馳狼全身一垮，茫然無錯地癱坐在沙子里，眼神空洞地看著紅楓，整個妖已經恐懼到麻木了。
紅楓卻很樂意看到馳狼這個樣子，得意的笑著，姿態(tài)優(yōu)雅，像只孔雀，“各位，現在來談個合作吧?！?p> 他以為自己笑的很禮貌，殊不知他臉上那些微綠的斑駁，配著一身紅衣笑的露出牙齒，完美詮釋了什么是青面獠牙。
被這么一刺激，昭月當場撅了過去。
......
等她再醒過來，已經是半個月后。
“醒了！上仙醒了！快去告訴三公子！”
“上仙醒了！”
迷迷糊糊間，昭月看見一個婢女噔噔噔地跑了出去，紗帳被人挽起......
沒一會兒，就感覺有人摸她的額頭，又給她把脈，又給她灌藥，還給她輸靈力。
“嘶――”昭月是被進入體內的靈力給疼清醒的。
一睜眼，床邊圍了一大圈人。
有摸著胡須，連連點頭說沒事了的醫(yī)官。
有一臉崇拜，端著藥碗、毛巾、熱水等等站在左右兩邊，勾著脖子，朝床上探頭的婢女。
有眉目清澈，月白風清的淵白明。
很明顯，這是在西海避水宮。
但最重要的是――
王宣令他怎么也在？！
昭月嚇到騰起來――
“呃......”然后直接騰繃傷口，表情痛苦。
“仙君這是做什么？”昭月動作太快，王宣令既站的有點遠，又因為是男子不太好去按住她。
幸好一個看起來就很會來事兒的婢女反應快，當即慢慢給昭月扶回去靠好。
淵白明也幫著虛蓋了蓋被子，“姐姐你傷得太重，這才剛醒，可不要動來動去的?！?p> 不用問昭月都知道，她靠著的大軟枕絕對是手工縫制填塞的，靠得那叫一個舒坦呀。
然而這么多雙眼睛看著，她也不敢太放松，“宣令大人見諒，我實在是疼得很，就...就不跟您行禮了?！?p> 王宣令略低了低頭，以示禮貌，“無妨，來的時候尊上交代過，仙君不必多禮?！?p> 說完靜默下來，昭月心領神會地看了淵白明一眼，淵白明便心領神會的領著醫(yī)官和婢女們出去了。
門一關，昭月和王宣令的神情都隨意了許多。
王宣令更是直接了當引著她的目光看了看放在墻邊桌上的幾個盒子，“這些都是尊上給仙君的賞賜，正式的封賞，會在西境戰(zhàn)事結束后再行昭示?！?p> “另外，尊上口諭，特許仙君在西海休養(yǎng)好了，再回沖陣營?！?p> 昭月一臉恭敬地聽著，然后發(fā)現王宣令沒說幾句就停了下來......嗯？就這？就沒其他事兒了？
根據她對谷神的了解，這是不可能的。
努力彎個腰，拿出一個重患的最大敬意，“是，昭月謹遵尊上之令?！?p> “宣令大人辛苦來一趟，若不嫌棄，就挑一些稱手的玩意帶上吧?！?p> 王宣令很是淡然，右手握著左手放在腹前，一臉不感興趣的樣子，“來的路上已經挑過了?！?p> 昭月保持微笑：還真是不見外哈。
“剩下的都是仙君目前需要的，我就不拿了?！?p> 昭月：真是謝謝宣令大人善解人意，寬宏大量啊~
“不過，仙君才立下大功，越是低調謙遜越好，切不可讓尊上覺得你持功脅人，得意自滿?！?p> 昭月先是有些迷惑，再仔細想了想，隨即以為是因為之前元東州的事，谷神對她的行事不太滿意。
她就說谷神不可能只交代那點事，只是有些話，還是要通過王宣令的嘴來說。
“多謝大人提點，昭月明白了?！?p> 王宣令輕嗯一聲，頓時覺得身心舒暢，這昭月可直白聽勸多了，不像崇玉，跟他說話廢老勁不說，看似都聽你的，態(tài)度也很端正，可實際上腦子里裝的全是一些離經叛道，“還有一事。”
