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啞巴吃黃蓮
聽到依朵爸全款買了房,子雯不禁感嘆:“別看常叔說話嘴不饒人,關鍵時刻挺爺們兒。一比咱爸,前怕狼后怕虎,事事不擔?!?p> 方彬說:“各有利弊,爸在官場,謹慎小心,現(xiàn)在看未必是壞事?!?p> “常家一下子拿出這么多錢,該不會是鄉(xiāng)下常說的四處抬款吧?”
“絕對不可能。”方彬連連擺頭,十分肯定地說:“常叔我了解,最愛面子,依朵辦公司村里村外轟動不小,他還哪好意思張口借錢?!”
“七八十萬可不是一個小數(shù)啊?!?p> “這就叫狼吃肉狗吃屎,關鍵在人。二十多年前,我剛參加工作就在他們鄉(xiāng)派出所,常叔特能折騰,養(yǎng)蜂、養(yǎng)豬、賣山貨,聽說還搗騰鄉(xiāng)下的老物件,算是人精一個。不過呢,依朵開公司他要支持一把,這次買房估計老底掏得差不多了。”
“常叔這輩子真不容易。既然房子問題解決了,不抓緊結婚還等啥呢?”
“常叔肯定急,否則不會豁出血本。現(xiàn)在就看爸和子明的態(tài)度了。”
子雯一聽有點急,說:“這爺倆我算看透了,一到正經(jīng)事就裝傻充捏,再由著他們說不定又出什么妖蛾子。”
“這話還真沒說錯,今天中午在王學巖那吃飯,我察覺子明與依朵不大對勁兒?!?p> 子雯問:“又怎么了?”
方彬說:“依朵中途不辭而別,有個叫高雅的小姑娘卻始終不離子明身邊左右。”
子雯沉吟片刻,說:“我想起來了,開車撞爸的那個小丫頭片子叫高雅,子明帶家看爸,當著依朵的面賣乖,爸還留下吃飯,那態(tài)度明顯比對依朵熱情?!?p> “夜長夢多。子明大大冽冽,或許心里沒啥。爸長期作梗,心里陰影一時難祛,更何況女人天生敏感。”
“這還了得?!弊遇┳蛔×耍话丫咀》奖蛞骂I,說道:“明天召開家庭會議,不許請假?!?p> “遵命就是啦,上次一句閑話折騰我半個月,再造次還不把我開除地球。”
晚上,子雯和方彬回到周家。
周家豪一個人在,餐桌上還留有飯菜、一雙碗筷。
子雯問:“子明呢?”
周家豪說:“沒回來,也沒打電話?!?p> “早晨電話里說得很清楚,晚上開家庭會議?!?p> “我說了,你姐來電話,晚上商量事。誰知道他是忘了還是沒聽清?!?p> 子雯發(fā)現(xiàn)父親的態(tài)度并不認真,心底的火往上竄:“真是皇上不急太監(jiān)急,看來這家是越過越散啊?!?p> 方彬拉子雯坐下,說:“稍安勿躁,或許單位有事晚回來一會兒?!?p> 周家豪問:“毛毛的學校找好了?要我說最重的是選個責任心強的班主任,發(fā)現(xiàn)問題及時溝通,有利于孩子心理成長?!?p> “爸,您別打岔,我和方彬是來商量子明婚事。樓房不是買了嘛,抓緊定啊?!?p> “我也是剛聽子明說依朵爸掏錢買的,就在原來那個小區(qū),這兩天正琢磨這事呢?!?p> “當初商定盡快完婚,只是沒想到子明把新房賣了耽誤到現(xiàn)在,如今問題解決了,還等啥?”
周家豪有些不高興:“逼我有何用?至少需要同老常家商量,征得兩個當事人的意見吧?”
方彬感覺岳父這是打官腔,明顯避重就輕,按子雯的性格接下來又會不歡而散,忙說:“爸,既然常叔主動把房子問題解決了,咱們做為男方,應該更積極一些。至于子明、依朵按說早該結婚了,再拖下去對兩家都有是一種傷害。”
周家豪了解女婿方彬躲事之人,輕意不說話,眼下確實到了拿定主意時刻,“唉”了一聲,說:“我問過子明了,沒搭茬兒。這兩天也不知怎么了,沒精打彩,魂不守舍,你看見了,往日不回家至少提前告訴一聲,到現(xiàn)在他連個電話都懶得打。”
聽到這里,子雯即刻撥打子明手機,半天無人接聽。
周家豪苦笑著說:“打也沒用,這是上跆拳道館了。你弟啥毛病忘了?一憋屈就去打拳?!?p> “看來兩人真鬧捌扭了,百分之百因為高雅。”子雯說。
提到高雅,周家豪立刻來了精神:“你還別說,前兩天街上又遇見了,高雅這孩子真不錯,大大方方,說話辦事痛快?!?p> 子雯冷眼盯著父親,半響問道:“您這話什么意思?”
