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氧氣和奇怪的鰓
天空每天都一個樣子，這暮春時節(jié)太陽已經(jīng)和夏天沒什么區(qū)別了。為了防曬，大家除了延長了白天睡覺的時間之外，也把之前毫無規(guī)律隨心所欲的吃孑孓活動改到了每天清晨和傍晚以后。這樣大家在整個難熬的白天都可以舒服地躲在花叢最蔭涼的角落里睡覺、聊天或者游戲。
不過今天有點特別，已經(jīng)晌午了太陽卻還躲在厚厚的云層后面偷懶，只把不太強烈的散光透過云層灑了下來。到了午后，云層變得更厚了，太陽索性徹底休息了似的，天陰沉地嚇人。
蝦球捋著自己的須子不無擔(dān)憂地說：“看樣子要下大雨了！”老六懶洋洋地躺在自己的葉子上微微仰頭看了看天空的云層，然后它有了與蝦球完全不同的判斷，“哦不，不會下雨的！”說完它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翻個身兒又要睡去?！斑?？為什么你覺得不會下雨？你看看這云有多厚？”說話間蝦球就要上去拽起老六一起到花叢外看看天空。誰知老六卻依然懶洋洋地，“我說不會下雨就不會下雨啦！你看，我們睡得舒舒服服的，誰也沒覺得憋悶是不是？”老六的這話倒是提醒了蝦球，它四處蹦了蹦，活動了活動身體。的確，一點也不覺得有呼吸困難的感覺。珍珠聽到它倆的對話，又看到蝦球蹦來跳去，它好奇地問：“為什么要下雨的時候就會覺得憋氣？”
“這個嘛……”老六剛想說明一下，話頭卻被蝦球搶了過去，“那是因為下雨之前這水里的氧氣就會減少，我們自然就會覺得憋悶啦?！?p> “什么是氧氣？”珍珠又聽到了奇怪的名詞，它一邊詢問一邊四下踅摸，仿佛能看出周圍到底少了什么似的。
“氧氣……”蝦球很想給珍珠解釋一下。當(dāng)然，如果蝦球是一個化學(xué)家，它就可以說：“氧氣就是兩個氧原子構(gòu)成的一種氣態(tài)的單質(zhì)?！笨刹贿^蝦球只是一只小小的河蝦而已。就是“氧氣”這個詞它也是以前從別人那里聽來的，現(xiàn)在它搜腸刮肚也找不出一個象樣的解釋?！斑@個嘛，要知道這世界上往往有很多名字都無法解釋！”為了印證自己的觀點，蝦球又接著說：“就像‘珍珠’，你是一條蟲沒錯，可為什么又要加上一個‘沙’字？這就是一個沒法解釋的問題。但的確因為有了這個‘沙’字你就只是一條沙蟲而不是別的什么蟲了……所以啊這‘氧氣’就是一種氣，至于為什么前面還要加上一個‘氧’字，大概就和你名字前面加上一個‘沙’字的原因差不多吧……”
“哎哎，蝦球！你說的也太復(fù)雜了！珍珠，你就記?。貉酢獨狻崩狭室饫L了腔調(diào)，“那就是一種如果我們離開它一小會兒就會被憋死的東西！”
“哦！”珍珠一臉驚愕，“氧氣這么厲害??！”
“大概是這樣吧！”老六說道。
“我們水族離不開水一方面是受不了陸地上干燥的空氣，還有一點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我們不可能在陸地上呼吸，我們都只能呼吸水里的氧氣！”蝦球給老六的話做了適當(dāng)?shù)难a充。
老六不置可否，珍珠卻更加驚訝了，“你們是說我們要時時刻刻從這水里吸一個叫做‘氧氣’的東西？”珍珠邊說邊原地轉(zhuǎn)了好幾圈，到處察看了一下，“可是氧氣在哪兒？我怎么看不見它？而且，而且我好像從沒有吸過它啊！”
