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照徹大地,劫后余生的人們紛紛走上街頭,自發(fā)清理城里的尸體。
昭月與精精飛到元東城西門口后,便一路走進(jìn)了城。
百姓看他們眼神不再驚懼,也不再一個一口妖怪,甚至有些愧疚的躲避他們的目光,主動讓出道來。
瘦了十多斤的中年婦女提著菜籃子站在巷口,與他們打了個照面,想說什么又沒說,最后只得笑了笑。
路過首飾店,站在首飾店門口的老板看著他們猶豫良久......對著精精和昭月的背影,默默行了一禮。
眼睛紅腫的白衣女子與昭月擦肩而過,微微欠身。
她身后跟著的菊兒,頓住腳步,飛快地說了一聲“謝謝”。
然后趕緊追上白衣女子,走幾步又回頭看,直到進(jìn)了壽材店。
……
高樓上,花不負(fù)背靠闌干,席地而坐,精疲力盡又大徹大悟。
看到精精和昭月無聲無息地出現(xiàn)在眼前,也沒有任何意外,“在下花不負(fù),兩位有什么想問的便問吧?!?p> 精精,“其他人去哪兒了?”
花不負(fù)平靜道來,再無往日的半點玩世不恭,“白成英、易森高、李元勝都死了,關(guān)恒......死的很慘,如果不出意外,李世蓮也不可能逃脫。”
“至于方堯,吳生安送她回去了?!?p> 很明顯,花不負(fù)就是在這里等他們的。
“李世蓮都做過什么?”
昭月數(shù)了數(shù)寄魂珠里的魂魄,又和精精在城里轉(zhuǎn)了一圈,發(fā)現(xiàn)這些魂魄的軀體或成白骨,或潰爛腐敗,根本無法還陽。
最重要的是,有十三個魂魄少了命魂。
命魂知肉身一切善惡因果,沒有命魂便不能入冥界,進(jìn)輪回。
花不負(fù),“他與瘟魔路之平勾結(jié),拐騙元東州及附近幾個州的平民,按期送到指定地點,以此換取上品靈石、瘟魔支持。”
雖然是早就知道的事,但不妨礙精精嘲諷,“也只有你們?nèi)瞬艜淹惍?dāng)牲畜對待?!?p> 不像他以前做妖王的時候,都是直接把對方捶死。
花不負(fù)眼里突然多了點委屈,“我、方堯、吳生安從未參與此事。”
“為什么?”昭月可不覺得這三個人有多善良。
花不負(fù),“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但總感覺李世蓮一直都在防著我?!?p> 精精與昭月對視一眼,原來不是不想?yún)⑴c,而是別人不讓參與。
“方堯雖愛財如命,但到底是女子,總歸是心軟的,不愿自己及手下之人沾惹這些買賣?!?p> 昭月心道,這跟心軟沒關(guān)系,是人的底線。
“至于吳生安,大約是過于耿直吧”花不負(fù)下意識地看著精精。
嗨,看他干嘛?精精有些不服氣地說,“還有呢?說點我們不知道的?!?p> 花不負(fù)臉一僵......他怎么知道精精和昭月想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
但努力開動了一下小腦瓜,他還是想起一件事,“除了瘟魔以及昨天在城里與姑娘打斗的那位高人,我猜,李世蓮還有一位合作對象?!?p> 昭月的眉毛皺了起來,“你是怎么知道?”
“一個月前,方堯在賣給我的上品布里摻雜了一些劣質(zhì)布料,我上門理論她卻拒不承認(rèn),于是我去找李世蓮主持公道?!?p> “我在他府上差不多等了兩個時辰,李世蓮才出來見我?!?p> “原本我很生氣,可他一來,我卻聞到一股很奇怪的味道?!?p> 花不負(fù)長期混跡在各種女人中,對氣味及其敏感,當(dāng)時就起疑了。
精精,“有多奇怪?”
花不負(fù)默默想了一下,對精精說,“就跟閣下身上的味道差不多。”
昭月眼神一凌,對上同樣目光一凌的精精,他居然能聞出妖氣?!
