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見神君!”伏聞上師朝著狄世煬行禮,眾弟子接連跪地,無比謙敬,所有人在這神君之下,都如若螻蟻般渺小。
“免禮!”狄世煬揮揮手,面孔上露出難得的慈祥溫和:“這遴選進行到哪一步了?!?p> “回陛下,即刻開始。”
兩名玄衣抬著一只金絲柏木雕花大椅,放在觀禮石中間,兩名宮娥服侍著狄世煬落座,他看了看臺下。
“怎么,丘玥今日也在啊,這跪著的是哪里的姑娘?”
“回陛下,她是來參加遴選,丘玥首神今日是來觀禮的。”南風袁對狄世煬說:“正要開始。”
“丘玥也跪著是做什么?!钡沂罒舆^宮娥的奉茶,茶杯溫熱,香榧葉的香氣裊裊騰起。
“這位姑娘剛?cè)胩煊?,沒能參加推選,想要挑戰(zhàn)上半場的勝者?!蹦巷L袁說:“她打敗過雪怪?!?p> “雪怪?”聽到這兩個字,狄世煬打起精神來審視著臺下,似乎很高興看到這樣一個闖入者:“為何不讓她參加,靈術(shù)賽本就是各憑本事,年輕人勇氣可嘉,進攻就是最好的防守,不必等。”
”謝神君?!甭牭脚_上的話,千懿轉(zhuǎn)頭對丘玥說:”姑姑快走吧!我不會輸給綠辰的?!?p> “這不是玩笑?!鼻皤h奈何不了千懿,看著她那凜冽面容,既是心疼又是擔心:“我會幫你的!”
南風袁沉思片刻:“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但若你失敗了,愿賭服輸,便要離開天印自尋生路?!?p> 說完看了看伏聞,那邊朝著他點點頭。
千懿立刻點頭:“千懿謝過南風上師?!?p> 南風袁再一次問她:“若是輸了,就要離開天印?!?p> “上師,千懿想好了?!彼热魏螘r候都要篤定:“絕不反悔?!?p> 千懿望著狄世煬,她永遠都不會忘記這張臉,還有那個叫做夜渝的叛徒。
夜渝如今披一身玄黑長袍,手里盤著一只疙里疙瘩的銀蟾蜍,雖是父王身邊最得力之人,巧言令色總能將事辦的滴水不漏,下里平民出身,在鹿麟與夏漠的戰(zhàn)爭里一刀一槍拼下功名,卻更善于結(jié)黨營私,借神君之寵將朝局攪得一團渾濁,面孔千變。
千懿緊緊盯著狄世煬,不由得攥緊拳頭,指甲都嵌進手心里,她卻一點不覺得疼。
她看著丘玥走下靈術(shù)臺,站在宥奚身邊,這才放下心來。
千懿起身站在綠辰對面,綠辰將手指的骨節(jié)捏得嘎嘣嘎嘣響,一絲熱意在身體中微微漾起。
來了。
千懿閉上眼睛,仔細感受著靈力的來路。
“來吧?!本G辰對千懿招招手。
千懿張開雙手,她正在使用一種叫做隱刺的靈術(shù),能夠在短暫的時間中周圍的自然之物凝聚自己的源力,任意賦形,變成各種武器的形狀打擊對手。
靈光剛起,不過一晃又突然消失。
千懿輕輕握起拳頭,經(jīng)脈中長了倒刺一樣疼痛,周身一陣寒冷,莫名顫抖,有無數(shù)難以抑制的力量從內(nèi)外,從四面八方進入她的身體,仿佛萬箭穿心,她咬牙忍住痛,冷汗仍是大滴大滴往下掉。
”等一等!”她說。
“還沒打呢,你這是要倒下了?”綠辰輕蔑地笑,還沒等他說完,一道藍光飛過。
就在他嬉笑的瞬間,若是他沒有及時閃遠一些——他背后的那根石柱被直接打斷,轟然倒地。
“比試還沒開始,你怎么下手這么狠!”綠辰一驚,瞪大了眼睛,顯然是沒有料到,迅速反應(yīng)過來:“你耍詐!”