珍珠的這句話逗得老六差點笑岔氣，“我說珍珠，氧氣這東西誰也看不見的，可我們卻離不開它。比如說我就在用我的兩個鰓把水中的氧氣帶到身體里來?！?p> “可不是嗎！”蝦球也來了勁，“我們都離不開氧氣呢！如果哪天氧氣沒有了，我們只要一小會兒功夫就……”蝦球眼睛一翻用鉗子做了一個卡脖子的動作，然后就倒地不動了。老六覺得好玩，也一歪脖子吐著舌頭仰面倒在了葉子上。蝦球和老六自己也覺得自己太滑稽了，大家一起哄笑了起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這下子每個人倒真覺得憋悶氣了。
珍珠很想看看“鰓”到底是什么樣子的，它游到老六身邊，看到隨著老六的嘴一張一合，它臉龐兩側(cè)各有一處半圓形的小扇子正呼扇呼扇地動著，扇子里長著一圈半環(huán)形帶著好多分叉的東西?！斑@就是我的一對鰓！你看——”老六鼓了鼓自己的鰓，“這樣讓水經(jīng)過鰓絲，我的鰓就會把水里的氧氣帶進我的身體里！”
“鰓？”珍珠重復(fù)著這個陌生的名字，“那么蝦球也是用鰓呼吸的咯？”
“當(dāng)然！”蝦球肯定地回答，“不過嘛，你可以來找一找，看看能不能找到我的鰓?。俊闭渲槔@著蝦球轉(zhuǎn)了好幾圈，然而真沒在蝦球身上找到老六那樣的“小扇子”?！拔艺也坏健闭渲橛X得奇怪，只能表示放棄。蝦球呢，此時它優(yōu)雅地一躍，跳上了一條草莖的高處，然后像鳥兒飛翔般展開了全部鉗子和胸足，半開玩笑半認(rèn)真地說道：“來吧，再看看能不能找到我的鰓！”珍珠仰頭看著蝦球，光從上方透過蝦球半透明的身體投射下來，蝦球通體亮晶晶的甚是好看。這時，珍珠清楚地看見一股股水流被蝦球從胸甲兩側(cè)的縫隙里吸進了身體，然后從后向前被送到了蝦球胸甲和頭部之間下方的一排一排毛絨絨的東西處，吸進去的水扇動這些絨毛排，最后再向前直到從蝦球的頭部噴了出來?！疤衿媪?！”珍珠驚嘆道：“蝦球，你的鰓難道就在你胸口下面嗎？難怪我找不到呢！”珍珠的話讓蝦球覺得十分得意，它更來勁兒地吸進很多水，讓水經(jīng)過自己鰓部一排排整齊的絨毛，那些絨毛就像多米諾骨牌一般被水流一排挨一排地沖倒再重新立起來，然后這些水又從蝦球頭的前端噴了出去。這簡直就像一個魔術(shù)師在表演把水倒進胸口里卻又能重新從口中吐出來一般，珍珠都看呆了。
“那么，你也是靠鰓把水里的氧氣送進你身體里的嗎？”“當(dāng)然！”蝦球肯定地回答。這時它已經(jīng)從高處重新跳回到珍珠身邊?！霸捳f回來，珍珠，你的鰓在哪里呢？”蝦球邊說邊繞著珍珠前后左右地找開了。聽到蝦球的問題珍珠自己也覺得奇怪，它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鰓，要是有的話也不知道那東西長在哪里。說實話，對于自己的身體，珍珠一點兒也不了解。
?。?0201207修改）“咦？怎么光看見你這肚子一鼓一鼓的，但就是找不到你的鰓呢？”蝦球這話把老六吸引了過來，它也好奇地圍著珍珠上上下下仔細(xì)地找開了。珍珠豎起身子張開所有腳爪一副非常配合的樣子，希望蝦球和老六能盡快找到自己的鰓?？烧f實話，它的確從未感覺到過身體任何部分在像老六和蝦球那樣將氺吸進排出，更別提什么把氧氣帶進身體的感覺了。它覺得有點自卑，“你們，要不別找了……可能，可能因為我是蟲子，說不定蟲子是沒有鰓的……”