周家豪意識到話不合適宜,連忙辯解:“我就隨口這么一說,又沒外人,想到哪去了?!?p> “子明再敢往家領,倆人我一塊抽!”
子雯看了一眼方彬,得到首肯,立刻布置任務:“爸,您明天去趟常家,聽聽常叔的意見,盡早定下婚期。子明和依朵我來負責。”
周家豪剛才不小心夸了一句高雅,便如同觸動雷池,若再不答應子雯,這姑奶奶翻臉撒手不管,這家還真就徹底散啦。他說:“子雯說的在理,不管怎么說,人家老常必竟買房了,登門表示感謝也對。只是------”
“只是啥?一到關鍵您就掉鏈子?!?p> 周家豪多少有些無奈撓頭,說:“這老常頭,一眨眼一個道,一轉(zhuǎn)身一個套,滑得像條老泥鰍。每次打交道,繞得我十分被動?!?p> 看著父親如同斗敗公雞的樣子,子雯忍不住咯咯直笑,說:“爸,瞧您把常叔形容的,心里打怵了吧?明天我陪您去?!?p> “得,你可別去,兩頭擠壓我還活不活了?”周家豪站起身,沉思著說:“容我好好想想,找個合適的人降住他?!?p> 離開周家,子雯和方彬開車直奔跆拳道館。
道館距離小區(qū)不遠,街邊一座方樓,樓頂閃亮碩大的“韓潮”二字,下面霓紅燈橫排豎掛醒目耀眼,除了“韓國燒烤”、“韓國美容”、“韓國服飾”,還是“韓國化妝品”、“韓國旅游”,總之一“韓”到底。跆拳道館開在頂層,沒掛任何招牌,據(jù)說老板是正宗韓國人,參加過奧運會的9段高手。能來這里的人,均屬黑腰帶以上等級,實行會員制,令圈外的人頗感高級而又私密。
夫妻二人來到道館,穿過更衣室長廊,換過草編拖鞋,又走過廳堂茶憩木亭,推門進了訓練大廳。大廳好似室內(nèi)籃球場,棕色的地板,塑料樁分割出數(shù)塊方形場地,中間鋪著訓練用的墊子。晚飯時間。整個大廳空空蕩蕩,惟有中央正式比賽高臺上兩個人在對打。頭盔護甲一紅一藍,你來我往,全神貫注,偶爾一聲大喝。
這兩人高矮胖瘦相差不多,分不出哪個是子明。
方彬看得興致勃勃。
子雯心急如焚。
直到藍方一屁股癱在墊子上,連連擺手,嚷道:“找旁人撤氣吧,我是不行了,再打虛脫啦?!?p> 紅方扯起對方,一副不依不饒的架式。
方彬脫掉警服上衣扔到地板上,蹬掉草編拖鞋,一個箭步躍到臺上,沖紅方說了一句:“來,姐夫陪你過兩招?!?p> 子明一愣,撇了下眼臺下的子雯,說:“你沒護具,還是算了吧?!?p> “別忘了我是警校出身,練過擒拿?!狈奖蛘f著拉開架式。
子明上來就是一個右劈腿。
方彬側(cè)身閃開。
子明接著一個左肘下?lián)簟?p> 方彬就勢一蹲來個掃腿,雙掌同時拍在子明臀部。
子明踉蹌幾步勉強立住,問:“你這什么路數(shù)?”
方彬起身一笑,拍拍手,說:“一褳兜子汗,找機會教你兩招實用的?!?p> 子雯爬上賽臺,一把揪住子明頭盔扯到臺下,說道:“閑心真大呀,不回家吃飯,在這兒玩命!”
穿藍色護甲的那位看到解脫機會來了,打聲招呼趕緊走人。
子明摘下頭盔,夾在腋下,攏了攏亂發(fā),沒事似的問:“從家來?”
方彬說:“剛跟爸談判結束,輪到你表態(tài)了?!?p> 子明猶豫一下,嘆息一聲,說:“眼下還真有點麻煩?!?p> “什么麻煩?”子雯問。
“依朵生氣了,不見人,不接電話?!?p> “因為高雅?”
“也有可能?!?p> “什么叫也有?你把她帶到家,又領她參加那個小王的剪彩,別以為我不知道!”
“姐,你也這樣想,我還真是啞巴吃黃蓮說不清了。”子明一臉無辜。
“挺大個老爺們兒,連個小丫頭片子都處理不清,你還能干點啥不?”子雯是真生氣了,損起弟弟毫不留情。
子明爭辯道:“去咱家那是死纏亂打,我實在不好拒絕。參加剪彩就更冤枉了,人家王學巖自己請來的?!?p> “鬼才信呢,沒你他倆會認識嗎?”
“照你這么想,我還真說不清了,難怪依朵痛下殺手。”
“接下來怎么辦?是娶依朵還是高雅?”子雯故意問。
子明反倒急了:“姐,你不可亂用講,我心里只有依朵一個?!?p> “要的就是你這句話!結婚的事,姐說了算,至于依朵那,自己挖的坑自己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