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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別總是蓄謀已久

第062章 《每一個有趣的靈魂都是天使》之二

離別總是蓄謀已久 涯山道 2641 2020-12-23 08:23:03

  四年彈指一瞬,課業(yè)、愛情、游戲、實習,我們得到了十年苦讀后的放縱,我們享受了極大的可控化自由,我們也許捕獲了許多經歷,同時也失去了一些東西。

  不管愿與不愿,悔恨與否,成長從來都是永不停歇的日升月落,在人類沒有強大到突破光速之前,我們只能走在時間的單行道上,前進,并且不能回頭。

  畢業(yè)前夕總是忙忙碌碌,關于晦暗不明的前途我們盡量不深究,循著前人的經驗,有的脫下寬大衣裳換上方正的西服,有的在自習室和成堆的教材試題泡在一起,有的時而胸有成竹時而焦急難耐地等著家里的消息,獨獨“猥瑣”靜止得像站在白金漢宮前的英國皇家衛(wèi)兵。

  梁博提前回家鄉(xiāng)找工作,秦明和女友一起備戰(zhàn)考研,而我在等待兩家來校招聘的公司的面試結果,所以宿舍基本上就我和“猥瑣”,看著他閑散地打打游戲,搞搞衛(wèi)生,我還是忍不住好奇起來。

  “Eric,你畢業(yè)什么打算?”

  “我要回家繼承家產?!?p>  “隱形富豪,沒看出來啊,藏挺深嘛?!?p>  “從世代相傳的可持續(xù)發(fā)展的角度來看,牛肉粉店的確能稱得上是龐大的家產。”

  “米粉店?”

  “我爸年級大了,我媽腰不好,就得指望我這青壯勞力?!?p>  “那你這本科學歷,不浪費嗎?”

  “那家店,從我爺爺?shù)臓敔斁烷_著,我爸說不能砸在他手里,老字號的秘方不能外傳,所以請人是不可能的,我是家里獨苗,所以,顯而易見。”

  “太可惜了?!?p>  “可惜?他們本想讓我讀完高中就回去幫忙的,但我任性了一把,他們也沒強迫我,所以我白掙了這多出的四年?!?p>  這是他第一次提起他的家庭和困境,在此之前我一直把他看做沒心沒肺的麻煩制造機,沒有任何人或者任何問題能幸運地干掉他,我從沒想過原來他也有隱秘難解的題。

  我突然想起平常沒排課的時候他總是上別的教室蹭課,學校放寒暑假時他也經常賴在學校,我們都想當然地以為他在廣泛撒網來捕捉“天使的翅膀”——他如此詩意地稱呼潛在的另一半。

  到現(xiàn)在我才知道他只是想更多地體驗這段難得的自由生活吧,more and more。

  “都說現(xiàn)在經濟大環(huán)境不好,工作也不好找,還不如有份家業(yè)呢,好歹旱澇保收?!?p>  “其實我大可以任性到底,我父母雖然沒受過什么教育,但只要我做了決定,他們不會拿父母的頭銜迫使我就范。不過他們確實老了,陪陪他們也是好的,我還年輕,晚點起步差別不大。”

  我知道他是怕我擔心才說得那么輕描淡寫,可我不知道該怎樣組織語言來替他分擔,但我想,像他這樣即使在鄙夷的環(huán)境下依然像雜草般倔強地保持獨特生命力的人,是不需要我說些冠冕堂皇隔靴搔癢之詞的。

  收到H公司的offer時,我正在饒有興趣地聽著《舊石器時代考古》課的Eric旁邊呼呼大睡,實踐證明這是門睡得特別好的課程,甚至治好了我的因精神衰弱造成的輕度失眠。

  慶祝方式簡單粗暴,胡吃海喝后我倆扛著一打啤酒來到了體育館的天臺——這么矯情的地方肯定不是由我這個“行走的自循環(huán)系統(tǒng)”提出來的。

  沒有輕拂面龐的微風,沒有時明時暗的皎皎月光,沒有寂靜得只剩蟬鳴,還好這一切只出現(xiàn)在小說中,還好現(xiàn)在是艷陽高照的正午時空,不然曖昧得讓人懷疑性取向。

  “我去,這也太難喝了吧?!?Eric率先干了一罐。

  “能有二鍋頭難喝?”

