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混亂帶來公平

　　已經(jīng)高高飛起的紅龍沒有再去理會鬼婆的那點齷齪，至于他們是否能夠交出下個月的貢品，自然也不會放在心上。

　　交上了，是他的收獲。

　　交不上，也不過是損失幾個蠢貨。

　　血壤荒原的森林中藏著許多的鬼婆，紅龍相信，總會有人樂意為自己效勞，也總有足夠聰明的人明白他的意思

　　——要么創(chuàng)造財富，或者成為食物。

　　人類王國講究的那種恩威并施的手段在魔物的世界中并不管用，能真正在這里通行的只有最原始的森林法則。

　　恐懼和力量才是真正的主宰。

　　“何況我都已經(jīng)提供給了他們辦法，如果連這點事情都做不到，活該去死。”

　　玩弄著心石的卡勒多顯得有些心不在焉，領(lǐng)地中的情況遠(yuǎn)比他想的還要復(fù)雜，狼人貝奧武夫告訴他的“情報”簡直比酒吧里的吟游詩人唱的曲兒還不靠譜。

　　如果是其他的紅龍，倒也不會有這么多的糾結(jié)。他們會高高的飛起，噴吐烈焰，想要燒死一切敢于反抗的蠢貨，并在他們的尸體上建立起自己的統(tǒng)治。

　　可如果他們發(fā)現(xiàn)這個過程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困難，要么會創(chuàng)出一段可歌可泣的“傳奇故事（笑話）”，要么夾著尾巴，灰溜溜的離開。

　　“但我可是偉大的卡勒多老爺！”

　　卡勒多比其他紅龍還要傲慢的多，無法容忍財富可能從自己指尖溜走的哪怕一丁點可能，尤其是他已經(jīng)單方面的宣布了對這片領(lǐng)土的所有權(quán)。

　　對領(lǐng)土的所有權(quán)自然包括了領(lǐng)土上的財富，無論他們是否暫時有主人——而且他才不相信，能讓大地精軍團按兵不動，山丘巨人抱團聚居的，會是什么普通的財富。

　　但幸好，他的傲慢至少還有著算得上強大的力量和大概足夠的智慧作為支撐，即使是同時面對二十多個山丘巨人，翼展已經(jīng)有近四十尺的紅龍也可以憑借著翱翔在天空的優(yōu)勢，從容不迫的將他們一個個燒成灰炭。

　　但真正的問題并不在此。

　　“明面上有大地精和山丘巨人兩批敵人，還都是棘手的刺猬，暗地里那隊人類‘護衛(wèi)’，以及‘紅衣的婆娘’？還有什么時候連食人魔都能成為巨人的首領(lǐng)了？”

　　卡勒多仔細(xì)斟酌，他感覺到，這血壤荒原正在成為一個巨大的棋盤，兩方步步落子，卻又都保持著足夠的收斂和謹(jǐn)慎，似乎是在忌憚著什么。

　　但大戰(zhàn)又隨時可能一觸即發(fā)。

　　大地精的一生都只會在血與鐵中度過，每經(jīng)過一個地方，都會毫不猶豫的開始侵略，即使是付出全員陣亡的代價?？伤麄円呀?jīng)在這里駐扎了超過三個月，蓄養(yǎng)了一只恐怖的大軍，卻至今還保持著足夠的克制，沒有把敵人連同自己的狗腦子都打出來。

　　更別說山丘巨人那種極為懶散和自私的蠢貨，他們的腦子里對于服從只有一個概念。

　　“這個大只佬我打不過，疼”。

　　何況二十個山丘巨人構(gòu)成的大群落本身已經(jīng)是一件幾乎難以想象的事情，喂飽那么多嘴巴只怕是讓他們把山上的石頭都嚼碎了咽下去也不夠。

　　而且還有著一個比巨龍還要高大，強壯的食人魔作為首領(lǐng)？

　　別開玩笑了！

　　“他們到現(xiàn)在還沒有散伙的原因只可能是兩個，要么有人在提供給他們充足的食物，要么首領(lǐng)的力量遠(yuǎn)遠(yuǎn)大于其他人，能夠語重心長的‘說服’他們留下。”

　　紅龍做出了判斷，但即使如此，他也感到略微的有些棘手。傳說食人魔信仰著一位神祗，而和有神在背后支持的勢力“打”交道是極麻煩的事情，因為你永遠(yuǎn)不知道他們?yōu)榱四繕?biāo)可以豁出多大的代價，又或是藏了多少底牌。

　　“合縱連橫？還是借刀殺人？”

　　一個個詞匯從他的腦海中劃過，他們都來自過去的積累，而且細(xì)品起來有著非常深刻的含義，但好像都無法用到如今的環(huán)境當(dāng)中。

　　“呼！”

