀秀在聊，上周六檀宮西餐廳臨時退餐事件。檀宮西餐廳白靜波有聽人提起過，作為情侶在太原必打卡的約會地之一，他想等開完盤空一些的時候，帶常毓一起去。因此便對他們聊天的話題格外留意。
“你男朋友上周不是約了你去檀宮吃西餐么？怎樣??？”池子問到。
“別提了，周六下午兩點臨時通知，因為原料運輸途中出現(xiàn)不可預知的風險，為保障所有客戶的飲食安全，當天晚餐全部取消?！毙阈阊哉Z間顯得頗為失望。
“啊？還有這種事兒啊。那你們之前付的錢怎么辦？”
“愿意退的可以退，不退的可以順延，權益不變。另外還說要送一份禮品表示歉意?！?p> “那全部取消的話，那就相當于停業(yè)關門嘛。那為什么我那閨蜜周六晚上還說要去餐廳上班？”
“她在餐廳做什么？”
“前臺收銀?！?p> “檀宮那么多餐廳，說不定其他收銀臺呢?！?p> “我記得她就在西餐廳上班的，等我問下。”
“反正我們沒有退，等下個月RB廚師再來的時候，他們會優(yōu)先安排這一次的已經(jīng)預定了的人?！?p> “羨慕你啊，男朋友對你真好，那里人均消費得上千吧？”
“不含酒水，大概是1500。平時會低一些。哎呀，也不是天天去吃啦。天天吃哪兒吃得起啊?！?p> “下半場會議開始了啊，大家注意力集中一點。”隨著王帆的這么一招呼，大家繼續(xù)周會的下一個話題，敲定二次加推前的推廣以及活動線。
白靜波心想，這個人均消費水平，趕得上上海的米其林二星或者三星了，不虧是太原最高端。原來還有RB廚師團隊會過來，他倒是第一次聽說。這么一說，倒是勾起了他一些好奇心，準備會議結束后，找她倆打聽打聽。
“池子、秀秀，你們稍等一下呢，有個私事兒，跟你們請教一下?！毕挛鐣h結束后，白靜波急切地把她倆留下。
“白總，什么事情呢？”AE池子問道。
“剛剛休息間歇，聽到你們在聊檀宮西餐廳的事兒，我打聽一下，他們是每個月只有一次是由RB廚師供餐的么？”
“喲，白總要請女朋友吃飯啊。”秀秀打趣道。
“必須得請女朋友才能去哪兒吃飯么？”白靜波有些疑惑。
“沒有。白總，只是年輕人去哪里，基本都是情侶。年紀大一點的過去，商務應酬會居多了。”秀秀解釋到。
“是需要預約么？”
“需要，打電話預約。平日里提前兩三天基本就可以了。如果要吃RB廚師供餐的話，據(jù)我所知，已經(jīng)排到三個月以后了，因為每月就一次，廚師團隊是從RB本土飛過來的?！?p> “這么夸張啊。”
“秀秀，秀秀，我問了我閨蜜，上周六西餐廳開著的，只是被人包場了?！背刈芋@訝了拉著秀秀，把跟閨蜜的聊天記錄給她看。
然后對話框里面談了一張合影照片，然后文字備注“這就是包場女主”。
“呀，這不是常毓姐么？”兩人異口同聲地驚訝道。
“旁邊這個就是閨蜜？”秀秀指著照片問池子。
“是呀，旁邊這就是。哇塞，真羨慕常毓姐，有個這么牛氣的男朋友，可以在檀宮西餐廳包場，我啥時候要能有這么一個男朋友就好了?！?p> “得了，別花癡了?！毙阈阕擦艘幌鲁刈?，示意她在白靜波面前穩(wěn)重一些，“白總，還有什么需要了解的？”
“白總？還有什么需要了解的？”秀秀見白靜波沒有反應，又喚了一聲。
“哦，沒了，謝謝。耽誤你們，不好意思。”
白靜波已經(jīng)完全聽懵了，他重新把池子和秀秀前后的話捋了一遍，職業(yè)慣性使然，腦海里浮現(xiàn)出幾個關鍵信息：
1、上周六是檀宮西餐廳每月一次、由RB本土飛抵的廚師團隊供餐的；
