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玉飛霜」的心法練得怎么樣了？”玉清風問秦剛。
“拖前輩的福，晚輩已經(jīng)練到第七重了?！鼻貏偣Ь吹卮鸬?。
玉清風點了點頭，說道：“不錯，你在分心修煉的情況還能修煉到第七重，有這個進展實屬不易，好生修煉，日后必成大器。
秦剛聽到這個心理還是很高興的，因為他也知道師傅葉缺和天海真如、葉飄其實打心底里看不起他，因為表面上的他看起來實在是太平庸了。
秦剛前腳剛走，偏殿里走出一個一身貴氣的中年男子，五十多歲的樣子，雖然手上沒有扳指之類首飾，但衣服的料子已經(jīng)透露出他顯貴的身份。
玉清風擺了擺手示意大殿里其他的幾個弟子退下。
玉清風皺著眉頭，問道：“秦良，一次次地躲在偏殿里，你真的就不敢見自己的兒子嗎？”
名叫秦良的中年男子走到大殿里，自嘲道：“我兒子已經(jīng)‘死’于一場意外了不是嗎？女兒也不是個東西，這大概就是報應吧?！?p> 玉清風癲狂地笑了幾聲，之后瞪著眼睛看著大殿的穹頂說道，：“報應！報應？如果世間真的有因果報應，你和我，何至于一步一步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我不相信報應，我只相信，想要的東西，就要不擇手段地去??！你都忘記以前自己怎么被那些陰險小人陷害了嗎？”
秦良沒有正面回答玉清風的問題，“這次給葉缺下的慢性毒藥花費了多少心思，為了做到神不知鬼不覺，耗費了多少心神，你知道花費所有的心機去殺一個無仇無怨的人是什么感覺嗎？反胃！惡心！”
玉清風聽了秦良的話語，怒喝道：“住口！”過了一會兒才冷靜下來，盯著秦良冷冷地說道：“人沒有野心，會死的很慘的，秦良。”
秦良轉(zhuǎn)身離去，走了幾步，還是停了下來，說：“我們的野心有時候讓我們活得太累了，我現(xiàn)在想活得輕松點，我希望秦剛也是。”此刻，他心底又覺得秦婉做的這個選擇挺好的，因為嫁給凝霜宮玉家，生活不會太平，雖然跟著百毒教的教主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南歌起碼為人還挺正派。
一路撤回的鬼蠱子已經(jīng)見到了玉傾河留下接應的幫手，為防萬一，他們留了多方面的后手。他們早早已經(jīng)來到南歌他們返程的必經(jīng)之路上，是一個不起眼的小村落，有些破敗。
鬼蠱子對凝霜宮帶頭的弟子吩咐道：“伏擊南歌之事我們的人不方便露面，就靠你們幾個了。這里是回南荒的必經(jīng)之路，南歌他們遲早會經(jīng)過這里，你們就在這里守著?！?p> “是?！睅ь^的弟子說道，便指揮其余弟子隱入村子中埋伏好。
在集市買完食物南歌三人開始啟程前往昨晚歇腳的小村落，離紅云鎮(zhèn)不過十來里路，不過秦婉有孕在身，因此南歌駕車走得并不快。
昨天剛下過一場大雨，道路還有些泥濘松垮，空氣中可以清楚地聞到草木的清新味道，馬車咯吱咯吱的聲音和著幾聲鶯啼縈繞在耳邊。