還是一個大妖的妖氣!
“后來...”
“等等”昭月打斷花不負(fù),“你是怎么聞到的?”
花不負(fù)伸出手,攤開手心,將暗沉無光、普普通通的玉佩給精精和昭月看。
“我七歲時隨家父外出經(jīng)商,途中遇到一婦人落水,讓仆從救起了她,她便給了我這塊玉佩作為報答?!?p> “并囑咐我日日佩戴?!?p> “父親知道后,將我大罵一頓,隨手丟了這玉佩,說它一文不值?!?p> “我偷偷撿了回來,把它當(dāng)做玩具收藏起來,起初也不當(dāng)一回事?!?p> “不想后來每每因它逢兇化吉,于是便將這玉佩貼身佩戴。”
花不負(fù)還記得小時候在郊外遇見了蛇,一起玩的朋友都被咬了,只有他沒被咬。
父親的小妾設(shè)計陷害他,在假山上做手腳,他爬上去摔下來,原本必死無疑,卻不知道怎的,就砸死了突然跑過來的小妾兒子。
“昨日......也是因為它,我才沒有像那些人一樣。”
那些人,指的是死在昨晚的元東州百姓。
何止是逢兇化吉啊,昭月暗嘆花不負(fù)的老爹不識貨,這個玉佩牙根兒就不是玉佩,而是“沉光”。
白虎一族的法寶。
只是看樣子還處于封印狀態(tài),力量發(fā)揮不出十分之一,所以是“玉佩”模樣。
看昭月不再糾結(jié)這個話題,精精接著問,“在李世蓮身上聞到奇怪味道之后呢?”
“昨日我在關(guān)恒身上也聞到了類似的味道,只是他似乎做了隱藏,氣味比李世蓮身上的淡很多。”
這也就是說,除了那位三年前在石城出現(xiàn)的“神秘人”,現(xiàn)在又多了一個“神秘妖”。
昭月在內(nèi)心搖了搖頭,這事情真是越來越復(fù)雜,也越來越廢腦子。
她有腦子,但是不想用。
像精精一樣,直接用拳頭解決問題多好~
“待會兒需要你跟我們回去一趟,放心,不會有任何事,只是需要你辨別一下氣味?!?p> 這是昭月能想到,排除神秘妖在不在沖陣營的最簡單方式。
花不負(fù)猶豫了一下......默默點頭。
昭月,“精精,你回避一下?!?p> “好”精精轉(zhuǎn)瞬飛離高樓。
精精走后,花不負(fù)的神態(tài)明顯謹(jǐn)慎了許多,“姑娘是想要這個玉佩?”
“我會給你相同功效的寶物作為交換”昭月說的相同功效,指的是逢兇化吉、延年益壽之類。
沉光真正的價值,她可給不起。
花不負(fù)扶著墻站來,搖了搖頭,“我不要寶物,只想問姑娘幾個問題?!?p> 昭月默認(rèn)。
“那位高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他的幫手都是來自哪里?為什么要引沖陣營到元東州?”花不負(fù)不是有特別的想法,只是覺得不甘心。
昨日那種瀕臨死亡的感覺,讓他覺得,他們這些所謂的州主、家主,在那些高人以及昭月眼中,可能連螻蟻都算不上。
所以,他想求個明白。
昭月瞬間就想到了王宣令,“花家主可知,難得糊涂?”
“......”花不負(fù)腳一軟,到底還是被昭月眼中的警告嚇到了。
果然,什么大徹大悟,都是自欺欺人。
比起求個明白,還是活著真好重要。
“那元東州的地氣為何會外泄?以后還會不會出問題?”
昭月松了一口氣,花不負(fù)要是繼續(xù)執(zhí)著下去,她就得消除他的記憶了,“因為地火異動,不過問題已經(jīng)解決,以后不會再出現(xiàn)類似的問題?!?p> 王宣令變成的小胖子八成已經(jīng)把烽塵據(jù)為己有了。
真是貪婪......又很讓人欣賞~
花不負(fù)稍放心一些,“那...為何他們會死?”
