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日子一天天在上課，下課，吃飯和睡覺中慢悠悠的過著，校園里關于陽的各種說法有意無意的傳進蘇眉的耳朵里，好在用她自己的話說已經(jīng)是百毒不侵了。路上，校園里已經(jīng)看不見陽的身影，看不見那張令人依然心動的臉，蘇眉每個周末都會早起，早早來到空曠的教室，看看那個熟悉的座位，和他們第一次一起畫的教室后墻的海報，如果真的忘不掉那就記著吧，蘇眉對自己輕輕的說。
每個周末，子喻都會和她的神秘男朋友出去，一天都見不到人，美美的出去，甜甜蜜蜜的回來，心底的愉悅就偷偷地和蘇眉說，那種感覺一定很好吧，我喜歡你，而剛好你也喜歡我。那時候的蘇眉每個周末都會背上書包，早早去圖書館上午在閱覽室，下午就去自習室，有時候一整天都不會出來，原來中飯不吃也不會餓的。在中文閱覽室的最里面，有一排廢舊的椅子靠著窗戶，蘇眉就按著書架的位置一本一本的看下去，不挑也不撿，書里面的故事是真的好，有時候可以偷偷的笑好久，有時候可以看著窗外的大槐樹停不下來的哭。好像找回了高中偷偷看書的那段時光，蘇眉有個小本子，仔細的記著看過的每一本書的書名和作者，每個睡前的夜晚，也認真的寫著簡單再不能簡單的日子，蘇眉覺得就這樣吧，一直到畢業(yè)吧！
一個周末的晚上，杜洋在圖書館門口等到了蘇眉。
“有點事和你說，可以么？”
蘇眉一臉狐疑的看著杜洋，好久沒見她這么嚴肅地和自己這樣說話，心里突然緊張起來。
“怎么了？你說吧！”
杜洋拉著蘇眉坐在圖書館門口草坪的石階上，低著頭過了好一會才說：
“我也沒辦法了，只能找你吧!”
蘇眉更是一臉的緊張。
“項陽從我這邊借了一些錢，有半年多了吧。我聯(lián)系不到人，也找不到他人。其實這錢不只我一個人的，還有楊大威的。我再想，你不是以前和他關系挺好的嘛，說不定你能找到他，你催下他吧！不能借錢不還吧，要是讓我家里人知道就不好了，你說是吧！”
蘇眉緊緊咬著下嘴唇，臉一直憋的紅紅的，一只手不停的搓著書包帶子，那一剎那，蘇眉感覺杜洋嘴里那個借錢不還的人是自己，怎么會是他，怎么就像狗血的電視劇一樣令人尷尬。項陽，你究竟在做什么呢？我不管你愛上了誰，好好的，一直就在我心上多好。我和你關系好么？其實我們之間什么都不是，我要為你做些什么，我還有資格為你做些什么么？
那個下午以后，蘇眉總是感覺什么人都知道了她的陽是那個欠錢不還的人，班級里面那些眉眼朝天的系統(tǒng)內(nèi)子弟，總是在有意無意的提起陽，在蘇眉聽來，不是曾經(jīng)一個宿舍，不是也曾經(jīng)兄弟相稱，怎么在錢面前每一句都是刻薄和鄙夷了。
有時候晚自習要開班會，蘇眉還要草草扮演那個毫無意義的團支書，那幾個不合群的人毫不在乎的表情狠狠地戳著蘇眉又開始脆弱的心。方子喻還是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后座的鄭偉、田輝他們逗趣，只是在蘇眉不說話的時候，子喻小聲問：
“親愛的，這幾天你咋的了。”
“沒怎么?！?p> “別人看不出來，我還看不出來？有什么事，和我說說，不是說好了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子喻一臉的真誠。蘇眉很想一股腦的說出來，可是，之前和子喻也是下了好多次決心，說好了不再和他有任何關系的嘛，怎么這優(yōu)柔寡斷的性子又來了，到嘴邊的話蘇眉還是沒有說出來。再說說出來又有什么用？自己都幫不上，別人更不愿意摻和進來了。
上哪里去聯(lián)系陽呢？即使聯(lián)系上又怎么開口？或許他現(xiàn)在處境本身就很艱難，或許人家毫不在意和女朋友正你儂我儂，自己算哪根蔥？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吧！一個晚上，蘇眉小腦袋瓜子就轉不明白了，子喻總是和自己說，你為什么要想那么多，過去了，知道么？過去了。好想就像白澤一樣，喜歡了就去，過去了就下一個，至少不會苦了自己。再或者就像鄭偉，執(zhí)著在每個晚自習的奔跑，或者是田輝那樣對于一切，都可以一笑了之，長大后才發(fā)現(xiàn)那是一種智慧，或者不行就學學湘妹子，做愛情的絕緣體，有那么多事情可以去做，就比如賺錢。所有的那些還是離自己太遠，都不是自己，怎么體會其中的苦樂。