其實葉飄也對二人結(jié)為夫婦之事頗為好奇，一路上閑著也是閑著，便問道：“在下看夫人應該是中州人，而且看你的衣裳像是世家子弟，怎么認識南荒的百毒教教主，實在是百思不得其解?！?p> 南歌聽了，說道：“在下以前曾去中州游歷，聽聞中州冰河府的府醫(yī)余百草乃當世有名的神醫(yī)，專治疑難雜癥。于是心神仰慕前往拜訪，便是在余神醫(yī)的百草廬那兒認識的婉兒?！?p> 秦婉接著說道：“我出身秦家醫(yī)館，自然也對余神醫(yī)的醫(yī)術十分仰慕，便想去跟他學習一段時日，就這樣碰巧認識了南歌。”
葉飄聽完，說道：“故事我算是聽明白了，但是南大哥你是百毒教的教主，你怎會喜歡學醫(yī)？”
南歌聽完笑了笑，問道：“那你學劍是為了殺人還是為了救人？”
葉飄聽罷，一時不知道怎么回答，有點難為情地說道：“這我倒是沒想過，學劍是師傅逼的。只是學著學著倒也有了一些興趣?！?p> 秦婉聽著他難為情的語氣，有點想笑。
“那你昨晚用劍是為了殺人還是救人？”南歌再問。
葉飄好像有點懂了，答道：“是殺人，也是在救人?！?p> 南歌點了點頭，道：“嗯，其實醫(yī)和毒本質(zhì)上都是探究人體和藥理，二者相通，只不過目的不同罷了。下毒者本身則善于解毒，解毒本身又是醫(yī)者所為，所以二者并非對立，而是相輔相成?！?p> 葉飄摸了摸胸口，還好師傅給劍譜的時候用羊皮包住了，不然昨晚那場雨怕是要把劍譜淋壞。南歌的話給了他一點啟發(fā)，看似相反的兩個事物實際上可以是相輔相成的，那么劍法是不是也類似。他現(xiàn)在的劍法可以說是反著師傅的「出云劍訣」而來，如果他順著師傅的「出云劍訣」練一遍會怎么樣？
南歌和秦婉雙雙離去的百草廬有些冷清，靜悄悄的。
余百草在藥田里百無聊賴地澆著水，又想起這兩個人，他膝下無兒無女，對兩人有點感情寄托。
柴扉咿呀一聲被推開，門外想起了兵甲碰撞的乒乒聲。
余百草抬頭看了一眼，是夢冰河，鎧甲都沒脫，就抱著一個孩子過來了。
夢冰河看見余百草看到了自己，便開口道：“帶孩子來看看你。”夢冰河剛從邊關回來，想到余百草平時也不會離開自己的小草廬，應該還沒見過自己的孩子，便帶著他過來了。
“孩子叫什么名字？”余百草抱過孩子問道。
“叫夢不成?！眽舯哟鸬?，聲音變得有點沉重。
余百草聲音有點歉意，但這件事好像又經(jīng)歷了許多次，有一種無力之感?！澳氵€是會時常做那個夢嗎？看來我給你配的藥又沒什么用。等我再研究研究，到時候再給你試試?！?p> 低落的情緒只是一閃而過，臉上的陰霾很快就一掃而空，兩個人在藥田旁邊走了一會兒。夢冰河說道：“其實對我而言，這倒是沒什么，我已經(jīng)習慣了。不過你也知道，這奇怪的病癥，似乎是家族遺傳，家族中的男丁總有一個人會繼承這奇怪的夢魘?！?p> 這夢魘已經(jīng)深深刻在了夢冰河的腦海了，他站在一望無際的冰面上，周圍全是身穿黑甲的士兵，帶著黑色的面罩，全都看不清人臉，他們一個一個向自己沖殺而來，自己一用劍刺中他們，他們就會化作一縷黑煙散去，但怎么樣都殺不盡這些黑甲兵，最后自己筋疲力盡，被黑甲兵穿膛破肚的時候，就會從夢魘中醒來。
余百草就是對他這個夢魘癥感興趣，又一直治不好，最后稀里糊涂地變成了冰河府的府醫(yī)，在附近結(jié)了個草廬，定居了下來。
“你也不必太過擔憂，你現(xiàn)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嗎?！庇喟俨莅押⒆咏o夢冰河抱著，彎下腰去擺弄了一下藥草，看看它們是不是生長得順利。