花不負(fù)不是什么也沒有做,吳生安和方堯醒過來之后,他立馬就遣人去城里打探了一番。
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不是所以昏死的人都醒了過來。
有些人死的連完整的尸骨都沒有留下。
他是有玉佩逢兇化吉,可別人呢?
不可能每個人都有跟他一樣的奇遇吧。
七色石曾說,他不止在元東州百姓的內(nèi)體種下了煞氣。
昭月猜,應(yīng)該還有“惡”。
這相當(dāng)于一種法咒。
可反噬自身,也會放大內(nèi)心的邪念。
一旦觸發(fā),就會置人于死地。
比如關(guān)恒,煞氣觸發(fā)了他體內(nèi)的“惡”,直接摧毀了他的五臟六腑。
再比如七色石用煞氣侵染她的時候,因受七色石思緒影響,她內(nèi)心的陰暗面被放大了很多很多倍。
要不是后來王宣令鼎力相助,她真有可能變成行尸走肉的殺戮兵器。
不過這個解釋起來,就麻煩了。
昭月想了一下,反問,“花家主應(yīng)該也通過吸食‘七情六欲’提升過功力吧?”
花不負(fù)直言不諱,“說來慚愧,此物...由李世蓮負(fù)責(zé)販賣,在元東州如同美酒,我自然是吸食過的,只是除了李世蓮,很少有人能夠吸食到最純的色欲?!?p> 昭月有點理解七色石了。
怪不得他那么恨元東州的百姓,感情李世蓮不但與瘟魔勾結(jié)壓榨他的價值,還把他當(dāng)賺錢工具。
不過理解,不等于贊同,七色石死的不冤。
“七色石的色欲里夾雜著煞氣,通過吸食,這些煞氣潛藏在筋脈血肉中,會將自身的‘惡念’放大數(shù)十倍,被強(qiáng)行抽離之時,煞氣與‘惡念’多的人,就會死的很慘?!?p> 簡而言之,沒有死在昨日的人,都不算太壞。
當(dāng)然,也有部分人可能是因為太窮,買不起這種如同美酒的七情六欲。
這就叫做富貴險中求,貧窮保平安。
花不負(fù)慶幸中帶著點惋惜,“怪不得關(guān)恒......不過,在下還有一問?!?p> 昭月輕嗯一聲。
“元東州歷代州主、家主都有吸食‘七情六欲’,為何不但不能長生,功法也......和正常修煉的人沒有區(qū)別?”
花不負(fù)仔細(xì)研究過,別說是號稱修行四十年的白成英,就是低調(diào)修行了一輩子的易森高,也老得離不開手杖。
昭月心說,因為你們的修行方法都是承至七色石啊,而七色石的本質(zhì)是石靈。
他的方法,怎么會適合你們。
“任何外物對修行來說都只是輔助而已,過于依賴外物而忽視了本身的努力,甚至不努力,當(dāng)然沒有用。”
就好比竹籃打水,你就是給它放大海里,也是沒有用的。
不但沒用,還會被泡爛。
“原來如此?!?p> 花不負(fù)再無疑問,拱袖一拜,“煩請帶路?!?p> ......
類撤了籠罩地氣的陣法,安置好沖陣營余下的妖后,在正堂里一等精精他們,就是一整夜。
好不容易,鴟鳥和嘻嘻回來,精精卻沒有一起回來。
又等了兩個時辰,精精回來了,昭月卻沒有跟著一起回來。
再等了半個時辰,昭月回來了,卻帶著一個人。
“頭兒”昭月抱拳低首。
兩旁的妖友們開始嘰嘰喳喳。
“怎么還帶了一個人回來。”
“大頭這不是存心給大家伙添堵么。”
“就是,我現(xiàn)在看到元東州的人就來氣?!?p> “哎,大頭身上的氣息好像不一樣了?!?p> “對啊”
“但是感覺更丑了。”
“是啊,怎么會有這么丑的姑娘?!?p> “咳”類輕咳一聲,打斷諸妖的交談。
又看了看昭月身后蒙著眼的花不負(fù),有什么話很難說出口的樣子,“你......”
