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鳴想也不想便把身子一偏,只覺脖子一痛,登時瞬間清醒。
他雙腳一蹬,身子與地面形成了三十公分的夾角,如猛虎般撲出,長劍一撩,避開了第二顆子彈,劃過剛剛開了一槍的圣徒,從腰部到肩部崩裂出一道長長的傷口。
鮮血飛灑。
圣徒噗通一聲跪下,然后愣愣地趴到了地上,一動不動。
鹿鳴感到脖子火辣辣的疼,仿佛在嘶嘶的泄氣。
他立刻用手捂住,才知子彈將自己脖子邊緣帶去了一大塊皮肉。
鹿鳴飛速地將手術(shù)臺上葉子嘴上的封口膠布撕了下來,黏在了自己的喉嚨上,止住了血。
再看躺在地上的圣徒,已經(jīng)徹底死了過去。
鹿鳴驚魂未定。
催眠?
自己神魂如此強大,居然也能著了道,要是神魂稍弱點,只怕死了都不會醒來。
鹿鳴也有點可惜,剛才生死之際,容不得留情,圣徒一下就被削死了,基因進(jìn)化液也失去了線索。
“叔叔!”已經(jīng)可以說話了的葉子叫了起來。
縱然是個孩子,她也明白自己也不需要偽裝了。
見到鹿鳴為了救她受傷,更是心疼得淚珠子堆在眼眶里,幾乎都要掉了下來。
“小葉子別怕,你安全了!”鹿鳴將她解開了捆綁的手術(shù)帶,扶著她坐了起來。
就在此時,一柄細(xì)直長刀突然從手術(shù)臺另一側(cè)的陰影中仿佛毒蛇一般竄出,從后背刺穿了葉子的心臟,刀尖從身前冒出,上面還掛著鮮血和臟器的碎末。
刀尖一往無前,卻在要刺入鹿鳴身體時,被他用手一把抓住,血從指縫里不停地往外冒。
“叔叔!”葉子呆呆地喊道,眼里的神采仿佛蠟燭的火苗被風(fēng)吹滅,瞬間黯淡無光。
悲涼和憤怒如同狂亂的野草在鹿鳴心頭滋生,從鹿鳴身心的每一個部位往外冒。
鹿鳴兀地抓住刀尖連同手術(shù)臺一起往后推去,剎那間錯過刀尖,任其擦著腰側(cè),雙拳越過葉子的身體,狂風(fēng)暴雨般擊打在因為慣性靠近的敵人身上。
拳拳到肉,伴隨著骨骼碎裂的喀嚓聲。
鹿鳴躍過手術(shù)臺,看到了如同敗絮一般躺在地上的人。
約莫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子。
他身材極為高大雄健,皮膚白皙卻又不失健康,濃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揚起,長而微卷的睫毛下,有著一雙像朝露般清澈的眼睛,英挺的鼻梁,像玫瑰花瓣樣粉嫩的嘴唇。
雖然嘴里不停滴咳出血來,但他笑得依然十分灑脫。
“哈哈哈,還是不行么,可惜啦!”
這名英俊得有些不似人類的男子笑嘻嘻道,“圣徒都死在你手里,不錯嘛,要不要跟我一起干,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給你?!?p> 鹿鳴深吸了一口氣,臉上擠出笑來:“我想要你生不如死,放心,你不會那么快死的?!?p> 男子嘴角高高揚起:“抱歉,這就不能如你所愿啦!”
男子手里多了一把匕首,鹿鳴冷笑一聲,小心警惕,要看他如何垂死掙扎。
卻見這男子飛快地往自己脖子上一劃,似乎為了怕自己死的不徹底,這一刀用力極大,幾乎把小半個脖子都割斷了,鮮血如同噴泉一般從傷口奮力涌動了幾下,便失去了動力。
鹿鳴微微一愣,沒想到此人如此剛烈,自己才透露出要折磨他的想法,他就果斷了解了自己。
剛才自己那一頓拳頭,換了普通人自然是死定了,但是此人挨了這么多拳,分明還有余力,怎么這么快就放棄自己了。
鹿鳴回過頭來,抓住葉子身上的長刀,緩緩將其拔了出來。
突然,他身子一縮,人便如貍貓一般竄了出去,躲過了身后刺來的一刀。
待竄出去三丈遠(yuǎn),再回頭一看,只見那男子好好的站著,脖子上一點傷口也無,便是血跡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看他動作流暢如意,便是適才自己留給他的傷也已恢復(fù)如初。
幻術(shù)?自殺是幻術(shù),但是自己打中他卻不可能是。
鹿鳴扔掉刀,將晴焰劍一振。
有劍在手,他信心大增,不管你是什么原因,先把你腦袋砍下來再說,看你是不是還能再長出一個來。
