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歲月靜好
早晨上班點一過，依朵叫上劉洋直奔市文化館。
子雯在文化館美術(shù)輔導(dǎo)部上班，是大樓的六層。已往相約均在樓下，依朵沒去過辦公室，今日有廣場舞活動大事需要商量，不得不帶劉洋直接進(jìn)了電梯上樓。
美術(shù)輔導(dǎo)部四張辦公桌，正常應(yīng)該兩張相對一組，他們卻三張擠在中間，留出一條狹窄過道，通向里面臨窗而放的另一張桌子。此時，桌后一位二十多歲的男士，仰靠椅背，雙腳搭在桌邊，對著窗外正噴云吐霧，身后地上和柜子上擺放許多大小不一的石膏頭像。
子雯一見依朵，拉著手給三位同事介紹：“我弟妹，常依朵?！?p> 同事一男二女，女的年齡與子雯相仿，都很吃驚，紛紛起身來問：“何時結(jié)的婚？怎么沒通知一聲？”
“手續(xù)辦了，婚禮定在十一黃金周，把份子錢備好，人必須到場，一個不能少?！?p> 男士早將煙頭捻滅，端起泡好的一大杯茶，將鉛筆捌在耳朵上，邊往外走邊說：“必須的，周主任發(fā)話了，從今年天開始戒煙攢錢?！?p> 子雯一把扯?。骸澳憬錈熆煲蝗f遍了，這次當(dāng)真，戒一天，我獎勵一百?！?p> 另二位女士跟著嚷：“我再加一百?！?p> 男士笑嘻嘻地說：“比喻，表示我期盼已久，何必當(dāng)真呢?？腿俗?，我下樓上課?！?p> 見依朵身后還有一個人，知道是來談事，另二位女士打過招呼去了隔壁。
子雯問：“這位小帥哥是你們公司的？”
劉洋主動上前自我介紹：“?？傊韯⒀?，請多多關(guān)照。”
“嗬，都有助理了，越來越正規(guī)啦。日本回來的？”子雯說。
依朵忍不住笑，說：“你倆一個裝，一個挖苦諷刺，又不是外人，趕緊談?wù)?。?p> 劉洋卻一本正經(jīng)地說：“初次陪?？偝鰜磙k事，我既要體現(xiàn)自己的配合能力，也要表現(xiàn)出公司的精神狀態(tài)?！?p> 子雯扯過來同事的一把椅子讓劉洋坐，并滿意地點點頭，說：“可以呀，很正規(guī)，很精干，能成事?！?p> “姐，咱不開玩笑，別影響同事工作。我們是來求你幫忙。”依朵說。
子雯說：“自家事求什么，能辦必須辦?！?p> “稻田蟹快上市了，公司的新產(chǎn)品，劉洋策劃搞個廣場舞交流會營銷。我們的想法請官方出面組織，不知是否合適？”
子雯想了想，說：“廣場舞協(xié)會就設(shè)在我們館里，秘書長是舞蹈部的岳麗華，我喊她過來，當(dāng)面商量看怎么操作?！?p> 劉洋有點擔(dān)心，說：“周主任，我先把方案講講，您滿意再找具體人不遲?！?p> 子雯滿不在乎地說：“這事我明白，館里好多活動與企業(yè)合作，一方出錢，一方組織，各取所需。多搞一次，多吃點辛苦，有啥問題？更何況老岳的兒子是我學(xué)生，魯美專業(yè)過了，文化課分?jǐn)?shù)也過了，正美著呢。”
子雯心直口快，做事風(fēng)風(fēng)火火，走到辦公室門口，沖走廊喊了一嗓子：“老岳，過來一趟?！?p> 岳姐來了，窈窕大個兒，一看就是搞舞蹈的。
子雯簡單介紹過后，將劉洋的策劃方案遞過去，說：“來活啦，我親弟妹的公司，這個忙你得幫?！?p> 劉洋多聰明，立刻將方案簡明扼要說了一遍。推廣稻田蟹的事，他只字未提，重點強調(diào)請電視臺報導(dǎo)、負(fù)責(zé)往返車輛、晚餐、禮品。
岳姐聽完，慢聲細(xì)語地講：“非常好的創(chuàng)意，通過經(jīng)驗交流探討廣場舞發(fā)展方向，咱們協(xié)會還是第一次搞理論性活動。只是時間上不能太急，發(fā)言材料需要認(rèn)真準(zhǔn)備?！?p> 子雯問：“依朵，你們時間是如何安排的？”
