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笑面虎
第二天，李大夫帶領(lǐng)醫(yī)生護(hù)士查房，列行公事問過周家豪一些病況之后，說：“可以回家靜養(yǎng)，腿傷徹底好了，要加強(qiáng)運動，預(yù)防退休綜合癥?！?p> 周家豪提出開個診斷書，交單位準(zhǔn)備請長假，待到年底直接辦退休手續(xù)。李大夫公事公辦地說：“辦出院手續(xù)的時候再說吧?！?p> 過了一個小時，周家豪估計病房查完了，便去了醫(yī)生辦公室。李大夫不在。護(hù)士將出院單和診斷書遞給周家豪，說：“李主任簽過字了，到住院處直接辦出院手續(xù)?！?p> 沒見到李大夫周家豪多少有點失落，順嘴說了一句：“李主任真忙啊?！?p> 護(hù)士又想起一件事，從衣帽柜取出一個繡花精美的枕頭，說：“我差點忘了，這是李主任送您的助眠枕?！?p> 周家豪抱著枕頭，手拿診斷書，辦好出院手續(xù)。
離開醫(yī)院前，他給依朵打了個電話，通知不需要小李送午飯了。依朵說：“我接您回家吧?！?p> 周家豪執(zhí)意不肯并讓轉(zhuǎn)告子明一聲，安心上班。
回到家，毛毛正在練習(xí)畫素描，二丫在客廳臨窗而坐當(dāng)模特，濃妝艷抹，還把子雯的一件連衣裙穿上了。周家豪心情莫名其妙地好，讓二丫洗洗臉去超市多買些蔬菜，中午慶祝一下大難不死。
他來到毛毛跟前，一把抱起看著窗下的一片綠色，說：“毛毛啊，姥爺最喜歡看你畫畫啦，一會兒姥爺給你當(dāng)模特。老常頭說有后福，我看豬最有福，吃飽就睡，麻事兒不想，畫個人首豬身掛起來，天天守福。”
臨近下班，依朵讓小李往車上放了些水果、蔬菜、雞蛋，準(zhǔn)備接上子雯一塊去周家。今早送貨，三胖特意捎來一箱咸鵝蛋給毛毛，父親說民間有個偏方鵝蛋治腦袋病。常依朵上網(wǎng)一查，還真有點貼譜，美國有條科研消息，實驗證明鵝蛋黃對治療海默斯癥十分有益。
這時，方彬開車來到樓下道邊，喊依朵上車。
依朵問：“去哪？”
方彬說：“到地方就知道啦?！?p> 依朵說：“我約好接子雯下班，周叔出院回家了?！?p> 方彬卻下車將小李從店里叫出來，說道：“你替依朵去，子雯問起就說半路被一個重要客戶截走了，千萬不要提我?！?p> 方彬正莊其事，依朵不好拒絕，只好囑咐小李再給子明個電話，讓他按點回家。
路上，依朵問方彬是不是與子雯吵架了。
方彬說：“沒大事，她就是心情不好，總想拿我撒氣?！?p> 依朵說：“主要怪我，拖了子明后腿，再加上周叔的事，心情不好可以理解。姐夫，你就多擔(dān)待一些吧?！?p> “避其峰芒，過幾天就忘啦?！狈奖蚪又裨挂蓝洌骸澳阋彩沁^于要強(qiáng)，公司出問題，大家想辦法解決，何必把結(jié)婚的樓房賣了？有些事當(dāng)局者難，換個人一句話的事?！?p> 依朵猜出方彬這是要給她介紹生意上的朋友，便問：“今晚請你的人也是做農(nóng)業(yè)的？”
方彬一笑，說：“見了面你就知道了，總之對你公司百益無害?！?p> 來到一個私人會所，方彬介紹的那個人竟然是朱大奎！
北洼村委會主任朱向前的兒子，年齡與依朵相仿，大概有十幾年沒見過面了。朱大奎略有些發(fā)福，大圓臉，頭刮得一干二凈，紫褐色唐裝，佩掛一串佛珠，笑瞇瞇跟個泥勒佛似的，伸出手說：“歡迎北洼金鳳凰賞光?！?p> 依朵沒有同他握手，而是上下打量，說：“多年不見皈依佛門了？”