就在這時,只見手術(shù)臺上原本已經(jīng)死去的葉子的傷口、污血都化作了一片黑氣,緩緩飄散消失。
而葉子再次睜開了眼睛,掙扎著爬了起來。
“叔叔!”葉子清脆地叫道,證明這不是幻覺。
死而復(fù)生就這樣以一種近乎兒戲的狀態(tài)出現(xiàn)在鹿鳴面前,沖擊著他過去所有對生死的認(rèn)知。
那男子大笑道:“這下你看清了,你是永遠(yuǎn)殺不死我的,死去之后,我們就能迅速死而復(fù)生,而且精力恢復(fù)如初,我們這種人,不死不滅,叫做不死族?!?p> 葉子復(fù)活的驚喜,和對他們原地滿血復(fù)活的震驚,讓鹿鳴腦子里有些亂。
“不死族,可以介紹下嗎,我第一次見到,實在有些好奇?!甭锅Q道。
男子一把抓住想要下床的葉子,笑著對她道:“嗨,我們才是同類,你不需要怕我,我們以前見過一面,不是么,或許你已經(jīng)忘了,但是沒關(guān)系,以后我們就是家人了,你可以叫我天照。”
葉子停止了掙扎,但閉著嘴一句話也不說。
天照對鹿鳴道:“可惜我來晚了,竟讓你殺了這么多人,連圣徒都死了啊,他可是我一個很好用的幫手呢?!?p> 鹿鳴滿腦子都是對于他和葉子復(fù)活的不解,不理會他的抱怨,問道:“不死族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照用手輕輕摩挲著葉子的頭發(fā),道:“不死族么,這是人類自然進(jìn)化出的神之一族。沒有任何檢測手段可以知道一個人是否是不死族,只有死掉之后能迅速復(fù)活才能證明,其他的事情就不能告訴你了,畢竟咱們還處于敵對關(guān)系,你也可以叫我天照?!?p> 鹿鳴微微一笑,心中愈發(fā)警惕:“天照,這個名字有點騷,你是幽靈的老板?”
天照哈哈一笑:“幽靈不過是我發(fā)展的外圍組織而已,這次精銳盡出,就是要找到葉子。我不知道你跟余生有什么關(guān)系,但對于任何一個背叛者,我們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也會取了他的性命。至于你,雖然你殺了我這么多手下,但既然死了,就毫無價值,人要往前看,我剛才說的話依然有效,你如果愿意加入我,權(quán)力、財富和女人,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給你!”
“說真的,你們這群人,每次勸別人加入的說辭都是一樣,圣徒還有你,沒什么新意!”
鹿鳴舔了舔舌頭:“聽上去條件非常好,我真的很動心,比我另一份一個月只有兩千五底薪的工作待遇好多了,不過抱歉,這個世界留不住我,最重要的是,我不喜歡你!”
鹿鳴抬起長劍。
“不管你是否能死而復(fù)生,等我把你腦袋砍下來,我看你怎么復(fù)活!”
天照將手術(shù)床一把推到旁邊,掏出兩把槍來,笑瞇瞇道:“你可以試試?!?p> 霎時間,彈如雨下。
天照的動作遠(yuǎn)比普通槍手快。
雙槍扣動之時,肩膀只剩下微微顫動,槍口不停變換方向。
而且槍法精準(zhǔn),皆是奔著鹿鳴的要害而來。
屋子狹小,鹿鳴只得狼狽躲閃。
幸好距離近,給了鹿鳴躲閃的余地。
槍,本就不適合近距離使用,戰(zhàn)場上拼刺刀的雙方,甚至需要退掉子彈以免誤傷。
鹿鳴忽而在左,忽而往右,忽而在上,快如閃電般在房內(nèi)移動。
但天照竟然也能跟得上他的速度,子彈總是尾隨而至。
子彈總有盡時,但天照換彈夾也極快。
只將槍托在腰間一拍,便脫了彈夾,插上了新彈夾。
不過,便是一秒的停頓也給了鹿鳴機會。
他挾裹著一陣烈風(fēng)眨眼便沖到了天照身前,低頭躲過了子彈,已到了他的身后,長刀往后一削。
天照速度也是極快,竟然不比“健美先生”和余生慢多少,想也不想便往前撲。
只是如此好的機會,鹿鳴怎能放過。
晴焰劍脫手,刺入了他的后背。
然后快步趕上,拔出劍來,只一揮,劍身帶著雷光,削掉了他的腦袋。
為防異變,鹿鳴一把將腦袋抓住,用劍釘在了墻上。
“不是裝逼么,那就詐尸一個給老子看哈嘛!”
鹿鳴冷笑,側(cè)過身,朝小葉子招招手,“快來!”
葉子一臉驚惶:“叔叔小心!”