昭月趕緊說,“大家放心,我已經(jīng)封閉了他的聽覺和視覺?!?p> 至于為什么還要再蒙一塊布,那是因為個別戰(zhàn)友的妖氣太過灼人,怕一不留神傷了花不負(fù)的眼睛。
類點了點頭,靜默片刻,像是下了決心一般,站起來行禮道歉。
昭月當(dāng)即止住,“不必,今日大家都在這里,有什么就攤開說吧,不過要勞煩各位再等一會兒。”
“......”類頓了頓,有些尷尬地坐下。
精精給了昭月一個堅定的眼神,表示不管發(fā)生什么,他都站她這邊。
嘻嘻也是一樣。
鴟鳥看了看類,又看看昭月,都是兄弟,有點為難。
其他戰(zhàn)友干脆左顧右盼,低頭挑指甲摳腳,不與類或昭月產(chǎn)生眼神交流。
可坐了一會兒,大家又都坐不住了。
類嘆了一口氣,正要說什么,突然有魔族的氣息靠近。
“準(zhǔn)備戰(zhàn)斗!”鴟鳥一聲喊,大家噌地站了起來。
昭月趕緊拿手壓一壓,“放松放松,他們是我找來的?!?p> “下次早點說?!?p> “就是,差點沒收住爪?!?p> 精精眉頭一皺,“他們?”
路安杵著拐杖,和黑魔將一起出現(xiàn)在了門口,深深鞠了一躬,“諸位放心,春楓城已無力再戰(zhàn),我來也只是給大家一個交代而已。”
或戒備,或輕視的目光中,路安瞬移進(jìn)來,坐在右邊最末的位置上。
他其實是有些法術(shù)的,只是之前有七色石在,不敢施展罷了。
隨著類收回自己的目光,誅妖也都嘀嘀咕咕地坐回原位。
昭月開始整理元東州之戰(zhàn)的整個脈絡(luò)。
“木白一黨與并封早有聯(lián)系,甚至可以說是并封的下屬?!?p> “麒麟山刺殺案之后,他們四個便藏匿在了下界,約莫數(shù)年前來到元東州?!?p> “先是博得了州主李世蓮的信任。”
“然后借地氣外泄之故,誘魚胠與寓鳥前來,將他倆擒獲后,又引沖陣營來此?!?p> 有不明白其中緣由的妖友看向類。
類點點頭,“是這樣?!?p> 并解釋說,“李世蓮聽信了木白一黨的讒言,要抽取胠和寓鳥妖力、妖丹練長生藥,我...別無他法,選擇與七色石合作。”
堂上當(dāng)即一片嘩然。
“原來真是頭兒做的?!?p> “嘿,我早跟你說了,你還不信?!?p> “誰,誰會想到頭兒居然真會做這種事啊?!?p> “昨天鴟鳥他們就是因為這個,在城樓上跟頭兒打了一架?!?p> “那我們死了那么多兄弟,豈不是......”
妖友們看類的眼神,多了些不解,難以置信,仇恨......
比較沖動的,還握緊了拳頭,咬緊了牙齒。
不小的妖氣波動卷得花不負(fù)差點跪在地上。
昭月一揮手,用靈力罩住花不負(fù)。
后者頓感身上的壓迫感消失不見,朝前方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沒問題。
等眾妖都口頭發(fā)泄的差不多了,類才說,“幸好最后,精精、嘻嘻、鴟鳥阻止了我,才沒有鑄成大錯。”
類也是事后才想明白。
如果他真的不顧一切的毀掉了集令,解散了沖陣營,各位弟兄才是真的一點活路也沒有了。
只是如今沖陣營傷亡過半,也沒有好到哪里去。
“那魚胠和寓鳥?”有妖友問。
類看著說話的妖友,“傷勢很重,但性命保住了,需要休養(yǎng)很長一段時間。”
嘻嘻愧疚且難過地低低頭,搶到瓶子之后,他看過一眼,魚胠和寓鳥現(xiàn)了原形,縮小了數(shù)十倍,奄奄一息的躺在瓶子里。
氣氛一片沉默,大家想怪,又不知道怪誰。
看著類的目光里,更多了一些無可奈何的理解。
“大頭,那七色石呢?”這句話是精精問的。
右邊末位的路安右眼一驚,猛然挺直了背。
他旁邊的黑魔將,心跳也撲通撲通的快了好多,兩眼放光的期待又懼怕著呼之欲出的答案。
昭月一臉淡然,“我殺了他?!?p> 路安全身一松地靠著椅子里,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說不清楚是難過,還是高興。
“哈哈哈,大頭厲害!”