“宣令大人請講。”
“這原也是我多事，只是仙君畢竟年輕，許多細枝末節(jié)注意不到，在下自認比仙君年長，就厚著臉皮嘮叨兩句了?！?p> 一般這么說的，肯定不是小事，而且絕對是谷神最想說，但又不能讓她以為是谷神想說的，“宣令大人是長輩，教誨昭月是應該的?！?p> “不知，是什么事？”
“那九頭妖鳥的條件，對于我方而言雖不過是順水推舟，尊上也同意了?！?p> “但就我事后了解，誅殺雁不過之時，他可謂是不惜一切代價。”
“三個頭，三條命啊，若換了別的妖早疼死了，他卻......這般作為，真是匪夷所思?！?p> “如今又主動幫著崇玉攻打西境，看似歸順了我天界?！?p> 王宣令別有意味地笑了笑，“可從他留下馳狼和以前的種種行跡來看，其并非一個重承諾、有原則的妖，此番如此出力，恐怕是別有目的。”
昭月：哦，懂了~
“關于此事，我與崇玉已有對策，所以還請宣令大人放心?！?p> 王宣令其實也不是這個意思，“這只是其一?！?p> “雖說并不是所有妖魔都與天界對立，也確實出過那么幾對佳偶，但他們要么遠遁紅塵，要么游離在功名權柄之外，不為各大勢力重用，甚至與家族斷絕關系，飄零一生。”
昭月心理變化那叫一個跌宕起伏：這算哪門子佳偶，不都是反面案例么。
等等！你說這個干什么？
她可不是那種神仙！
她潔身自好，品德優(yōu)良好嘛！
看昭月表情的仿如晴空萬里突然暴風雨，王宣令就想笑，“仙君出自水族，此番又立了大功，前途不可限量，將來做個上神也是極有可能的。”
“可千萬別......”
挺直腰背，正視著昭月，他這句話說的異常嚴肅，“不要因小失大，自毀前程?！?p> “不...”
昭月正要表示自己絕對沒有那個心，就被王宣令打斷發(fā)言，“無論仙君有或沒有，哪怕只是九頭妖鳥一廂情愿，即便只是萬分之一的可能，仙君都不應該給他一絲一毫的好感，亦或是錯覺?！?p> “畢竟有些后果不是仙君承擔得起的，也不是你說一力承擔，就允許你一力承擔的?！?p> “正如......前些年雷雨兩部那些被處罰的仙官弟子......”話說到這里，也就夠了。
“......”昭月微怔，這才明白過來王宣令到底想說什么。
谷神向來疾妖如仇，多疑多慮......水族雖得重用，卻也很容易就被懷疑忌憚。
比如，只要她稍微做錯一點事，就會被無限放大，七扯八扯。
于是再次保證，“宣令大人放心，昭月必定終身恪守此理，決不逾越分毫?！?p> 內心：等西境戰(zhàn)事了結，我就去過河拆橋，跟九頭妖鳥翻臉！
“嗯”王宣令揮揮袖子，正要離開，突然又想起來什么。
“哦，對了，那姑娘靈元已復，眼下在祝成手底下做事，日子雖然辛苦，但也比在雪族強?！?p> “你們可不要去瞎求什么情，反而弄巧成拙害了她。”
“......”這也不行？那立功什么的還有什么意思。
果然谷神眼里的有資格說話，和他們眼里的有資格說話，完全是兩個意思。
“多謝”
王宣令點頭致意，踏空消失。
他這話，當然是讓昭月去說給崇玉聽的。
那傻小子，再上書給樂君璣求情，不但會害了樂君璣，也會使得他在谷神那里的功勞大打折扣。
......
