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流的很慢。
溪水卻十分清澈。
木葉凋零,落葉片片,隨流水漂走。
小橋橫跨在小溪上,茅店靜立在小橋邊。
這方圓五十里就只有這一家小店,周圍除了山里那幾戶獵戶連多余的人家都沒有。
店不小也不大。
一個掌柜,一個跑堂,一個后廚。
生意不好也不壞,勉強夠這幾人維持生計。
不過這幾天生意倒是不錯。
來住店的人一直在增加卻沒有離開的。
店里已經(jīng)沒有房間了但還有人源源不斷地前來投宿。
也可能跟這天氣有關。
江南的秋雨連綿起來沒有十天半個月是下不完的。
往年這個時節(jié)的旅客多半歇一兩夜看雨不停就冒雨趕路,今天來的卻似乎都不急著趕路,最長的已有住了半個月的。
有些人也不挑剔,大堂里打個地鋪都能湊合過一夜。
這買賣不做白不做,從掌柜到伙計這幾天都變得無比積極。
不過這些客人多半也不安靜,每天窩在店里沒什么事干有憋得無聊的就設了個臺子做起了莊,骰子牌九也玩起來,還有下棋的,打麻將的,好不熱鬧,大部分人通過這都混熟了。
也有不愛動的天天坐在角落里喝茶發(fā)呆。
還有更無聊的竟然跑到后廚去幫忙燒火做飯去了。
老掌柜也不會去管他們干什么,只要每天的房錢飯錢按時交,隨便他們怎么折騰。
黃昏!
又是飯點。
大堂里談笑聲斗酒聲交織在一起,十分熱鬧。
中間的那張桌子上玩骰子的還在繼續(xù),坐莊的是個彪形大漢,面前放著一根狼牙棒,他已經(jīng)輸了一下午了,臉色這會兒十分難看:“媽的,老子最近是狗屎踩多了么,到西北差點被人活埋了,好不容易出來了怎么手氣他娘的這么背,老子就偏不信邪,有本事你們把老子這根棒子贏過去,少的不說,就老子這狼棒槌這三個字就值百八十兩,就當一百兩了,有本事就贏去”。
有人道:“你這也不是棒槌啊”?
狼棒槌道:“把你的狗頭伸過來看看打人的時候那感覺是不是跟棒槌一樣”。
一個禿子哈哈笑道:“棒槌兄,何必呢,吃飯的家伙怎能拿出來賭呢,來,小弟借你三文錢”。
狼棒槌道:“黃禿子你少得瑟,老子這把就贏的你褲子都沒得穿。趕緊下注,買定離手,老子要搖個大豹子出來咬死你們這幫孫子”。
一一二,小。
眾賭客一陣歡呼
狼棒槌氣的一拳砸在桌子上,把桌子砸了個洞。
有人替他算算帳,一根狼牙棒已經(jīng)賠的只剩一顆牙了。
這時門外忽然走進來一個邋里邋遢的老頭,佝僂個背,一身泥水,,一進門就叫嚷:“娘的,騎個汗血寶馬了不起啊,跑那么快,飆馬呢?不知道超速百分之五十吊銷駕照么”?
這話一出立馬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坐在窗邊的一些人已經(jīng)帶著家伙追了出去,其他人見他們出去了也跟著追了出去,大堂里瞬間冷清下來,只剩下中間那桌專注的賭客和零星幾個其他桌的客人。
那老頭拍了拍身上的泥水,沒找地方坐下,也沒點菜叫飯,而是徑直走到那賭桌前道:“媽的,被那騎汗血寶馬的外地佬濺了一身泥水,讓老頭也來試兩把手氣,也賺個汗血寶馬騎騎”。
趙大胡子急忙問道:“什么汗血寶馬”?
此時他才注意到大堂里人已經(jīng)走得七七八八了。
老頭道:“剛一個外地佬騎著一匹汗血寶馬從門口飛過,濺了老頭一身泥。媽的,騎那么快,趕著投胎呢。老頭碰瓷這么多年這次是他跑的快,要是被老頭抓住,訛死他,訛的把他祖宗十八代刨出來都救不了他”。
大胡子道:“那人長什么樣”?
老頭道:“那哪看得清,一個外地佬,估計西北那一片的。一身孜然味”。
問答間賭客已經(jīng)撤了一大半,狼棒槌也緊跟著奔出門外。
遠遠只見一大批人都沿著一個方向追過去,慢慢融進夜幕里。
人都散了,沒人賭了,老頭只好悻悻地找張桌子坐下,叫了一碗面,幾碟小菜,一壺酒。
大堂里此時還剩下七八個人,各吃各的飯。
一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忽然拎著一壺酒朝老頭這邊走來很有禮貌地道:“老先生如何稱呼”?
老頭看了他一眼,忽然壓低聲音道:“你怎么在這里”?
書生疑惑道:“你認識我”?
老頭道:“黃河發(fā)大水你家那破窯洞都塌了,你老父母都被水沖走了你怎么還有閑心在這里瞎玩”?
書生驚道:“你說的是真的嗎”?
老頭道:“你老婆都跟人跑了你都不知道嗎?多少年沒回家了”?
書生聽罷又怒又尷尬,忽然長嘆一口氣道:“說來慚愧,出來都十多年了,一直沒考上功名,也沒掙到錢,哪有臉回去”。
老頭道:“你有臉的,相信自己,哦哦哦哦,你將超越犀利超越你自己”。
書生道:“也沒錢啊,車票都買不起了哪有錢回去”。
老頭忽然從懷里摸出一些碎銀子道:“這個夠了吧”。
書生忽然長身一拜感激涕零:“夠了夠了,老先生大恩大德孫某沒齒難忘”。
老頭道:“趕緊回去吧,再不回去真來不及了”。
書生道:“敢問老先生尊姓大名,府第何處,將來等在下考上了一定登門重謝”。
老頭道:“小事情小事情”。
書生道:“救命大事怎能稱小。老先生看著也不像是大款,這么多錢必然是老先生辛苦很久才得來的的。老先生務必要告知孫某貴姓寶地,將來孫某一定還恩”。
老頭道:“好說好說。要飯兩三天就要到了。你要是非要感謝我呢你就記住東北好老頭吧”。
書生道:“原來老先生姓好。名副其實名副其實啊。冒昧問一下老先生怎對我家事如此了解”?
老頭道:“打幺幺四查的”。
書生道:“原來如此”。
老頭道:“趕緊出發(fā)”。
書生道:“孫某這就走”。
書生走了,老頭落得個清靜。
其實他哪里知道書生家里的事,只不過聽過釘子戶落地孫山的名號罷了,其他都是胡謅的。
不過他現(xiàn)在總算是知道落地孫山為什么一直考不中的原因了。
老頭倒了一杯酒剛要喝,另外一個中年丑人又來了:“他老婆是你拐跑的吧”?
老頭抬眼看著他道:“我哪有那個本事”。
中年人道:“你本事大呢,一句話就騙走那么多豬,我差點也被你蒙了”。
老頭道:“你人長得雖然不好看,但說話挺有意思,雖然我沒聽懂,但是感覺很有味道”。
中年人道:“在我面前你也不必再演戲了。別人不認識你,我還不認識你司馬大老板嗎”?
老頭道:“哦?我怎么不記得你”?
中年人道:“我說件事你就記得了”。
老頭道:“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