鹿鳴側(cè)頭一看,被他釘在劍上的頭已化作黑氣消失了。
而那沒了頭的尸身卻在一陣黑氣中,兀地多出了一個頭來。
鹿鳴神情一凝,將劍從墻上拔了出來。
天照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笑嘻嘻道:“不好意思,腦袋掉了,也是能長出來的。再告訴你一個小秘密,我從五歲開始,就被政府抓住了,從那時候開始,后面的十年里,我嘗遍了無數(shù)的死法,一天死個五六次算少,十七八次不多,死亡對我來說,就跟閉上眼再睜開眼一樣簡單?!?p> 對于這種簡單的心理震懾,鹿鳴自然不上當(dāng),他對不死族的秘密倒似很感興趣。
“怎么會有不死不滅的東西,你們是政府研究的產(chǎn)物?”
天照似乎有點生氣:“你太無禮了,不死族是人類自然進(jìn)化的選擇,是神之寵兒。想想看吧,物質(zhì)守恒這樣的物理學(xué)定律在我們身上根本就是個笑話,這可不是人類能探索出的力量。政府想要從我們身上找到不死的秘密,但是一無所得,人類的未來,一定是由我們一族來掌握,而不是你們這些脆弱無能、生命短暫的凡人!”
鹿鳴諷刺道:“沒想到還是個種族主義者,你覺得自己不是凡人,難道不會老死么!”
天照冷笑道:“我知道你想套話,但是告訴你又何妨,我們一族到了二十多歲成年后,便不會再衰老了,永葆青春,我的年齡,比圣徒都要大,你說我們是否能永葆青春呢!”
鹿鳴嘴角抽了抽。
“好吧,但是一個種族,會只有一個,哦,兩個人嗎?還想掌握世界的命運,哇,風(fēng)好大呀!”
天照吐了口唾沫,十分鄙夷。
“抱歉,我們有多少就不會告訴你了。”
鹿鳴暗想,看來是人不多,否則看你這自吹自擂的樣子,如果多的話,豈不是又要一頓吹。
他將劍一橫:“那你就再死一次吧!”
劍光閃現(xiàn)。
天照這次拔出了一柄匕首迎敵。
他格斗技巧極為豐富,既擅長希斯特瑪這類近身搏殺,對腿法、拳擊、摔跤等也極為熟悉。
單論力量,余生遠(yuǎn)在他之上,但若論格斗技巧,余生與他相比也遜色一籌。
不過,一力降十會。
鹿鳴有內(nèi)力修為,力量高于天照,而且有劍在手,登時將身外一丈之地變成了可以主宰生死的領(lǐng)地。
幾分鐘后,天照又一次死在了他手下。
這次鹿鳴將他斬成七零八落,又到處找火油等物,想要用火將天照一把火燒掉。
奈何不等找到火油,眨眼之間天照又從一塊肢體上面復(fù)活了。
他的復(fù)活選擇,似乎沒什么邏輯,與大小、部位毫無關(guān)系,而且?guī)酌氡阃瓿闪恕?p> 呼呼!
鹿鳴皺了皺眉,大口喘著粗氣。
腎上腺素帶來的亢奮漸漸過去,他的身體感到了饑餓和疲憊。
長途趕路,沒吃飯,加上連續(xù)不停的廝殺,他的真氣早就不濟(jì)。
脖子上的傷口的痛楚也在隱隱擴(kuò)散。
鹿鳴一把抱起葉子,往門口跑去。
面對這個不死不滅的怪物,他前所未有的無力。
“這就要走了,那可不行??!”
天照大聲笑道,攔到了鹿鳴面前。
一面大聲喊道,“韋陀,還想要看戲嗎,你放任圣徒被殺掉,我有可以容忍你的氣量,但若再不出來,我也要對你不客氣啦!”
代號韋陀的“健美先生”從門外走了出來,手里提著一把弧形反曲彎刀,臉上帶著坦然自若的笑,毫無尷尬之意。
“天照首領(lǐng),您這樣說就真的是冤枉我了,我可不是這人的對手,剛才我還以為圣徒能殺死他呢,老頭子畢竟是幽靈明面上的首領(lǐng)嘛,本事您也是知道的,讓他看上一眼就能催眠,我都不是對手。誰知道劇情反轉(zhuǎn)太快,我也沒辦法啊。至于天照頭領(lǐng)您,我可是知道你還有一個厲害的后手呢,做屬下的不過是想再次見識下,既然您有吩咐,那我自當(dāng)效勞?!?p> 韋陀身軀龐大,但性子倒是十分跳脫的樣子,對天照的威脅不以為杵。
“幸好我不死不滅,英俊的容顏才得以保留,你不知道,被砍成肉塊的感覺真的不是很好受?!?p> 天照摸摸臉,懶洋洋地道,“哪有上級打生打死,下屬卻在一旁看熱鬧的道理,既然你這么說,也罷,就讓你們見識一下吧。”
剎那間,鹿鳴便見無數(shù)黑色顆粒從天照身上涌出,聚攏在他身體表面。
剎那間,他變成了恍如鱷魚腦袋的七尺高的人形怪物,身上彌漫著狂烈的冰冷肅殺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