“大頭真勇!”
“死得好!”
“總算有件好事了。”
......
類并沒有被這個消息沖昏頭腦,“木白一黨呢?”
額......昭月有點語塞,她當(dāng)時為了給沖陣營正名,是當(dāng)著城里百姓審問的木白。
之后便去追七色石了,類只要在城里一打聽,就知道木白沒有當(dāng)場去世。
說他們?nèi)拦饬?,肯定不現(xiàn)實。
可要是說被王宣令帶走了,類怕是要拼著性命,也求個清楚明白。
而我又打不過他。
“嗯?”類發(fā)出了一個疑問的鼻音。
“自然是被我殺了”一道光從屋外飛了進(jìn)來,落在昭月旁邊。
噌!大家高度戒備地彈了起來。
類眼中的敵意更是要滲出來一般。
王宣令環(huán)顧一圈,笑得和善禮貌,“將軍不必如此緊張,我只是來傳尊上口諭的?!?p> 類靜默片刻,勉勉強(qiáng)強(qiáng)地單膝跪下。
“嘁~”眾妖亦不情不愿的照做。
王宣令瞥了瞥獨獨站著的花不負(fù),“傳尊上口諭,沖陣營守城有功,特賜千年蓮子、金羽、散魂鞭、冰琉璃、墨花等等若干,還望眾將士好生休養(yǎng),再接再厲?!?p> “謝尊上”類毫無波瀾地起身。
眾妖也一臉“切,誰稀罕啊~”地起來。
但緊接著,隨著王宣令一揮袖,包括昭月在內(nèi)的大家,眼睛都直了。
類看著座旁桌案上堆成半人高的賞賜,面上不由的多了幾分喜色。
這這這......很難不心動!
“哇~”嘻嘻更是直接驚喜得出聲。
然后被精精瞪了一眼,傳音說他沒見識。
但嘴角不爭氣的眼淚出賣了精精。
鴟鳥撲撲翅膀,安耐不住地想上去搶了。
王宣令,“若無事,在下就先告辭了。”
“宣令大人且慢”類趕緊叫住王宣令。
“將軍還有何事?”
類看了看妖友們,“請借一步說話?!?p> 經(jīng)過昭月旁邊的時候又說,“剩下的事你來處理。”
昭月微微頷首,待王宣令跟著出去了,看著搓手舔嘴、迫不及待的妖友們,略有點頭疼,“把千年蓮子、金羽留著就好?!?p> “刷!”一陣旋風(fēng)掃過,主位桌案上的賞賜只剩下了兩個盒子。
常年體熱的妖友一,“哎呀,這冰琉璃正好給我涼涼身子。”
妖身巨大、破壞力極強(qiáng),但速度較慢的妖友二,“這墨花正好拿來提升速度。”
“啪啪”用散魂鞭抽了自己兩下的鴟鳥,“不錯不錯,三下就能打得敵人魂不附體~”
嘻嘻把一顆火丹放進(jìn)嘴里,頃刻噴出一陣煙來,“哇,感覺更快樂了~”
輕若無物的手套被精精戴上后,立馬消失不見,“感覺我現(xiàn)在能一拳錘死一百個敵兵?!?p> “諸位”路安淡淡發(fā)聲。
妖友們各說各的,就當(dāng)沒聽見。
“諸位,我想負(fù)責(zé)元東城的戰(zhàn)后重建?!?p> 討論的聲音小了一些。
昭月不得不接一下話,“想清楚了?”