　　惱怒的紅龍甩了甩頭，張開短吻，一道吐息噴射而出，將路過的一片灌木叢點燃。大團的黑色煙霧升起，有些嗆鼻的味道讓他感到了一絲滿意。

　　卡勒多忽然意識到，自己陷入了一個思考的誤區(qū)——強大的紅龍絕不該去等待風(fēng)暴結(jié)束，因為他就是風(fēng)暴本身。

　　“我是紅龍，不是整天窩在角落的黑皮，更不是那幫嘴里流著毒液的綠色污染！低劣的陰謀這種東西，只應(yīng)該被扔進他們居住的臭水溝去！”

　　卡勒多興奮的騰空，將方向轉(zhuǎn)向荒原的南邊，龐大的身軀快速的劃過天空——有了新的目標(biāo)的他，熱血都在沸騰。

　　他不是棋子，更不需要做棋手。

　　偉大的紅龍陛下只需要狠狠用力，把棋盤砸個粉碎，然后在混亂之中用自己最豐富的經(jīng)驗打敗一切對手，攫取最豐厚的那一份收獲。

　　“混亂是階梯。”

　　握住了爪子，又松開，卡勒多笑了笑，但他也喜歡另外的一個句子，“混亂帶來公平”。

　　“第一步，就從這片樹林開始好了。”

　　眾所周知，想要點燃樹林，首先要有一些合適的干燥的柴火，而蜥蜴人顯然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在紅龍辛勤的飛行時，在南邊的沼澤，一個叫做瓦拉的蜥蜴人聚落中，居民們卻已經(jīng)陷入了深深的絕望。

　　蜥蜴人是一種原始的爬行類類人生物，長著蜥蜴一般的腦袋，卻有著五指的雙手，四趾的雙腳，以及能夠支撐他們?nèi)肆⒍鸬募构恰?p>　　他們潛伏在世界的沼澤與叢林中。經(jīng)常圍繞著各處環(huán)境惡劣的坑洞，半沉的廢墟，以及水中洞窟搭建他們的聚落，頗有些像是人類的漁村。但中立的他們一貫奉行“自閉”的原則，極少與外族溝通，并有著自己的信仰。

　　蜥蜴人之神塞繆安亞。

　　此刻，在村子中央，一個有些簡陋的土臺子上，幾十個雄性蜥蜴人村民正焦急的圍作一團。他們手中或持標(biāo)槍，或持木棒，不少人身上的鱗片破碎，暗綠色的鮮血一點點滲了出來。

　　“薩滿大人，我們損失了六個成年的戰(zhàn)士，還有更多中毒的受傷者。如果不趕快去采集新鮮的草藥，恐怕他們的傷勢還要惡化下去...”

　　一個體格明顯壯實的蜥蜴人站在圈子的中心，低著頭說。他的聲音很沉重，這樣的損失對于一個小村子來說，無疑是傷筋動骨了。

　　在他的身前坐在椅子上的，卻是一個只有約莫其他人三分之二高的蒼老的蜥蜴人。他穿著粗麻布織成的袍子，手里握著一根用干燥過的猛獸骨骼細(xì)細(xì)打磨成的短杖。

　　與其他僅僅用樹葉在關(guān)鍵位置裝點的蜥蜴人相比，年老蜥蜴人的衣著無疑要豪華許多。

　　他是蜥蜴人的薩滿，一名天生的法術(shù)使用者，也是村子里的真正領(lǐng)袖。只有極具天賦的蜥蜴人才可能覺醒這份天賦，踏上成為施法者的道路。

　　“太陽馬上要落下了，現(xiàn)在不是外出的時候。而且我只是嚇退了他們，龍一定還會再回來的，需要加強戒備?？?，咳咳?！?p>　　薩滿有些艱難的說，聽起來十分虛弱，還沒有說完，就咳出了一口鮮血。

　　“我的力量太弱了，沒能保護好你們?！彼舆^雄性蜥蜴人想要扶住他的手，勉強擠出了一點微笑說。

　　“不，您已經(jīng)做了太多了，現(xiàn)在該我們保護您了！去求援的查姆就要回來了，他一定會帶來好消息的！”

　　雄性的蜥蜴人搖了搖頭，在剛才的緊要關(guān)頭，如果不是薩滿拼著命催生出大量高大的硬質(zhì)蒺藜，攔住了敵人，恐怕還能站在這里的連現(xiàn)在一半都不到。

　　“火把！一定是查姆！”

　　“快去開門！”

　　“...”

　　正說著，忽然圍成一團的蜥蜴人喊了起來。在有些簡陋的村門外，是一道象征著希望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