“最好在本周六?！?p> 岳姐說：“跳廣場舞那些大媽，折騰行，講話發(fā)言沒譜，理論研討又不能太水了?！?p> 子雯翻一下辦公桌上的臺歷，說：“就定周六了，找?guī)讉€領(lǐng)隊提出問題，請人寫發(fā)言稿，啥水平高低的，搞過了才有經(jīng)驗，下次提高不就完了么。多一次活動，年底總結(jié)也有說的，館里不給獎金，依朵公司發(fā)?！?p> 岳姐揚手捶了子雯一下，笑著說：“周大俠定的事，還談什么獎不獎的，人家是公益活動，感謝還來不及呢?！?p> 岳姐一看就是久經(jīng)沙場，剛?cè)嗄媚髽O好，要下劉洋電話，又握住依朵的手，說；“我和小劉多溝通，活動一定讓你滿意。”
岳姐走后，依朵也急著要走。
子雯卻抓住不放：“你這個大忙人逮一次不容易，正好我上午沒課，咱們?nèi)バ路?，看還缺啥，趁早補齊?！?p> 依朵說：“改天吧，大事剛定，我得回去抓緊準(zhǔn)備呀?！?p> 劉洋說：“定了，具體工作我來辦。?？?，結(jié)婚可是更大的事，我們插不上手，還是聽周主任的吧?！?p> 依朵還想找理由推脫，手機鈴聲響起，一接是高雅。高雅問新房的位置，讓派人送開房門的鑰匙，說是要做室內(nèi)鉀醛檢測。面對高雅的熱心，她可不能輕意回絕，上次人家專程跑去家里道歉，又陪她將幾個醉鬼逐一送回家，心中一直過意不去，趕緊回話馬上人到。
劉洋獨自回了公司。
依朵和子雯驅(qū)車趕去新房。
路上，子雯問：“這個高雅怎么又把你粘上了？”
“這孩子挺單純的，是我錯怪她啦?！币蓝湔f。
“不會吧，為她我專門下道命令，不許子明和我爸在家提半個高字，什么時候又把你給俘虜了？”
依朵說：“我沒和子明真生氣，想借機提醒他注意，年齡不小了，男女方面不能讓人誤會。子明這個人姐最清楚，從小到大，身邊美女如云，嘻嘻哈哈滿不在乎，將來有了孩子，得有個當(dāng)?shù)臉邮遣皇?？?p> 子雯樂了，說：“我還擔(dān)心你想多了呢，他真就是這樣，心里沒啥，大大冽冽。管得對，結(jié)婚后更要好好規(guī)攏，姐堅決支持你?！?p> 來到新房小區(qū)，高雅和兩位男同事早已守在樓下，兩同事年齡明顯比高雅大不少，一個手提設(shè)備箱，一個肩扛三角架，言語不多，一看就是搞技術(shù)活的。
高雅說；“剛給一家新開業(yè)的賓館檢測完，順便搭車，省筆小錢。”
說話間，她眼角溜著子雯，面對這個喜怒于色的子明大姐似乎有些打怵。
依朵上前拉住高雅手，說：“房墻新涮的，家具新買的，鉀醛肯定超標(biāo)，多虧你想著，姐腦子里根本沒這概念?！?p> 高雅返身打開車門，讓依朵幫助搬下一件紙箱。
“這是什么？”依朵問。
“等離子空氣凈化消毒機，送你和子明哥的新婚禮物?！?p> 子雯發(fā)現(xiàn)二人關(guān)系處得相當(dāng)容恰，便說：“小高辛苦了，姐中午請你們撮一頓，誰也不許推辭?！?p> 高雅的兩個同事極其認(rèn)真，逐個房間支上三角架，上面的空氣檢測儀針對不同方向進(jìn)行回收。最后裝好設(shè)備要走。
子雯攔住，說：“這可不行，你倆最辛苦?！?p> 其中一位說：“下午賓館就要檢測報告，中午必須加班了?！?p> 高雅將車鑰匙丟過去，說：“兩位老兄叫外賣吧，開我車，日后老妹再補?！?p> 兩位同事匆匆下樓走了。
子雯也看出高雅爽快利落，與自己相似對路，一把摟過來，說：“你這小腦袋瓜快，幫大姐看看還缺什么東西?！?p> 她倆邊查邊想，挨個房間過了一遍，缺的東西不少，多是什么睡衣、拖鞋、碗筷、化妝品一類的雞毛蒜皮小物件。依朵一一記下。最后子雯要過來，說：“你忙大事，雞毛蒜皮的我辦好啦?！?p> 高雅說：“還缺一件家中必備的東西。”
子雯和依朵問：“什么東西？”
“猜猜看?！?p> 子雯說：“先吃飯，肚子填飽再猜吧?！?p> 高雅也不客氣，嚷道：“子雯姐請，咱們?nèi)コ晕鞑蛷d，再來瓶路易莊園?！?p> 子雯樂了，說：“小小年紀(jì)見大世面啊，有檔次。我有幾年沒喝了，咱姐仨兒比比看，誰最先趴下?！?p> 吃完飯，高雅喝得有點高了，最后也沒說清新房到底缺少什么東西。依朵找了代駕，和子雯一塊送高雅回家。到了地方才發(fā)現(xiàn)是老市委家屬小區(qū)，里面唯一一棟上個世紀(jì)建的聯(lián)排別墅。不用猜，高雅這瘋丫頭不是官二代至少是官三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