戰(zhàn)后重建,不止是修修補補那么簡單,還有民生的恢復(fù),土地草木生機(jī)的培養(yǎng),罹難者家屬的安撫......
路安點點頭,“我還會釋放春楓城中所有的人族奴隸和戰(zhàn)俘,幫助有需要的人建房開田、修路塔橋?!?p> 大家停下來看向他。
“沖陣營的損失我無法償還,但會用我一生來彌補,我父親給我留下了很多東西,諸位看上什么便拿什么吧?!?p> 昭月與妖友們紛紛收斂了氣息,極致的靜,襯得路安的聲音無比清晰。
“只求諸位,不要為難春楓城里的魔族子民和昨日潰逃的...殘兵敗將?!?p> “不用”路安起身,止住要扶他的黑魔將。
艱難滑稽卻又赤誠無比地跪下,“咚,咚,咚”磕了三個頭。
泰然,無懼,絲毫不覺得屈辱。
那些漠視的目光,也被震撼與欽佩取而代之。
昭月一下就想到了第一次見到路安時,他那紈绔囂張,不可一世的模樣。
被妖友們?nèi)齼上戮痛虻脕G盔卸甲,一邊被魔將拉著跑,一邊吱哇亂叫地責(zé)怪魔將沒有保護(hù)好他。
但如今,他卻成了春楓城名副其實的主君。
昭月扶起他,“好?!?p> ......
類回來的時候胸骨都是塌陷的,皮膚露出的地方滿是見骨傷痕。
幸運的是,已經(jīng)在復(fù)原了。
至于發(fā)生了什么,大家心照不宣。
不,沒有大家。
只有一只打瞌睡的鳥東西。
類看著空空如也的桌面,踹醒鴟鳥,“千年蓮子和金羽呢?”
這兩樣?xùn)|西正好可以用來治療魚胠和寓鳥的傷勢。
鴟鳥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打了個哈欠,“啊~放回你房間了”。
“精精呢?”
“得了新的寶貝,打架去了”鴟鳥伸了個懶腰。
“嘻嘻呢?”
“打架去了?!?p> 這群妖怪,完全都沒有挫敗感嗎,“其他兄弟呢?打架去了?”
鴟鳥意味深長地看著類,“知道你還問我”說完就往外邊去。
“你也要去打架?”
鴟鳥搖搖頭,表示,“剛死了那么多兄弟,我怎么有心情打架。”
類感到一絲欣慰,總算有個靠譜的了。
然后就聽鳥東西說,“我去看他們打架。”
鴟鳥很不爽地嘀咕,“都是為了等你,才錯過好多精彩的打戲。”
類,“......”
......
一晃而過的失重感后,花不負(fù)重新找回了腳踏實地的感覺。
一起回來的,還有聽覺和視覺。
花不負(fù)摘下蒙眼布,稍稍適應(yīng)了一下,眼前的景象就恢復(fù)了正常。
他們正站在花府的后院。
“怎么樣?”昭月問。
花不負(fù)搖搖頭,表示他沒有聞到相同的氣味。
意料之中的事,要是那么容易被找到,神秘妖也不用藏了。
“多謝”昭月轉(zhuǎn)瞬告辭。
“嗯?”花不負(fù)盯著眼前的空地一愣。
“老爺?太好了,您沒事?。?!”小妾的聲音從拐角處傳來,然后一陣小跑撲到他懷里。
“太好了太好了,奴家還以為你,嗚嗚嗚......”
花不負(fù)拍著小妾的背,輕聲安慰她,“好了好了,我不是沒事嗎,別哭了,再哭小心妖怪來抓你~”
哭聲一滯......小妾粉拳捶花不負(fù)胸口,“老爺你討厭啦,怎么,怎么能開這種玩笑?!?p> “好好好,不開不開”花不負(fù)連忙給小妾擦擦眼淚,“其他姐妹......怎么樣?”
小妾水汪汪的眼睛里似有柔情萬千,說話也嬌滴滴的惹人憐愛,“老爺放心,姐姐們都沒事,只是府中死了好些人,你又一夜未歸,真是嚇?biāo)廊肆??!?p> “我這不是回來了嗎”花不負(fù)放下懸著的心,攬著小妾朝長廊那頭走去。
小妾冷不丁回頭一看,“哎,老爺你怎么還是這么粗心大意?”
