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天府城郊,賀睿之的小宅中。
李曉側躺在一個錦塌之上,手中拿著一本書卷仔細閱讀,邊上一個氣質宛如空蘭的女子正在專心撫琴。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女子停下琴聲看向了李曉。
“封姑娘這首高山流水真可謂是仙樂裊裊,如激流一般貫徹人心啊?!?p> 李曉放下書卷對封嫣稱贊道。
封嫣聞言掩嘴一笑,嗔道:
“殿下本就不好此道,也無需為了賤婢在此消磨時光,剛剛那首只是一曲清平小調(diào)而已,卻不是高山流水?!?p> 李曉聞言尷尬地擺了擺手,起身伸了個懶腰對封嫣問道:
“不知現(xiàn)在是什么時辰了?”
封嫣輕攏廣袖,一邊收拾面前的古琴一邊回道:
“此時應該是有申時了。”
李曉聞言點了點頭,對著院門口喊道:
“二虎,讓胖虎進來吧!”
一直警惕地守在院門口的二虎聞言點了點頭,快步走出院子。
只見在院門口的不遠處胖虎正老實地跪在地上,一張胖臉上已經(jīng)流滿了豆大的汗珠。
二虎嚴肅地走到胖虎面前說道:
“少爺讓你進去回話!”
頓了一頓,一直以來都是面無表情的二虎罕見地露出了惱怒的表情:
“一會兒少爺問話時,你給我老實點!不要再自作聰明,否則便是少爺饒過你!我和大哥也不會饒過你!”
看到二哥破天荒的怒火,胖虎肥臉一顫,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
不過多時,二虎便帶著胖虎走進了院子中。
李曉見此溫聲對封嫣道:
“封姑娘,此間有些俗務不得不及時處理,能否勞煩姑娘替我請一下賀先生來此相見?”
封嫣聞言當然知道這是李曉讓自己在外人面前回避一下的意思,其中的潛臺詞可不就是將她當作內(nèi)人了?
懷著心中的甜蜜,封嫣乖巧地點了點頭,隨后輕輕轉身攏袖而去。
而這一小會兒的功夫,二虎帶著胖虎已經(jīng)走到了李曉的跟前。
“跪下!”
還不待李曉開口,二虎伸腿踹在了胖虎的膝窩上,怒喝了一聲。
胖虎也不傻,知道這是二虎在為自己求情,當即利索地跪在地上,同時對著李曉大禮參拜,高聲道:
“少爺饒命!是小虎子不懂事,壞了您的算計!您要殺要剮,小虎子絕無二話!”
“只求您念在小虎子三兄弟這么多年為王府賣命的情分上,不要為難大哥和二哥!”
小虎子自然是胖虎對自己的稱呼,李曉看著眼前的這個混不吝,只感覺腦子疼。
這廝的性格倒是和自己的四弟李宣有幾分相像,只不過李宣更無法無天了一點而已。
李曉沉聲問道:
“若是因為你壞了少爺我的算計,便是把你殺了幾千回都不夠!說吧!你把那個安小婉藏哪兒了?”
胖虎老實回答道:
“就藏在京城西來客棧中,那里是大哥的落腳處,真要有個萬一,也方便大哥照應!”
李曉聞言不由被胖虎這混廝給氣笑了:
“你這廝倒是好打算,自己趁亂從浮香樓虜了人,卻藏在自己親大哥的落腳處?!?p> “而且還是在我的算計下,用我的名頭虜?shù)娜?,嚴樊到現(xiàn)在還以為人在我手上哩!”
“若不是嚴樊當面與我點破此事,而我又恰好記得那日事了之后你莫名失蹤了一會兒,這事可就要變成無頭公案了!”
聽著李曉的話,站在一旁的二虎臉色越來越黑了,他們行走江湖,講的就是一個忠義。
胖虎的所作所為幾乎已經(jīng)與背叛無異了!
越想越氣之下,二虎直接上前將胖虎踹翻,隨后拳腳并用對著胖虎毆打了起來。
這可讓看在一邊的李曉著實開了一回眼界,只見二虎伸手便是極為精妙的渾元形意宮家二十四手,蹬腿卻是詠春尋橋腳法。
看著二虎拳打腳踢之間,展現(xiàn)著武術的精妙與博大,李曉不由心中暗自驚嘆:
一代宗師!這集我看過!
眼見著二虎真要把胖虎打壞了,李曉趕忙出口攔下:
“二虎差不多得了!別真把人揍暈了!還有事要問呢!”
