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吵架了?”御星問:“容淵沒跟我多說,但我看得出來,他這幾日怪怪的?!?p> 從那晚她回了天印,兩人就再也沒有見過面。
“沒什么?!鼻к舱f:“多說了幾句,不礙事?!?p> “可我很少見過他這樣子,不知是對你,還是對最近發(fā)生的事?!庇亲谇к矊γ?,看得出是痊愈了:“他沒事吧。”
“他有什么事啊?!鼻к驳溃骸叭绽砣f機,估計早就把無關緊要的忘了,你呢,你都好了嗎,你還是要好起來,后面還有很多事情等著要處理,再接下去,就要讓容靖羽翼盡折?!?p> “我好了?!庇切Γ骸澳闾焯觳皇钦圻@個羽翼就是要把那個打下去,你不累么?!?p> “不累?!鼻к矝]想過這個問題,還是把話接了過去:“還算得上是樂在其中。”
“對了,我剛是想問你。這么長時間以來,重靈之后你的原本的萬靈刃沒有受到什么沖擊,或是影響么?!?p> “我本覺得沒有,看書上也說就算是不相容的萬靈刃,時間久了亦會相容,但上次同綠辰交手,我已經盡了全力??蛇€是有一層隔膜,我這么說你能懂么。即使靈力發(fā)揮到最大,但還是要繞一個彎,才會順暢?!鼻к驳溃骸鞍??我好像沒有告訴過你,我也重靈過,你如何知道。”
“你覺得呢。”御星笑吟吟地說:“之前容淵有一日去找過我父親,問過如何重靈,我父親說了個大概。重靈為禁忌之術,已經失傳許久,再加上需要對于靈力極其嚴苛和精細的掌握,一般靈士都做不了。但你猜怎么著,我父親雖會重靈,可從來沒試過,給容淵王子教了半截,后半截是他自己學會的?!?p> “他學會的??”千懿有點懵:“那萬一不成呢,我會死吧?!?p> “哈哈哈,他如何舍得你死。在你之前,他試過為北狐調節(jié)靈力,重靈需要對靈力有著細致入微的把握能力?!庇菍⑹种械恼凵日归_:“北狐本來就是被靈石傷過的靈獸。”
“就是那只天池里的北狐?”
“嗯?!庇峭犷^:“若不是你那日著急,他還能再練一段時間?!彼绦Γ骸翱赡軙?,說真的,我可從來沒有見過他對誰這么上心過,但你放心,以容淵的靈力,學會重靈以及掌握的程度都只是時間問題。況且,為了你,他又精進了好幾層,不然,以他的性子,沒有十足的把握不會告訴你。況且重靈也會耗費極大的靈力。沒有經過千年的修行,也難以完成?!?p> 御星說著,且向后一靠,在椅背上閉目養(yǎng)神,這些時日里剛好是生病了,否則御星也難以有如此之長的時間可以躺在這兒什么都不做。
“所以他知道我的靈力是一團糟的?!鼻к捕⒅烂嫔侠硎幕y,黑色的細線不規(guī)則地在白色的鹿尾石上蔓延:“但為什么不告訴我呢?!?p> “那是你太著急了?!庇怯朴频卣f:“心急總是最不好的?!?p> “不過重構靈力終究不是自己生長出來的?!鼻к踩×艘恢槐樱郎蟽蓚€茶壺,她壓著袖子從其中一只中倒了水,又拿起另一只,摻進去,端起來啜了一口:“再能相容,也終究是另一個?!?p> “有就已經很好了?!?p> “你很像容淵的娘家人?!鼻к蔡а郏怯迫坏乜吭谀莾憾?,陽光從窗外散落進來,一只小灰猴從窗欞上探出腦袋,往里瞧著,左右一看,大搖大擺翻過窗戶跳落在地,兩下蹦到御星的扶手背上,又跳上御星的肩膀。
“哎?”千懿看著小灰猴子,那小灰猴也歪頭看著她,又轉過頭在御星耳邊,捂著嘴巴不知道說了幾句什么。?“嗯,是。她叫千懿,你以前也見過的,就是靈術賽上打敗綠辰的人。”
小灰猴轉頭看千懿,嘴巴張成一個圓形。