“七歲，我七歲那年就開始夢到這個夢，那時候的我驚出了一身冷汗。后來才知道我們夢家一直流傳這個夢魘，被夢魘附體的爺爺、叔叔最終都死在了沙場之上，你說我能不擔心他嗎？”夢冰河說道。
余百草看藥草沒事，又繼續(xù)站了起來往前走，孩子倒是睡得挺舒服的，走了這么久都沒醒?！拔铱茨惴凑苍谑刂线叺慕?，這么擔心，要不干脆去南荒找?guī)讉€巫祭師試試?！庇喟俨莺蛪舯哟蛉さ溃喟俨輿]有那么擔心夢冰河，他是個醫(yī)者，他知道夢冰河身體好得很，命運之類的玄學他是不太信的。
夢冰河知道余百草在拿他開玩笑，也笑著回應道：“只怕我進到南荒地界是有去無回，還沒見到巫祭師就人頭落地了，到時候就算是你這個神醫(yī)也無力回天了?！?p> 很快，南歌秦婉一行人便回到了之前落腳的那個村落，敲了敲柳富貴的門。
紅霞如火，炊煙裊裊，小村落的黃昏很寧靜，這聲敲門聲像葉子落在鏡子般的湖面，泛起一陣悠然的漣漪。
柳富貴打開門發(fā)現(xiàn)是南歌秦婉，有些開心，說道：“兩位恩公辦完事回來了？快進來?！闭f完才發(fā)現(xiàn)身南歌旁背著劍的葉飄，又問道：“這位是？”
南歌答道：“路上遇到的一位朋友，要跟我們回南荒?！?p> 葉飄拱了拱手，說道：“在下葉飄，叨擾了?！?p> 柳富貴撓了撓頭，有些為難地說道，：“家里就剩一個空房了，公子你今晚可能要睡在柴房了?！?p> 葉飄跟著眾人進去，打趣道：“無妨，小時候都是睡破廟呢?！比~飄又想起葉老頭，自從被他帶回云外觀，吃得飽睡得好，都快忘了自己過的是什么苦日子了，想到這又泛起一陣心酸。
屋子里響起了一陣嬰兒的啼哭聲，柳富貴趕忙去把孩子抱起來哄。
哄了一會兒是怎么也哄不好。就給南歌秦婉試試。秦婉倒是上心，哼著小曲，眼神里都是泛濫的母愛。
但奈何小柳乘風還是不給她面子，眾人都抱了個遍，只剩葉飄，最后大家看了看他，他有些不情不愿地抱起小柳乘風。
沒想到小柳乘風一到他手里就安靜了不少，睜開了小眼睛，好奇地看著葉飄背后那柄「照影」劍。葉飄又開始想起那天，自己看著葉缺的「天缺」劍，心里倒是有些樂，心想：“這孩子以后不會比師姐天海真如還嚇人吧，剛出生就盯著劍看。”
南荒的夜色很清澈，天上的繁星就像清澈溪流里的鵝卵石，一顆顆都看得清清楚楚。
鬼蠱子一行人在夜色降臨前已經(jīng)回到南荒境內(nèi)，前來接應的手下早早來到鬼霧林的外圍，林子濃郁的霧色看著就要溢了出來。
“事情都好了嗎？”鬼蠱子問道。
“安排好了，鐵無音已經(jīng)去追擊逃犯了，如果沒有意外，路上鐵無音和南歌兩人應該會撞見?！?p> “如此甚好，都散了吧。”鬼蠱子說完這句話，一群人便全部消散在霧色里。
“懷疑、猜忌、信任，你會怎么選呢？”鬼蠱子低聲地自顧自說著。
第二天一早，南歌一行人就告別柳富貴一家，繼續(xù)往南荒方向前進，三人在路上聊一下關于南荒的事情。
“剛?cè)サ臅r候可能有些不適應，但很快就好了。”秦婉熱心地說道。
此去，他們一行人要先去荒城，也是百毒教的總教之處。