二虎聞言腳下的動作一慢,卻是聽出了李曉話外放過胖虎的意思,隨即又是狠狠一掌拍在胖虎背上怒道:
“今日少爺慈悲放過你!他日還敢再犯!我必定親手清理門戶!”
一掌拍下,胖虎吐出一大口鮮血,就連臉色都蒼白了幾分。
但是胖虎吐出的卻是一口黑血,顯然是剛才二虎毒打時在體內(nèi)留下的內(nèi)傷,只這一下卻是為二虎清理了大半的內(nèi)傷淤血。
李曉摩挲著下巴好奇問道:
“你既然虜了人姑娘,接下來可有什么打算?”
胖虎躺在地上氣若游絲地回道:
“回少爺?shù)脑?,小虎子打算娶安小姐做老婆,現(xiàn)在三兄弟里就我還沒討老婆...”
李曉皺了皺眉頭,這安小婉可是嚴樊的禁臠,其中牽扯的可不止是一個青樓妓子從良那么簡單。
“你虜了人家就說要娶人家,安小婉答應么?”
胖虎猶豫了一下老實答道:
“我...我還沒來得及問她...”
李曉聞言不由翻了個白眼,對于這種腦子里沒心眼的人,他是真沒什么招了。
當即甩了甩手,示意二虎將人帶下去養(yǎng)傷。
而就在同時,賀睿之臉上掛著萬年不變的,出家人獨有的和善笑容走進院內(nèi)。
“不知殿下找貧僧有何吩咐?”
李曉看了眼賀睿之沉聲問道:
“賀先生,如果此時我重返京城,您覺得是否穩(wěn)妥?”
賀睿之聞言一驚,立馬問道:
“殿下萬不可沖動?。∧谶@兒,雖不敢保證百分百隱蔽,但卻可保證您隨時可以撤往封地,為何又想身犯險地?”
“想來皇宮那邊王爺已經(jīng)開始動手了,當今圣上定然是有所反應的,您此時入京卻是給王爺添亂了!”
對于控制了后宮的東林黨來說,要想謀害一個皇帝其實是非常簡單的。
一道菜、一次游園、一次臨幸、甚至路過的一個小太監(jiān)都有可能是刺死皇帝的匕首。
可東林黨一直沒有如此做,就是因為難的不是殺皇帝,而是把控朝政,一個皇帝死了,全國還有那么多宗室,隨便挑一個都能繼位。
但如果貿(mào)然弄死了天啟帝,嚴黨定然不會對罪魁禍首輕易罷休,到時候兩黨相爭,真讓地方藩王鉆了空子,對于東林黨來說才是真的打擊。
新來的藩王必然會有自己封地的一套可靠的行政班子,而且新繼任的皇帝肯定會對天啟帝的死嚴加追查,因為誰都不想莫名其妙地死在自己內(nèi)宅之中。
到時候一番清查之下,東林黨在后宮辛苦經(jīng)營幾十年的成果,很可能就會煙消云散。
所以對于東林黨來說,弄死皇帝不難,但是弄死皇帝不一定符合他們的利益。
而如今與漢王的結盟卻是符合了他們的利益,所以他們開始在后宮中露出了自己的獠牙,這種獠牙必然會讓身在漩渦中心的天啟帝察覺。
京城中所有謀劃此事的人都在靜靜等待天啟帝最后的反撲!
李曉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解釋道:
“京城那邊的證券行還存在漏洞,若是讓嚴樊抓到,漢王府還是難逃覆滅的下場?!?p> 正了正神色,李曉看向順天府方向,嚴肅道:
“雖然對大局無關緊要,但是對于我來說,漢王府,很重要!”
賀睿之雙手合十,溫聲道:
“釋教之中,常有萬物皆空,勘破萬物之言,按照釋教的說法,殿下此時卻是著相了?!?p> “但是貧僧既然代表浙江士紳投效了殿下,自然是以殿下馬首是瞻!”
李曉聞言點了點頭,笑道:
“如今證券行的漏洞最大的問題便是:錢!先生可能助我?”
賀睿之聞言一愣,遲疑地問道:
“錢...也是個問題么?”
凡爾賽,絕對的大齊版凡爾賽!浙江壕...由此可見一斑。
...