“沒錢還裝，是不？處個對象還滿大街丟人，嘖嘖，唉！”
“你懂個P，人家這叫勇氣，你敢么你？”
“我倒是不敢，我沒錢也不處對象?！?p> “哎哎，你們這是說誰呢？”
“小點聲，上晚自習呢不知道?。 ?p> 蘇眉經(jīng)過教室那最后一排，聽著那些該聽的不該聽的，真的或是假的。原是那一群自以為是分了幫派的人，自以為總是帶著優(yōu)越感的人，那樣年輕就開始帶著小城市市井氣，只是因為家庭多了那么一點點的富足就可以輕視他們不了解的一切，但愿他們的眼光就只有這么長吧！蘇眉心里恨恨的說著。
蘇眉回過頭又看見了一眼鄭偉，為什么他總是在安靜的時候就會一本正經(jīng)，只要一抬頭又會滿嘴的火車，這些個事情啊，和誰說呢，又敢和誰說呢！
晚自習結束的時候，子喻親熱的挽著蘇眉的手臂，倆個人挨的緊緊的。
“我跟你說啊，那個焦干事家是甘肅的，很有才的，毛筆字寫得可好了，哪天我?guī)憧此麑懙拿P字?！弊佑鳠崆榈恼f道。
“行??！?！?p> “他還說看過你出的海報，畫的可好了。”
“今天怎么了？你為什么老說他？”蘇眉一臉的不耐煩。
子喻看著蘇眉，摸了摸她的臉說著：
“寶貝！我想讓你高興。”
“我不高興么？我沒有不高興，你別亂猜好不好？”
“可你整晚都沒怎么說話?！?p> “還必須每天都喋喋不休的說，沒完沒了的和鄭偉他們吵鬧就正常了么？”
“咋了你？”
“你不用老給我介紹這個，介紹那個的。不是所有人都必須像你一樣，都要談個戀愛才是正常的?！碧K眉頭一次這么厲聲對子喻說話。
“你說什么呢？你別這么敏感行么？有什么事情不能說出來呢？一定要這樣諷刺來諷刺去的說話么？”
“我什么事情都沒有，你讓我說什么？”
子喻盯著蘇眉的眼睛，那如戀人誤會后的眼神，其實蘇眉看到了委屈，為什么總是要傷害自己最在意的那個人啊，自己根本就不想，可以心底的那股怨氣無處安置?。∥矣H愛的子喻，對不起。你的心意我什么都懂，可是我還是很難受很難受，要怎么才能舒服些??？
看著子喻怒氣沖沖的樣子，那個瘦瘦高高的背影一下子沒了，蘇眉無力地蹲坐在地上，地上很涼，缺了口的花壇邊緣硬硬的硌著后背，披散的頭發(fā)吃到了最里面，用力一拉扯又摞到了耳朵，好疼！摸了摸還沒消腫的耳垂兒，眼淚順著眼鏡下面一直流一直流，說好的一起打耳洞，下輩子不管變成什么樣都還會認識的?？墒牵以趺淳秃貌涣?。
終于腿蹲也麻了，雙腳也沒了知覺，周圍的路燈也沒剩下幾盞，回吧。已經(jīng)10點半了，宿管阿姨在門口并沒有攔她，自由吧，無人問津。宿舍里面的人都差不多回來，日光燈明晃晃的，杜洋拾掇完了，躺在床鋪上，帶著耳機看著書，抬頭卡看了蘇眉一眼，什么都沒說，就那一眼，蘇眉頭一次不敢迎上去。放下書包，脫掉羽絨服，換上拖鞋，端著臉盆，水房里面已經(jīng)沒什么人，就湘妹子一個人在頑強的洗來洗去，看見蘇眉，咧了嘴笑了笑，無話。
蘇眉低著頭默默的刷牙，默默的洗臉。
“你每天都做什么事情可以這樣忙？可以什么都不想？”蘇眉抬頭看著一臉茫然的湘妹子，問道。
“嗯？你說什么？想什么？”湘妹子一臉的認真，又什么都沒聽懂的樣子讓人很無奈。蘇眉盡可能的用普通話慢慢的說:
“你每天除了上課都有什么事情做？”
“好多事情呢！我去打工賣電話卡，做家教，開學的時候還到北行批發(fā)文具來賣?！?p> “是挺忙的。哪個最賺錢還快？”
“做家教啊！一周可以多去幾家，反正現(xiàn)在課也不多?！?p> “我能去做么？你告訴我怎么做?！?p> “你呀？”湘妹子突然一臉吃驚的看著蘇眉。蘇眉點點頭，用力擦了擦嘴上的牙膏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