荒城依山而建，城的外圍是近乎環(huán)形的延綿山嶺，城中心的另有一座更高大的山嶺，兩個山嶺都比較平緩，相隔的空曠平地上起宅子，而外圍內(nèi)側(cè)山壁和中央山壁有挖的窯屋，山路蜿蜒而上，遍布著一戶戶人家。城中留有內(nèi)外兩條環(huán)形河道，防止雨季的雨水淹沒平地上的宅子。
秦婉和葉飄介紹著他們將要回去的地方。
“南荒貴族和平民之間并沒有那種明顯的門第之分，大家相處起來比較隨心自由，女孩子也不會像中州一樣待在家里不出門，她們要比中州女孩熱情主動地多，小心被南荒的女子把魂勾走噢?！鼻赝裾f道到這里笑了起來。
馬車不緊不慢地行進著，一路上還算比較平靜。
先前早已埋伏好的凝霜宮眾人，等了等大半天，終于在村外的小道上等到了南歌一行人。
為首的小頭目看到馬車上的葉飄，心里有些疑惑，嘴上嘀咕著：“怎么有三個人？算了，不管了，放箭?！?p> 弓箭破空的聲音很尖銳，葉飄一個激靈就拔出了背后的「照影」，幾下?lián)荛_迎面射來的飛箭。
害怕絆馬索絆倒馬車傷到秦婉，南歌趕忙停下馬車，安撫了一下馬車里面的秦婉：“沒事，待在馬車里不要出來?！?p> 葉飄看著緩緩圍上來的八個人，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問道：“中州人？”
“死人沒必要知道這些。”為首的小頭目說道，持刀殺了上去。
南歌掏出后腰的長鞭站在馬車上，和馬車下葉飄一左一右看著圍殺而來的八人。
圍殺而來的八人有默契地分成兩組，分別對上葉飄和南歌二人。
南歌面不改色，右手握鞭，左手早已捏好一小瓶辣椒粉，南荒人很愛吃辣，身上戴著辣椒粉不是什么出奇的事，不過等下要是四個人的眼睛粘上南歌手里的辣椒粉，估計半個時辰內(nèi)是睜不開眼睛了。
四個人剛想圍上來，南歌抬起右手，佯裝大力揮鞭吸引注意四人的注意力，左手早已擰開辣椒粉的蓋子，用力撒了出去。四人躲避不及，沒一會就只聽到他們哭爹喊娘的聲音，“眼睛，我的眼睛?！蹦细枰槐抻忠槐薜爻橹麄?，把他們打得東倒西歪。
旁邊的葉飄見到這個場景，有些心疼那四個人，反正葉飄是不想惹這種喜歡用毒的人，雖然這次只是撒了些辣椒粉，保不齊下次掏出什么奇奇怪怪的瓶瓶罐罐，一下子把人給毒死咯。
剩下的四個人有些面面相覷，心里有點虛，但是咬著牙上了，南歌一瓶子辣椒粉撒了個精光，也不可能往葉飄這邊撒。
葉飄平常練劍倒是沒有一個人對上過幾個人，四人配合得頗為默契，看得出來平常沒少一起練習。
葉飄自己瞎來的「多情劍」平常和葉缺、天海真如剛猛的「出云劍」纏斗起來倒是比較有用，可以借力打力，可同時對少四人讓他有些手忙腳亂。還好他平時身法練得夠好，雖然也是被師傅和師姐逼出來的，身法不好就會挨打，久而久之，雖然他是一次沒贏過師傅和師姐，但是后來挨打的次數(shù)不多，躲還是能躲的。
“看來是該好好學學師傅的劍法了，自己現(xiàn)在的劍法一次性應付幾個人太費勁?！比~飄心里想到。
南歌見狀幫忙甩了幾鞭子，幫葉飄擋掉幾次關鍵的進攻配合，葉飄找到空檔也沒打算留手，劍劍致命，毫不留情地把這四個人殺了。南歌看著有些驚訝，他下毒毒死過人，但是仍不敢想想一個眼前平常都喜形于色的葉飄殺人時根本不眨眼，仿佛不需要考慮，南歌一時間說不出話。
葉飄殺完那四個倒霉蛋，收起「照影」，又走過去馬車的另一邊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