“嗯?”花不負(fù)一頭霧水。
小妾回身去拿上石桌上的一個盒子給花不負(fù),“咯?!?p> 花不負(fù)打開盒子一看,里面赫然是一盒子他從未見過的珍珠。
盒蓋內(nèi)面還有八個字。
【慎言慎行,家宅平安】
昭月在元東州上空盤旋了一會兒,擇了一處禿頂?shù)纳椒迓湎隆?p> 正要拱手一拜,王宣令卻阻止了她,“哎,你已是上仙,與我同級,不可再如此。”
那行吧,昭月昂首挺立。
額......王宣令突然又有點不適應(yīng)。
轉(zhuǎn)而又得意的炫耀起來,“我剛才與類打了一架,短時間內(nèi),他不會再有任何問題?!?p> 昭月看了看光禿禿的周圍,“看得出來。”
“你的命星已起...有些事以后不要再做”本來王宣令不想說的,奈何昭月之前給得實在太多了。
這意思是說,谷神對她比以前更關(guān)注了?
昭月突然覺得“慎言慎行”四個字更適合自己,“我明白?!?p> “你今日為何會帶花不負(fù)到場?”王宣令。
昭月當(dāng)即把少了十三個命魂和神秘妖的事說了一遍。
王宣令聽完沉默了好久。
“宣令大人若是不方便說,便當(dāng)沒有此事吧”昭月表面給臺階,實則在試探。
王宣令笑笑,“沒有什么不方便的?!?p> “你可知道沒了命魂會怎么樣?”
昭月心道,想考我?
那就不得不展示一下她上千年的學(xué)習(xí)成果了,“人死后命魂會再入因果之地,冥界會根據(jù)命魂顯示的生前作為,給予相應(yīng)的懲罰,或安排其輪回?!?p> “到投胎之時,有命魂住胎,才會生出新的七魄。”
“沒有命魂,便沒有新生?!?p> 昭月慶幸丟失的命魂不算太多,還不足以擾亂陰陽秩序,不然自己小命不保。
王宣令再給昭月提供一個思路,“那你可知命魂殘缺之人會如何?”
“命魂殘缺......”昭月低頭細(xì)想。
人有三魂七魄,三魂為天魂、地魂、命魂。
地魂、天魂后天自會歸體。
但命魂主天沖、靈慧、氣、力、中樞、精、英七魄,命魂殘缺,七魄自然受損。
比如氣、力二魄虛弱,人就會常常生病,需長年用藥脫固,以阻止二魄繼續(xù)發(fā)散。
當(dāng)然,如果驚嚇過度,就算七魄完整,也會魂飛魄散,當(dāng)場去世,比如李元勝。
再比如,沒有靈慧,就會成為滿大街亂跑的傻子。
這樣的話,要尋找丟失的命魂,就可以從......昭月眼神一亮,茅塞頓開。
“神仙只有元神,妖族除命魂之外,還有妖靈與內(nèi)丹,而七魄是人族獨有的?!?p> “缺少七魄中的任何一魄,都會呈現(xiàn)出非常明顯的缺陷。”
“同理,七魄中任何一魄過于強(qiáng)大,也會在某一方面呈現(xiàn)出顯著優(yōu)勢?!?p> 王宣令聽得連連點頭,沒有半點打斷昭月的意思。
昭月繼續(xù),“而人族的命魂很難用來修補妖族的命魂?!?p> “所以......只要知道這十三個命魂的肉身,在生前各自擅長什么,他們之間有什么共同點,便能確定需要修補命魂的是什么人了。”
王宣令,“不錯,不過,你不覺得這個范圍依舊很大?”
除開人界,散落在八荒之中的各類人族也不算少了。
就算能鎖定一定的范圍,也很難在短時間內(nèi)找出昭月想要的那個。
“我自有辦法分辨”昭月信心滿滿的表示。
王宣令依舊笑得和善,“那我便拭目以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