順天府郊,房山縣。
京營三大營的帥營之中,八個身著鎧甲的武侯站在一張地圖前指指點點。
“我看,我們應該分成三部,左翼營走易縣直撲保定,右翼營走霸州、文安防備叛黨為禍天津府,中軍營走定興直撲保定,四面圍城,一戰(zhàn)而下!”
“呸!憑什么你們中軍營去打保定?要我說不如讓你們中軍坐鎮(zhèn)定興作為預備隊,讓我們左右兩翼兩側包抄!”
“什么我們左右兩翼!平定保定府,我們右翼就夠了,不用你們左翼!”
“嘿,你這叫什么話?感情圣上旨意里面是讓你掛帥?”
...
隨著營帳中的各營主將不斷的爭吵,爭吵的內(nèi)容逐漸從戰(zhàn)術討論變化到了各家侯府拼爹拼祖宗了。
這家主將大罵對方副將的曾爺爺搶過自己爺爺?shù)墓?,那家主將嘲諷這家主將的老爹是個縮頭烏龜...
這群武侯世代居住在北京城中,各家之間狗屁倒灶的事情,真要拉扯起來,足夠寫十多本《紅樓夢》了。
“夠了!不要吵了!”
三大營之首龍驤營的主將一拳捶在了地圖上喝斷了眾人的爭吵聲。
龍驤營,歷來都是京營三大營中主力精銳,龍驤營的主將也是三大營中爵位最高的。
這任龍驤營的主將正是從三品縣侯:安遠侯張甫。
張甫看著周圍的七位同袍,沉聲道:
“往常在京中時,咱們各家之間雖然有嫌隙,甚至也有齷齪?!?p> “但是此次乃是為國平叛,我不管你們各家在五軍都督府的靠山那兒得了什么命令,我勸各位都收收心思!
“如今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從,張某受了陛下的天子劍,是三大營的代掌,雖然要聽從五軍都督府的戰(zhàn)略安排,但是這仗怎么打,卻是我說了算!”
其余二大營的主將聞言具是噤聲,軍中自然有軍中的規(guī)矩,在這種職位無高低的情況下,爵位的高低就決定了話語權的多寡。
更何況張甫還有天子劍和圣旨在手,即使有幾家與張甫不對付的,也不會在此時自討沒趣。
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分派系,作為帝王也絕對不會允許底下的軍隊鐵板一塊,所以大齊的軍中與朝廷一樣,也是分派系的。
文官們是在六部,在內(nèi)閣斗,武勛們則是在爵位上,在五軍都督府內(nèi)斗!
每個五軍都督府的大都督手下都聚攏著一批利益相關的武勛,他們都有不同的利益訴求。
所以這就導致了這些大都督會繞過五軍都督府給各自的手下暗中下達命令,這也是剛才眾將爭吵的原因。
看著營帳中七家分量極大的武勛世家,即便是作為從三品縣侯的張甫也大感頭痛,看著地圖上的城池暗暗思索安排之策。
突然,張甫靈機一動,腦海中有了計較,對著眾人道:
“如今閆茂青那個慫貨死守著北直隸其他的城池不敢再動分毫,亂軍也不可能躲在保定府等著我們殺上門?!?p> “我看他們大概率還是會在保定府做鳥獸散!”
眾將聞言細細思索了一番之后,感覺張甫說的有幾分道理,看著張甫期待對方繼續(xù)說下去。
見眾人不反對,張甫更有了幾分信心,繼續(xù)道:
“不若我們?nèi)鬆I各自分成五大隊,總共四十隊人馬由左中右三路分進,直抵保定府合擊!”
“如按此計行事,我們只需要算好叛黨可能逃竄的方向,以四十隊人馬織成一張大網(wǎng),網(wǎng)向保定府,屆時叛黨自可一網(wǎng)打盡,底下兒郎們也有足夠軍功?!?p> “各位看,此計如何?”
“妙啊!分進合擊之策,本就是兵法中兵力優(yōu)勢方的首選戰(zhàn)法,我看安遠侯此計甚好!”
一個和張甫親近的武勛聞言當即一拍大腿稱贊道。
而其余武勛在暗自思量了一番張甫的計策之后,發(fā)現(xiàn)并無什么算計,對于己方也不算吃虧之后,紛紛出聲贊同道:
“是極是極!我看就按此計行事吧!”
“我看行!”
“安遠侯果然有乃父風采?。〈髮⒅L!”
...
張甫聞言當即一拍地圖,沉聲道:
“既然眾位沒有什么意見,那就依計行事!”
胖八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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