2、因為有人包場所以西餐廳周六下午以食品安全為由，通知此前預定的客人，無法按照原計劃提供服務；
3、當天的晚餐服務，這種水平的餐廳，按說不應該在當天下午才通知，怎么著也得至少提前一天，符合邏輯的解釋是客人包場是臨時決定，餐廳為了滿足這個決定，便才有了臨時通知；
4、當天包場晚宴的女主角是常毓，無論是用餐環(huán)境還是包場本身，包場者的意圖都非常明顯，若不是常毓的男朋友，便是在極力追求常毓的人；
5、很顯然，男的來頭不小，至少可以讓檀宮老板寧愿得罪那么多客戶，也要滿足其需求。
想到這里，白靜波心理五味雜陳，為何從來沒聽常毓提起過件事兒呢？只知道她周六上午要去看一個畫展，當天晚上本來是約了一起吃飯，結果因為區(qū)域領導臨時到訪，需要晚宴陪同，不得已取消了跟常毓的晚飯約定，但是周六常毓在哪兒吃的晚飯，他確實也沒問。
此時，白靜波收到了常毓的信息：
“我看大家都走了，你們會開完了吧？”
“開完了，我去負一樓等你?！?p> “好的?！?p> 雖然想不明白，但是白靜波告誡自己一定要冷靜，不要瞎想，吸取上一次公園吵架的教訓，正好晚上吃飯，當面問清楚常毓即可。
“我可只會番茄炒蛋啊。你上次說做的糖醋排骨一直還沒做，今晚我要吃糖醋排骨?！眲倓傄簧宪?，常毓便調(diào)皮地對白靜波說道?？墒撬l(fā)現(xiàn)白靜波出了神，沒反應。
“白靜波波波……”常毓拖長了尾音。
“啊？啥事兒。”白靜波回過神來。
“我說我要吃糖醋排骨，晚上我要吃?！?p> “哦，好啊。”
“你在發(fā)什么神呢？”
“沒啥，在想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兩人在農(nóng)貿(mào)市場把原料買齊之后，便一共回到白靜波的公寓。第一次下廚做菜的常毓心情格外激動，白靜波看著她在廚房忙碌的樣子，感到非常滿足，一個從來沒下過廚做過飯的人，為自己獻出了第一次。這一瞬間，他在猶豫，還要不要問常毓上周六晚宴的事兒，他很擔心這樣好的氛圍被破壞掉。
“還是得問，既然在一起，相互還是要坦誠相待?！卑嘴o波告訴自己。
在常毓炒菜的時候，白靜波一邊清洗排骨，一邊若無其事地問道：
“上周六我們本來約了一起吃晚飯的，后來區(qū)域領導來，我不是就爽約了么？后來晚飯你怎么解決的??？”白靜波繼續(xù)清理排骨，并沒有因為聊天而中止，以便讓問話看起來是隨意，而不是刻意。
常毓被突如其來的這么一句話給問住了，她從來沒有想過白靜波會問自己周六在哪兒吃飯這個問題。陳永忠這個人，告訴白靜波也無妨，畢竟，在常毓的內(nèi)心，對陳永忠的好感，僅限于普通朋友的層面。但常毓又不希望一個她認為無關緊要的人，引起白靜波任何不必要的誤會，而且這一講的話，就會從頭到尾講很多，比如家里為什么會給他介紹陳永忠，她又為什么不跟家里人說明白白靜波的存在。想到要引出一連串那么多的事情，常毓頓感頭大。
“你該放鹽啦。熟啦?！卑嘴o波發(fā)現(xiàn)常毓對自己的問題明顯表現(xiàn)出了遲疑。
“我知道啦，第一次炒菜嘛。”常毓邊取鹽邊說道，“哦，上周六是吧，你放我鴿子之后，我就回家吃嘍，正好也難得陪他們吃個飯?！彼J為，白靜波是不可能知道她在陳永忠周六晚上在檀宮西餐廳包場用餐這件事情的。
聽到這個回答，白靜波的心涼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