千懿想要拉住亂跑出來的靈力游絲,一道筆直的氣流從指尖沖出,那靈力翻涌而上,她根本就控制不了,一出手便是殺傷力極強的穿透術(shù)。
”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千懿趕忙解釋。
誰知綠辰反手一掌擊中千懿胸口,藍色光焰在她背后燃燒了好一陣才消失。
“少廢話,接招!”
千懿微微發(fā)懵,她緩緩低下頭,這種靈術(shù)麟嘉肆就用過,可以一下打穿五人合抱的大樹,若真如此,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五臟六腑都被擊碎得差不多了才是,但是她竟然毫發(fā)無傷。
不僅如此,剛剛那股力氣傳入自己身體,就消失了,普通人挨不過三掌就會斃命,但她卻一點事也沒有。
臺下一片嘩然。
“這是撕魂掌……她沒死嗎?她是神族的人嗎?”
“綠辰公子這么打一個小姑娘,太狠了吧!”
丘玥聽著周圍人七嘴八舌的議論,只覺得要命地揪心。
“姑姑!”剛剛比完的宥奚朝著她跑過來:“千懿怎么上去了!她這樣會出人命的。”
“我也擔心。”丘玥看著臺上飛上飛下的身影:“她一定要試,神君都允準了,我怎么攔得住?!?p> 宥奚只得站在丘玥身邊,乖乖的一言不發(fā)。
“看我的?!本G辰見千懿竟然毫發(fā)無傷,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他朝著千懿沖來,右手中生出一條長鞭,朝著千懿甩過去。
千懿迅速向后退去。
那鞭子不離不棄地追著千懿,讓她無處可躲。
綠辰將靈氣化為長鞭,靈力絕非尋常弟子可比,從前在鹿麟,也只有力量最強的王子能夠做到,比如她的哥哥嘉肆。
她退了沒兩步,只見鞭子分裂成三只狂奔而來的饕餮,一只疾速盤旋至千懿頭頂俯沖下來,其余兩只一左一右死死纏住她的手,千懿顧不得疼,砍斷兩只頭,卻還有一只差點咬在肩膀上。
被她徒手砍斷的饕餮并沒有偃旗息鼓,從撕裂的頸部又長出兩顆新的頭更迅速地咬來,千懿的手腳都被纏住,動彈不得,她使了渾身力氣,卻被越纏越緊。
饕餮的墨綠色胡須,在日光下閃耀著鬼魅一般的光澤。
“小丫頭,你算是個什么東西?!本G辰獰笑。
她已經(jīng)看不清這怪獸的樣子,鞭子纏得太緊,身體中的靈力也不知道跑去哪里,此刻渾然一片寂靜。
她定了定神,顫抖的心,忽而靜了下來。
饕餮纏得更緊。
源力就是這樣,不僅不穩(wěn)定,而且隨時有可能消失,但這條路是她自己選的。
“你這一生,唯一的對手就是自己,所以你永遠都不能輕言放棄?!备竿醯脑捲诙享懫稹?p> 她閉上眼。
觀禮石上
容淵手指一緊,場上的情況不明,但千懿已經(jīng)被逼到靈術(shù)臺的邊緣,饕餮破空而來扭,動蟲豸一般的身體,將靈術(shù)臺上的鎖鏈搖得嘩啦嘩啦響,她用力掙扎,卻明顯不敵對方。
“王子,我們的人都會幫千懿姑娘。”翰城靠近容淵耳邊:“他們都在臺下。”
狄世煬覺得十分有趣,盯著場下的情景,甚是心悅:“精彩,年少有為,年輕氣盛啊?!?p> 容淵只覺得刺耳。
眼看著千懿被逼到邊緣。
“愿賭服輸?!钡沂罒币暸_下,用一種輕松愜意的語調(diào)說:“任何時候都是如此?!?p> “千懿沒有用全力應(yīng)戰(zhàn)?!狈勂^頭來,對容淵說:“王子不必擔心?!?p> 容淵的靈力勝過綠辰,但他剛剛試了試,臺下波詭云譎一片,可他卻無法看清她到底用了什么招數(shù)。
可奇怪的是,她卻眼看就要輸了。
“都到了這個時候?!狈劼朴频亻_口,目光中卻凝聚著未可知的思緒:“她為什么還不盡全力?”
“您的意思是她可以贏?”容淵蹙眉。
“按道理來說可以,這取決于她想不想?!狈?wù)f:“但她明明想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