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放學后,胡豆豆一如既往的,習慣性先把家庭作業(yè)做完,之后,才跑去外面跟他同學玩。
胡豆豆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這習慣就不知不覺的養(yǎng)成了。
有幾次一放學他同學就叫他出去玩兒,可是他就覺得很不習慣,不先把作業(yè)做完,他就沒心思再去干其他事兒,就覺得心里非常別扭,就像鞋子里墊了個小石子一樣,不脫下鞋子倒出來心里就不舒服。
他知道,這都是他外婆所說的《魔法羅伊》里面的勞什子規(guī)則導致的。
到現(xiàn)在他都覺得不先完成作業(yè),他外婆身上的魔法就會憑空消失一樣。
于是他猜到一定是自己中了某種魔法所致,很難改掉了。
到了現(xiàn)在,又要開始燒炕!
他覺得他不能再習慣上燒炕!燒炕又累又臟,尤其是那煙灰,總是被他吸進鼻腔里。
每次燒完炕后,鼻子里都會有一團黑鼻涕,然后,他擤鼻子的時候,它就會混著鼻涕出來,看起來非常惡心。
可是,又一想到那頂綠色棉帽,他就覺得再難他都要遵守規(guī)則,更不能讓他外婆身上的魔法消失掉。
至于到最后會不會像完成家庭作業(yè)那樣形成習慣,他暫且不去考慮。
接下來他要克服困難,他心想,“我外婆都燒了幾十年的炕,從來沒抱怨過什么,我燒幾天時間的炕又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見過他外婆燒了無數(shù)次的炕,于是胡豆豆第一次燒炕,幾乎是輕車熟路,挽上糞籠就去柴窯里抓柴禾。
柴禾抓好了。
氣都不喘一下,緊接著就學著他外婆先用鐵鉤子把炕洞里面的灰挖一個小小的凹槽。
目的是等柴禾燒完后,化成的灰燼就會留在凹槽里面,最后方便在上面蓋爛樹葉渣,為了保溫。
很快,一切事先的步驟準備好,接著他就迫不及待往炕洞里面填柴禾。
柴禾填夠了,然后他就學著他外婆的樣子用火柴將柴禾點燃。
干柴遇到烈火,頓時吱啦啦地燃燒起來。
胡豆豆像他外婆一樣雙膝跪地,腦袋彎曲,朝著炕洞里瞅去。
時刻觀察著炕洞里面的火焰,看看如果哪里沒有燃燒充分的話,他就伸進火棍去里面翻騰,讓柴禾充分燃燒。
火燒到一半的時候,胡豆豆突然想起他外婆講的大黃來。
曾經(jīng)那個大黃就是鉆進這樣的炕洞里被燒焦的。
此時的炕洞里面溫度極高,即使扔一個鐵塊,不一會功夫也會被燒得緋紅。
由于溫度實在太高,胡豆豆由剛才的近距離觀看,這會兒變成遠距離觀看,炕洞口一股一股的熱浪,像火苗一樣灼熱。
即使沒有火,也能把人的頭發(fā)烤糊!
就這樣。
第一次胡豆豆就把炕燒的完美無瑕。
當他在火炭上蓋上一層樹葉,再在樹葉上蓋上一層灰,之后蓋上炕洞門板的時候,這才深深舒了口氣,同時心里小有成就感的樣子。
自從他外婆的魔法規(guī)則——規(guī)定他每天燒炕之后,他就覺得自己仿佛是在幫他外婆的忙一樣。
前兩天覺查不出來,慢慢的,連續(xù)燒了幾天之后,這種在幫他外婆做家務的感覺就上來了。
“難道不是嗎?”胡豆豆恍然大悟道,“我外婆每天就像個監(jiān)工的一樣,只知道手里拄著個拐杖,指指點點?!?p> 還好,每次他外婆的態(tài)度都非常和藹可親,尤其是那雙笑瞇瞇的眼睛,瞅著他時,以至他本想把一肚子的無名火發(fā)泄出來,可這時無論如何也發(fā)不出來。
滿腦子都是他外婆對他的各種好。
譬如說,他外婆每天早晨像鬧鐘一樣準時叫他起床。
他外婆就說,“豆豆,該起床了,別睡了,外面已經(jīng)走過去第十批學生了,再不起來就要遲到啦!”
在這物質匱乏的年代里,沒有手表,更沒有什么鬧鐘,他外婆完全憑著一對敏銳的耳朵聽的。
聽到外面的馬路上有學生經(jīng)過,然后她就會參考著叫醒胡豆豆。
有時,當她聽到外面的腳步聲是跑著的,非常著急的樣子時,她就知道胡豆豆要遲到了!弄不好就要挨教鞭了!
再譬如說,每天晚上睡覺前,他外婆都會把枕頭中間用手鑿一個小凹槽出來,目的是為了胡豆豆睡著舒適,擔怕他睡得落枕等等,不一而足。
……
總之,胡豆豆只要一想到這些好之后,就再也生不起氣來。
當然這只是其中一點,更關鍵的是,他發(fā)現(xiàn)他外婆最近一段時間的腿就像被風雪凍僵了一般,彎曲不了。
有時候,到了半夜他還會被他外婆的聲喚聲吵醒,那是一種疼痛難忍的聲音。
然后他就睡眼惺忪著問他外婆為什么聲喚,他外婆覺得把他打擾到了,于是就撒謊說,“地上有老鼠,我在嚇唬老鼠!”
“可是,老鼠早都被老鼠藥藥光了呀!”胡豆豆辯駁。
他外婆想了想就又說,“呃!是外婆我夢見嚇唬老鼠來著,夢到的……”
就這樣,直到他發(fā)現(xiàn)他外婆的手指都不能正常抓筷子的時候,這才覺得他所有的猜測都不無道理。
然后,就一下明白了他外婆的用意——就是想讓他幫她分擔壓力。
倘若這時候讓他外婆來燒炕的話,恐怕連腰板都彎不下去。
但明白歸明白,可是他依舊對他外婆的那所謂的魔法感到深信不疑——甚至有時候覺得魔法本身就是一種超能力。
于是他就好奇他外婆的魔法能不能治愈她的風濕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