“你的靈獸會說話?”千懿也湊近了去看小灰猴。
“他不會,就是會成精,和人待久了,就會學到人的禮數?!庇瞧^頭看了小灰猴一眼:“我聽到的還是他的心語,捂著嘴巴看起來很像個人?!?p> “是容淵讓你跟我說這些的么。”千懿問:“還是他真的生氣了。”
她也想過,那晚算是已經將事情挑明了,要么她自己說,要么是容淵查明為止。只要她再見到他,都避不開這個問題。
“和他無關,我說你怎么就這么多疑問呢,我都不知道你們吵了什么?!庇茄燮の⑽⒁粍?,好像是在翻白眼,隨即又坐直了:“我只是覺得,容淵做的事情你應該知道,為你,也為我們。還有那日軒轅學宮靈術賽,我也在,是被他安排去幫你的,無論如何都要贏了徐綠辰。他只是不說,可很多事他無法開口?;蛟S日后,他會慢慢告訴你,但你既然在他身邊,還請你珍惜,他是個很好的人,只是從小時候到現在,很少過得是一個王子應該有的日子,他只說這世間沒什么應該不應該。”
御星言辭之間,俱是懇切,他沒再往下說,點到為止。
千懿看著御星,不知為何她很懂得這種感覺,從她自己的父王開始,但凡是壯志凌云的男人,在大多數時候,即便是再需要言辭之暖的時刻,他們也會選擇用緘默來回應,她總覺得父王是難為情。
“你不必擔心?!鼻к驳溃骸拔颐靼椎??!?p> 她也只是點到為止,這下她更懂了,不是不說,也并非難為情。而是太重的肩負亦或太深切的情,重重致密心思與關懷俱在難以言表之時,落進一種沉默中去,無光無影,卻始終念茲在茲,說是執(zhí)念也好,熱望也罷,都不能盡數其中曲折和痛切,因而更無法變作薄薄的話語,說出口,被風一吹便消散無聲。
“這次的事情,還是容靖,人證與物證容淵都已經握在手里?!庇钦f:“一旦出手,容靖的御魂術就不復存在,就算是神君也不可能保住他?!?p> 千懿道,自從那一晚容淵將她送回天印,河神找到足夠的蒲草,西城的情況漸漸穩(wěn)定,中毒的靈士和玄衣也都慢慢恢復,她就不再管這件事:“今晨接到翰城的傳信,他都告訴我了?!?p> “容靖的御魂術,對于神君來是手到擒來最好不過的東西。無論是東瀾海的亡靈軍,還是他一直渴求煉成的永生之鱗。所以,我們要一擊致命,但這次,足可以翦除容靖最有力的臂膀?!?p> “御星公子,你想跟我說什么。”千懿回身:“這些我都知道啊?!?p> “這是個開場,你聽下去好么。”御星笑。
“好好。”
“你的朋友宥奚的哥哥宥臨,就是被你抓回西城的那個流浪漢。”御星說:“他必死無疑,這件事,還請你在適當的時候告訴她?!?p> 千懿怔?。骸八钦f過他有個在鴻牙山莊做事的哥哥,可一年前就失蹤了……只說是賺錢去了?!?p> “宥奚本不在天印,宥臨是靈獸案的漏網之魚,獵捕靈獸本就在律法的邊緣晃動,所以從宥臨簽過了契約,宥奚的生活也全部在容靖的掌控之中了?!?p> “如何?!?p> “從進入天印開始,現在又在軒轅學宮,之前只要宥臨透露出一點秘密,宥奚就會朝不保夕。但現在不必了,她哥哥觸犯律例必死無疑?!?p> “原來如此。”千懿說。
“所以你告訴她。”御星在說這話時,仍是稀松平常的語氣:“被牽連進去的人越來越多,只要罪犯伏法?!?p> 千懿應聲,宥奚是她在這個世界里,最親近的人之一。
“宥奚只有這一個哥哥了,其他家里的人也早都過世。”
她起身告辭,邊下樓邊想著御星的話,西城府中有著劫后余生的安靜,她一人走出了門,陽光從院墻上斜斜地照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