朱大奎摸了一把光頭，說：“機(jī)緣不夠，居家向佛。”
方彬也不客氣坐到正位，一擺手，說：“一個村的，坐下說。”
朱大奎問：“上菜？”
方彬說：“上吧，這個時候有公職的誰還敢來這種地方？也就是你面子大，依朵又是實在親屬，我這中間人風(fēng)險不小?！?p> 朱大奎連說：“那是、那是?！?p> 三個人六盤菜，雖說不多，卻很稀奇古怪。有湖南竹蟲、通化林蛙、黃河活鯉，最牛逼的是沙鍋佛跳墻，據(jù)說剛下飛機(jī)熱氣還未散盡。為了這頓飯，可想而知主人用心何等良苦。
依朵礙著方彬的面子坐下。
朱大奎故作輕描淡寫地報菜，舉手投足卻時不時露出得意的尾巴，一手捻佛珠，一手抹著光頭，瞇著細(xì)眼偷溜依朵臉色。
幾杯酒下肚，方彬?qū)⒕票环?，說：“朱老板，你不是有話要跟依朵講嘛，趁我還清醒說吧?！?p> 朱大奎立刻滿臉堆笑，說：“我非常敬佩依朵，飛出北洼村不忘本，一心帶領(lǐng)大家致富。我朱某自愧不如，慚愧、慚愧啊。”
依朵說：“聽說村里的路、五保戶敬老院都是朱老板的善舉，最近不是還要建個農(nóng)民文化廣場嗎？”
“雕蟲小技，不足掛齒?！敝齑罂艘话严掳皖W，說道：“跟你那綠色農(nóng)業(yè)比起來，簡直小兒科一個。有文化和沒文化比起來就是不一樣，目光遠(yuǎn)大，民心所向。”
依朵冷笑，說：“高帽不小哇，朱老板可是做大事的人，怎么會對這小買賣有了興趣？”
“豈止是興趣，我是求之不得呀?！?p> “憑朱老板的實力，想做容易得很哪，不說呼風(fēng)喚雨，那也是手到擒來，何必與我相說。”
久經(jīng)商戰(zhàn)的朱大奎絕非等閑之輩，老謀深算，早備好了說辭：“一來我精力有限，二來錢多咬手，拿出幾百萬放你公司隨便用，算我一分子即可，粘粘你的仙氣，我也榮光一番如何？”
依朵很冷靜，因為方彬在座話留有分寸：“我是有多大碗盛多少面。你的錢，我不用?！?p> 方彬看著朱大奎，問：“我就奇了怪啦，依朵說的沒錯，你大企業(yè)家，錢多完全可以自己干，何必咬別人的手呢？”
看來朱大奎是被逼進(jìn)了死角，不得不和盤托出：“我是為了家父，當(dāng)了這么多年村主任，馬上要換屆改選了。馬鳳山和常萬福與家父長期不和，這兩年依朵搞有機(jī)食材公司，常家的地位越來越高，說話份量自然就重，一旦家父落選我也沒面子?！?p> 方彬笑了，說：“一個破村主任至于看得這么重嗎？”
朱大奎搖搖頭，說：“你是不懂鄉(xiāng)下，那可是老人家的命根子啊?！?p> 方彬問依朵：“話說開了，你的意見？”
“村里的事我沒興趣，至于合作，道不同不相謀。”
依朵很果斷，說罷起身走了。
其實，依朵心里早明白，暗地里挑動二姑高價租地的是朱大奎，基地工程停電他更脫不了干系。只是沒有想到辦公司竟會與北洼村委會主任換屆掛鉤。
只是方彬令人著實疑惑不解，他早年曾在開發(fā)區(qū)派出所當(dāng)過所長，與轄區(qū)內(nèi)的小混混朱大奎免不了認(rèn)識，想不到深交如此程度。今天晚上這個飯局，他心里面到底是想幫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