“這怎么可能？沒有鰓你怎么在水里呼吸？不呼吸你怎么能活著？”蝦球邏輯嚴(yán)謹(jǐn)?shù)胤穸苏渲榈脑?。與此同時，老六忽然有了新發(fā)現(xiàn)，它吆喝開來，“哎，蝦球！你快來看那！我還沒發(fā)現(xiàn)，咱們珍珠的肚子上原來還有這么多小刷子呢！”蝦球向珍珠的肚子看過去，只見老六正指著珍珠肚子邊上那一排肉刺一樣的腹足。
“什么小刷子？我可從沒發(fā)現(xiàn)自己肚子上有什么小刷子！”珍珠自己也覺得奇怪，它卷起肚子想查看一下，蝦球也瞪起眼睛湊近來看。果然自己腹部七八個腹節(jié)上除了一對一對的肉刺以外在每個肉刺邊上都長著一個小刷子。這些小刷子一吐一吐地有節(jié)奏地里外動著，收回去的時候珍珠的肚子上就有了一個個小圓洞，噴出來的時候就在水里散開像一朵朵小白花，煞是好看。
“這是什么東西？”蝦球奇怪地問，“要說近看咱們珍珠還真是漂亮的很?。 崩狭矅K嘖贊嘆。珍珠聳聳肩，自己也覺得很奇怪，它甚至不知道這些小刷子是什么時候長到自己身上的。老六好奇地碰了碰一個刷子，珍珠立刻癢得笑出了聲兒，“哈哈……老六，你別咯吱我啊！”
“哦？”蝦球判斷道：“老六一碰這東西你就癢癢，說明它們還真是從你身上長出來的呢。”蝦球安靜地趴在珍珠身旁又細(xì)細(xì)地觀察了一會兒，“這下我可知道珍珠的鰓在哪里了！”
“是嗎？”聽到這話最激動的還是珍珠，“快說說！快說說！我的鰓到底在哪兒?。俊崩狭搀@奇地盯著蝦球，等待它揭示謎底。
“喏”，蝦球伸了伸下巴指向珍珠的腹部，“就是這些小刷子咯！”
聽到這話，珍珠將信將疑，自己都不知道身子邊上什么時候長出的那些東西，再說那些東西長在肚子上也不會吸水吐水，它們怎么能是鰓呢？
老六也不太相信，“蝦球，你確定這些東西是‘鰓’嗎？”它又鼓動了一下自己的鰓，集中而有力，一點兒也不像珍珠身上長的這些毛茸茸的東西。
蝦球答道：“雖然我也沒見過這樣的鰓，但是我非常確定這就是珍珠的鰓！以前我聽說過有些水蟲的肚子上就長著一種叫‘毛簇’的東西，它們就用‘毛簇’在水里呼吸，就像咱們用鰓一樣?？墒锹犝f等它們長大后，又會變成另外的樣子的。看，珍珠這些小刷子不就像好多泡在水里的絨毛嗎？珍珠，你肯定就是用這些‘毛簇’直接吸收水里的氧氣的，所以你才會覺得自己從沒故意吸水噴水才能呼吸吧?！?p> 蝦球分析地頭頭是道，珍珠的‘鰓’可真奇怪。不過蝦球說的這些話倒是讓老六好像回憶起了什么，它說：“真是稀奇古怪什么都有，這么說起來，我記得我剛孵出來的時候好像還有過吊在外面的鰓，唔……”老六費勁兒地回憶著，“后來好像也不知道怎么著，這鰓又長到里面了……”
“真的嗎？”珍珠好奇地?fù)崦约旱摹懊⒆印保械叫迈r而驚奇，“蝦球剛才不是說我長大以后還會變嗎？那老六，說不定我再長大一點它們也會長進身體里呢！”說話間，珍珠抖動十幾條腹足下的所有“毛簇”，當(dāng)這些柔軟的小刷子們同時擺動起來的時候，珍珠就像穿起了一條條草裙翩翩起舞。于是老六用粗嗓門歐歐哦哦地唱了起來，蝦球索性跳到高處開心地欣賞起了它倆這個從未彩排過的歌伴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