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達明趕到家里，以最快的速度，做了三菜一湯。糖醋排骨，芹菜炒肉絲，蒜片西藍花，西紅柿蛋湯。有葷有素，有湯，按照萬大琴的交代做的。顏色尚可，瞧著能吃。
陸一一每個菜都嘗了，評價兩個字，很咸。湯不咸，好像沒放鹽。沒放鹽比很咸好些，能下嘴。陸一一揪著湯，把一碗飯吃了。
瞧著沒怎么動的菜，陸達明有些沮喪。他的口味和孩子的口味不一樣，所以燒菜的時候自然而然就把鹽放多了。中午，孩子也沒吃多少菜，好在把一碗飯吃光了。
“爸，您能不能用點心做菜？這幾天您做的菜都咸。鹽不要錢？放那么多干什么？”陸一一說。
“我覺得不咸?！?p> “您不覺得咸，不代表不咸。鹽吃多了，容易得三高。您得改改口味了，吃清淡些?！?p> 陸達明覺得女兒說的有道理，“爸下回少放點鹽?！?p> 晚飯，萬大琴給萬大河買的還是排骨面。
萬大河今天的胃口不錯，很快就吃完了。
“大琴，明天早晨醫(yī)生查房，你跟沈醫(yī)生說我出院的事情。”
傻女悶頭吃飯。
七號床瘦老頭無滋無味吃著飯，在心里說：萬家父女倆又要吵架了。
“我不說。您想說，自己說?！比f大琴看都沒看萬大河一眼冷冷道。
“我就知道，久病床前無孝子！”萬大河提高嗓門叫喚。
萬大琴不理萬大河，瞪著杏眼狠狠咬一口餅，用力快速嚼著。
萬大琴不說話，萬大河拿她沒辦法，只好說：“我自己說。沒你，我一樣能出院。出院手續(xù)辦了，我自己打車回家。”
萬大琴扯扯嘴角，吸溜猛吸一口小米粥。
死丫頭，故意吸這么大聲氣他！萬大河用老眼挖一眼大女兒，慢慢轉(zhuǎn)身背對著她，一抬頭看見隔壁病床上老頭正齜牙咧嘴樂著，眼睛看著萬大琴。瘦老頭經(jīng)常瞅我家大丫頭，眼神稀罕得不要不要的，好像他家沒丫頭似的。瞅也是白瞅，變不成他家丫頭。
萬小云七點之前就來了，一個人來的。萬小云拉著臉，“姐，我沒吃晚飯，現(xiàn)在食堂能打到飯嗎？”
“打不到了。我這有兩個餡餅，粉絲牛肉餡的?！贬t(yī)院食堂的面食做得很好，尤其是餡餅，萬大琴喜歡吃，所以多買了兩個，帶回家給女兒吃?，F(xiàn)在妹妹沒吃完飯，給她了。
“需要熱一下?！比f大琴從包里拿出兩個餡餅，出去了。醫(yī)院提供微波爐，放在開水房里。
萬小云急忙跟上，也來到開水房。
“和賀新年吵架了？”萬大琴問。
萬小云癟癟嘴，眼圈紅了，“你給賀前程打造的那對銀鐲子，被賀新年送給他妹妹家二寶了。”
那對銀鐲子是用陳年的老銀打造而成，純度非常高。萬大琴讓銀匠分別在兩個鐲子上刻了字，一個刻著前程似錦，一個刻著一生平安。萬小云非常喜歡這對銀鐲子，收起來當作家傳之物，留給未來的孫子或者孫女。賀新年沒和萬小云說一聲，就這么送給他妹妹家小孩了。
賀新年妹妹見過那對銀鐲子，知道好賴，想占為己有，于是在賀新年面前說，我家二寶小手腕光禿禿的，缺一對銀鐲子。賀新年收到信號，說賀前程小時候有對銀鐲子，質(zhì)量不錯，我回家拿給你。這樣的例子太多了，說不完。賀家人都知道賀新年這一特性，沒少從他身上搜刮東西。
萬大琴大膽猜想，如果賀家有人說缺個老婆和兒子，賀新年可能會把老婆和兒子送出去。賀新年就是這么奇葩，和萬大河有的一拼。萬小云早就不想和他過了，一直在鬧離婚。這幾天，因為萬大河住院，萬小云和賀新年關(guān)系緩和些，結(jié)果賀新年死性未改，舊疾又犯。
“我記得賀新年妹妹家二寶滿月的時候，你們隨禮了?！比f大琴說。
“把我氣毛了，我也把家里的東西送給別人！”萬小云咬牙切齒道。
“如果是我，早就這樣干了。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賀新年這種經(jīng)常無緣無故，莫名其妙拿家里東西送人的習慣是病，得治！”
萬小云吃了餡餅，姐妹倆才會回病房。
“小云，我想明天出院?！比f大河說。
萬小云驚訝：“醫(yī)生不是已經(jīng)定您在明天手術(shù)嗎？您為什么想出院？”
“我現(xiàn)在全身輕松，病好了，不需要動手術(shù)。”萬大河上下活動雙手臂，表示自己現(xiàn)在很健康。
“需不需要動手術(shù)，看醫(yī)生怎么說?！比f小云說。
“我的身體我清楚，已經(jīng)好了，沒有動刀子的必要。動刀子，人受罪，還浪費錢?！?p> 萬大琴看都沒看萬大河一眼，拿著包包回家。
萬小云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什么了，急忙追出去，“姐，爸為什么想著出院？”
“這幾天掛的藥水有大效果了，爸輕松很多，肺部感染和心臟衰竭帶來的各種癥狀看似消失了，他覺得病好了，不需要動手術(shù)，想出院回家。”
萬小云想一下，問：“爸能出院嗎？”
“二十四小時動態(tài)心電圖顯示，一天內(nèi)，爸心臟驟停一百二十四次，可見他的心臟病非常嚴重，不是掛掛藥水就能治好，肯定不能出院?！?p> “你的意思是說，爸現(xiàn)在之所以感覺輕松，是掛的藥水起作用了，如果藥效過了，就會又不舒服，是嗎？”
萬大琴點頭。
“如果爸非要出院怎么辦？”萬小云問。
“天要下雨，爹要作死，我們能有什么辦法？”萬大琴沉默一會，說：“萬小龍三萬沒到賬?！?p> 萬小云無語。三萬塊而已，爸媽會還的，萬小龍不愿意拿，太沒道理了。大姐有錢，六萬對她而言沒壓力，只是，老爸是大家的，大家都義務和責任拿出錢給老爸治病，這是身為子女該做的，不能因為大姐有錢，她就該多拿，何況只需要拿出三萬塊，萬小龍有能力拿出來。如果老爸的病需要上百萬來救治，不用爸媽說，大姐會主動承擔大頭。
“只有錢盡快到賬，醫(yī)院才會盡快給爸安排手術(shù)，爸也少遭一天的罪?，F(xiàn)在爸賬戶上的錢可能已經(jīng)扣了很多，如果爸非要出院，不知道能退回多少。有的項目費用能退，有的不一定能退。”萬大琴說。
“爸媽在乎錢，我們可以跟爸說，費用已經(jīng)扣了，不管他做不做手術(shù)，錢都沒有了?！比f小云說。
“這樣說，爸會怪我把費用交早了。”
“萬大河這種人能說出這樣的話。那現(xiàn)在怎么辦？”萬小云著急。
“能怎么辦，走一步看一步?！崩习忠恍南胨?，她也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