送走王宣令，昭月躺下就睡了。
進來的淵白明看她睡得正香，也就沒打擾她。
可沒睡一會兒，她就被法囊里的傳音符給嘟嘟醒了。
趕緊掏出來一看，淡金色的幾縷光靈靈靈......的就從外面透過門窗縫隙傳了進來，在昭月眼前匯成一段段文字，漂浮在空中。
開頭就是精精的暴怒。
【你個狗崽！你死哪里去了！還知道給爺爺寫信啊？！】
【才出去多久？就變得這么有本事，可以啊你?！?p> 昭月：嗯？是狗賊吧......呸呸呸?。?！你才是狗賊！
【什么？遇到了九頭夭鳥？那你有沒有受......屁勒！讓他把你打死算了，免得你一天到晚亂交――】
【月月友】
?。?！昭月一下又驚又慌，眼睛都差點掉出來，看到提行的，兩個大大的月字，才松了一口氣，精精寫得應該是“朋”字。
【你就是不長記性，有些人...夭，你幫了他，他未必......】這段被劃掉了，后面的實在看不清。
【那個......你如果看見九頭夭鳥捕獵的話，還是先跑吧，畢竟你逃命的本事是跟菱學的，拼了老命，應該跑得掉~】
菱當即在下面反駁了一句【放你的牛屁！什么叫......】
然后好長一段空白，估計菱應該是被拉下去打了一頓。
【好了，剛才只是個小意外?！?p> 【本來我是想等你來幫盲的，現在看來不行了，你個小飛物。】
【害得我一世英靈，珍節(jié)......】整段劃掉！
正想回個臟話的昭月一臉疑惑的頓住，害得他啥？
算了，滿篇的錯別字，不看了，下一封。
這封是菱寫的。
語氣就溫柔多了，甚至有些可憐巴巴，惹人憐愛。
【嚶嚶嚶，大頭，我好想你啊，你怎么還不來啊，那個臭牛頭，每天要打我十頓！】
【你再不來，我就要被他打死了，哇嗚......】后面是一長串大哭的嘴臉。
【哈哈哈......我又快樂了，我覺得你完全可以晚點來?！?p> 【不！你必須晚點來！越晚越好，額......當然也別太晚?！?p> 【因為剛剛發(fā)生了一件事，我給你講......】這段劃掉。
旁邊另寫了一段復雜難懂的小字【算了，精精過來了，下次再給你講，真是笑死個妖了~】
【哎嘿嘿嘿嘿......】
昭月仿佛聽到了菱在寫信的時候，笑出了驢叫。
【不行不行，我現在就要給你講！】
【他又出去了，他又回來了！】
【又出去了，跟死了爹一樣！然后發(fā)現爹不是自己的，哈哈哈?。?！】
【真他娘笑死我了！哎嘿嘿嘿嘿，哇哈哈哈，嘎嘎嘎......】
這是一段有聲文字，大概就是各種雞叫，豬叫，鴨叫摻和在一起。
笑到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
不知道是笑抽過去了，還是又被精精打了。
昭月覺得是后者。
下一封。
【是我，虺，他們最近都很忙，所以是我給你寫信?！?p> 【西境的事我們都聽說了，對此我只想說】
【真棒！】
【沒給我們沖陣營丟臉~】
【你接下來，就什么都不要管了，好好休養(yǎng)?！?p> 【九頭妖鳥的話，早年間，我見過他兩次，是個不好惹的?！?p> 【修為比我們肯定還差一點，但特別難纏?！?p> 【能不接觸，就要再接觸了。】
【但切記，見面了臉也不太臭，不然他會覺得很有挑戰(zhàn)性?！?p> 【至于精精，菱？】
【放大心，他們一個比一個快樂】旁邊附有小字――
【主要是菱很快樂?！?p> 【每天被精精打十一頓，都不能奪走他半分快樂的那種快樂?！?p> 這封就是報個平安。
不過......昭月的直覺告訴她，很多話虺都沒說。
而且，他們?yōu)槭裁炊紱]有提到魚胠？
最后一封。
【我收回前天說的話，現在的情況很不好，精精惹怒了――】
寫到這里，有好長一段寫了劃，劃了寫的涂改。
最后快結尾，虺才筆跡沉重地寫到【蒼玉國主】
這說明，虺寫信的時候應該特別猶豫要不要告訴她。
【但你也不要太擔心，我就是想問問你有沒有辦法對付萬休鏡？】
【知道的話，速回。】
【不知道也沒關系，好好休息?！?p> 信一看完，字跡便消失在空氣中，再無半點痕跡。
昭月也一點睡意沒有了。
慢慢坐起來，揉揉眼睛。
耕地的牛都沒她辛苦。
萬休鏡......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出自西荒。
章盤......以他的身份，估計是不知道的。
唉，這下想不接觸九頭妖鳥都不行了。
過河拆橋什么的，以后再說吧。
誰叫她是個“小飛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