  也許以后會有不計其數(shù)的應酬酒席等著我,但我知道再也沒有什么場面能震驚到我了,因為早在學生時期,我就見識過了什么叫喝酒如水的豪情。

  “不知道。”

  “不知道?你不是喝過……等會,你不會……”

  “哈哈,我還在想你們到底要多久才能看出來呢?!?p>  “真是對不起,讓你久等了?!?p>  “也沒那么久,倒是你們那過于簡潔的腦回路,不斷地擴展了我的資料庫里記載的關于生物產生智慧的下限。”

  “雖然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話?!?p>  “我說,趁你們一個個喝得哼哼唧唧的時候,我給老板娘解釋了一下什么叫做與年齡成反比的美貌,所以她幫我把帶度數(shù)的換成不帶度數(shù)的了,我去,我第一次干那么多液體,還好我的膀胱壁夠厚夠彈性?!?p>  我并沒覺得很吃驚,也許下意識里覺得如果按照正常套路來,那個人就不會是Eric了。

  “為什么你就不能好好說人話呢?”

  “玩弄文字?試探婉轉的極限?或者我只想挑戰(zhàn)下你們的忍耐程度?!?p>  “我可以代表他倆負責任地告訴你,忍耐力沒見什么提升,但你確實提高了我們自帶隔音耳罩的能力?!?p>  “說不定會在以后的叢林法則里救你們一命哦,到時候不要太感激我?!?p>  曾經有個朋友跟我說過,文字不過是障眼法,刪掉形容詞,去掉花里胡哨,內容其實很簡單,因為每個人想表達的其實都很簡答,只是有些人不怕戳穿,有些人想要隱藏。

  習慣了Eric的彎彎繞繞,想著以后的日子里,極有可能遇見的只會是言簡意賅的人,說不會懷念那是假的。

  “雖說你一次次刷新我對怪人的定義,不過看久了都疲勞了,也就覺得沒什么了??墒悄阍趺磿敲聪矚g洗東西呢?”

  “小時候,我長得丑,同齡人都不跟我玩,有次他們合伙整我,不小心把我推到了池塘里。那時我六歲,但我清晰地記得水灌入身體的窒息感,但我足夠幸運,我爬上來了。我沒告訴父母,克服恐懼只能是自己的事,雖然到現(xiàn)在我經過那片水洼時小腿還會不自覺戰(zhàn)栗,但我不害怕水?!?p>  多少人性的惡,躲藏在稚嫩的軀體里,借著不成熟之名,在洞穴里靜靜地蟄伏著。

  “大難不死,難怪你神神叨叨?!?p>  “神叨?我是無神論者?!?p>  “那你說什么靈魂什么切片的,你不會……我靠,你到底有幾句真話?”

  “是剝落在物體上的靈魂碎片,不錯,那當然是,假~的~啦~”

  “你收集那些用過的日用品果然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變態(tài)理由吧。”

  “想多了,我只是想看看這四年到底能用多少?!?p>  “我X!”

  我想起那段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生怕刺激Eric放出他內心魔鬼的日子,每日生活檢點謹言慎行三省吾身并且虔誠地感激室友的不殺之恩。

  Eric做了個極其優(yōu)雅的謝幕鞠躬,狡黠的眼神毫不掩飾地閃爍著洋洋得意,我突然控制不住地捧腹大笑了起來,笑我的愚蠢,笑我的單純,笑這段不可倒退不可復制的美好青澀年華,笑這份看起來并不穩(wěn)固深刻卻感到難以割舍的情誼。

  “哈,哈,哈……”

  我們相視而笑,笑得太劇烈,笑得熱淚盈眶。

  這些穿堂而過的風,這段時空交織的呼吸與共,已經成為歷史。

  紀念冊里曾經立體的人局限在二維空間里,但總有那么些時候,在我核算原始數(shù)據(jù)等待系統(tǒng)模擬結果的間隙無意瞥到大廈外的華燈初上時,當我趕上末班地鐵夾在昏昏欲睡的人群中看到窗外一閃而過的憔悴鏡像時,我會想起Eric,那個自稱是墮落天使的Eric,是在塵世間茍延殘喘呢,還是找到了屬于他的天國?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他不是妥協(xié),他從來不是個會輕易妥協(xié)的人,他只是選擇承擔責任,但他不會放棄,因為他擁有那么有趣的靈魂。他會完成使命,找到他的翅膀,然后他終會飛翔。

  我不信神,因為我沒見過他。但我相信世間存在著一群墮落天使,如果當事人不介意的話,我愿意稱他們?yōu)镋r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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