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fēng)高夜,正是安芷汐出行時,一襲黑衣靈活的穿梭在各院落回廊,如履平地的輕盈步伐迅速的掠過大小屋檐。
未蒙汗巾的小臉暴露在月色下,腳尖再一次輕點離地,抽空斜眼看了看身后的那個黑影,那雙杏眼里閃過一絲不耐。
對方似逗貓一樣,不緊不慢的跟著,她快即快,她慢即慢,不急不躁,不遠(yuǎn)不近的就這么一路跟隨。
安芷汐好不容易等到夜深人靜,剛打算出門摸蝦尋找白日見到的那位的蘭掌門,不料剛踏出所處院落就被一人緊追不舍的跟著。
足尖離開屋檐,幾個翻身便到了離屋幾丈遠(yuǎn)的大樹上,不出所料,那人也跟著落到相隔不遠(yuǎn)的樹上。
“兄臺,深夜不睡覺老跟著我做甚?”結(jié)束了一場貓捉老鼠的老鼠無聊把戲,安芷汐雙手環(huán)胸十分慵懶的倚靠在樹干上,聲音聽著漫不經(jīng)心,可眼里的余光一直注視著另一顆樹。
幾個踏腳引得樹葉沙沙作響,隨即一層陰影籠罩在安芷汐面前。
那人被挑破之后似乎也不覺得尷尬,只是萬萬沒想到竟然會如此干凈利落的現(xiàn)身。
“呵呵,有趣,你又怎知我是跟著你而不是順路呢?”
蒙著汗巾的臉上只漏出一雙勾人的桃花眼,低啞的聲音從那口汗巾中傳出。
安芷汐瞧著突然出現(xiàn)的黑衣人,莫名覺得有些熟悉,雖看不見臉,但這雙眼睛讓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一個人,收回探究的眼神,正臉道:
“閣下說笑了,哪有像閣下這般順路法的,咱明人不說暗話,你到底想干嘛!”
蒙面人突然靠近,微俯著身子說道:“別緊張,我是來幫你的,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姑娘這是要去找空峨劍派的掌門吧!”
安芷汐心下一驚,面上卻不顯:“哦?閣下又是如何得知?!?p> 那人輕笑:“你不信我?!苯又值溃骸霸在E陷害這種事情,越是自詡干凈的地方,暗地里越是骯臟不堪,你此番前去要讓人如何信你幫你,嗯?”
斂眸看著來人,思考著話里的問題:“那你又是為何要幫我?!?p>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黑衣人想要轉(zhuǎn)身離去時,安芷汐一把摘下那蒙著的面巾。
劍眉星目下的桃花運在月光下熠熠生輝,白皙挺翹的鼻子,微抿著薄唇似有不悅閃過。
原來不是他!
許是安芷汐眼中的失落太過于明顯,那人不怒反笑道:“呵,姑娘可是把我錯認(rèn)了誰?自信點,你的智商也就那樣,除了醫(yī)術(shù)好點,其余……嘖?!?p> 說話就說話,竟然還帶人身攻擊,這得多看不起自己,安芷汐“唰的一下”就黑了臉。
“我只是實話實說,你也不必惱怒,我也不是幫你,倉頡當(dāng)年也算對我有恩,此次就當(dāng)還故人一個人情罷了。”
“拿著這個牌子去離百淵,那里的人會告訴你答案?!?p> 不多時安芷汐手里多了一塊淡黃色暖玉雕刻陳的腰牌,四周雕刻著栩栩如生的祥云中間單刻了個離字。
那人扔下腰牌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不論他的動機是什么,總歸這個腰牌是幫了大忙。
拿著腰牌直奔附近的澧洲城,尋到最近的一處離百淵分樓,憑著腰牌徑直來到聽息閣。
寫下將問的紙條遞給小廝,隔著厚重珠簾,安芷汐隱約看到一個身形修長的人影拿起錦盒中的紙條端看了一瞬。
而后只聞那人朱唇輕啟道:“萬藥盟,茍合,誅其力朝廷尋。”
話落,小廝雙手捧著錦盒重新走了出來:“線索已在錦盒里面,公子請看。”
安芷汐還在琢磨著他那句話的意思,武林盟跟萬絕山莊有貓膩的事情早前已經(jīng)從少書那里得知,只是這藥……
哼,竟不知這毒醫(yī)谷也會出現(xiàn)叛徒,看來也是時候回去瞧瞧是個什么樣的茶藝人在此搭臺高唱了。
鳳眸微瞇緊盯著那雕花檀木盒,略微踟躕的伸手打開取出里面的紙條,越看眉頭皺的越深,朝廷一向跟江湖人士處在一個不尷不尬的局勢,若想除卻其中一方勢力,無疑由朝廷命官出面會更為容易,只是這線索……
珠簾內(nèi)清冷得如同冷玉落珠盤的聲音再一次響起無情的送客聲,“人情已還,送客罷?!?p> 小廝機靈的對著安芷汐呵呵一笑擺出請的姿勢道:“夜已深我家主人該休息了,紙條您可自行留著,公子這邊請吧!”
尷尬的摸摸鼻子,她這是被嫌棄了,得到想要的東西,安芷汐也不做停留,道了句“告辭”便自窗口一躍而出。
瞧見人已離開,一只白皙修長如蔥段的玉手撩開厚重的珠簾自內(nèi)走了出來:“人都走了,還不出來?!?p> 說完也不管隱匿在暗處的某人,自顧自的來到窗邊欣賞這無邊的夜色。
“你還是一樣的無情。”陌淵自陰影處走出來,聲音里滿是戲謔。
“不及你萬一,為何幫她?這不像你?!苯懽鳛槎嗄甑暮没?,第一次表示不解,這小子的行事作風(fēng),讓他一貫以為他沒有心不懂情為何物,整個人冰冷的如同風(fēng)化的冰雪。
陌淵似乎知曉他內(nèi)心所想,撇了撇嘴無趣道:“難道就不許我偶爾也走進平凡的生活,偶爾也感受一下平常人的溫暖?”
江銘似見了鬼一樣的看著他:“嗤,那你感受到了嗎?”許是決定這小子老奸巨猾滿嘴跑火車的尿性。翻了白眼輕哼:“愛說說,不說滾,大半夜擾人清夢。”
陌淵被吼了也不生氣,一貫輕佻的聲音忽而正經(jīng)了一下:“她,跟那個人長的很像,一時心軟就當(dāng)發(fā)個善心咯!”
似乎是不想繼續(xù)這個話題,很快他就又轉(zhuǎn)移話題道:“嘁,你小子整天閑的跟不會說話的葫蘆一樣,半夜陪我這個無家可歸的可憐人聊聊天都不行?你還是不是人。”
面對陌淵的犀利指控,某人絲毫不覺得難為情,還頗為自得的頃身靠近他的耳畔,惡趣味的說著十分欠扁的話:
“哦豁,我可不像某人是孤家寡人,我可是有家室的人,難道你不知道什么叫春宵一刻值千金嗎?哦~我忘記了,某人不懂得何謂情又如何知曉這……”
江銘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陌淵一臉兇狠的打斷:“閉嘴,再說就鏟平你這聽息樓。”
“呦,說你兩句就生氣了,你個小雛雞?!苯懧柭柤纾硎緹o所畏懼,下一秒更是伸手把人直接踹出大門,毫不留情的“砰”的一聲,關(guān)上大門。
一句小雛雞氣得陌淵臉都黑了,一貫沉穩(wěn)的臉上閃過一絲算計。
若無其事的拍拍衣服,滿不在乎的碎碎念:“嘚瑟什么,遲早把你這聽息樓毀了?!?p> 樓上似乎心有感應(yīng)似的,從窗口飄來一句輕飄飄的聲音:“出息點也去找一個媳婦回來抱著,別整天沒事就說要鏟平這里,這話我都聽了十幾年了。”
“笑話,我還需要找嗎?滿京城的女子誰不是擠破腦袋想進我這離百淵?!焙眯值苤g就是要杠到底。
“滾。”
夜色下一個略顯孤寂的背影被越拉越長,逐漸隱沒在這無邊黑夜里。
昏黃的窗臺上倒影出一個身形窈窕的人影:“爺,為何奴家覺得他與傳聞中的不同?”
良久,黑暗中傳來一陣嘆息:“嗤,大概是同性相吸,異性相斥的道理罷!而我們恰好便是那同類人,嫣兒,不要輕易把自己的心交給任何人,包括我也一樣,這無心之人最是傷人?!?p> 燈滅,今晚注定有人芙蓉帳暖度春宵,有人一夜無眠望春風(fē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