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殯

　　今天是季家出殯的日子。

　　一大早季府里就擠滿了人，所有人都著素服，一副誠心的樣子，起碼從面上看不出一絲懈怠和嘲諷。季家的下場給所有人都敲了警鐘。況且季家如今只剩婦孺，又有何懼？過往的蠅營狗茍和不快都該摒棄。

　　“起棺”

　　一聲聲厚重的催促讓人心頭接了一記悶拳，直砸的人心慌意亂的。

　　季家?guī)孜环蛉俗咴谇懊?，中間是幾位小姐，后面走著的是季家仆人，還有自發(fā)跟上去送葬的百姓和朝廷中人。

　　一時(shí)只見季府大殯浩浩蕩蕩，壓地銀山一般從烏衣巷而出，出城往季家祖地而去。

　　捧罐的是季家的大姑娘季北涼。

　　一行人走到北山祖地之后，季北涼對著每一座棺槨磕頭。

　　“砰”猛的一摔飯罐，剩下的人齊齊跪拜，磕頭。

　　該是下葬了，該是早些入土為安了。

　　“起棺，下葬”

　　又是一聲聲的催促響起，只是這次，季北涼愣住了。

　　她沒想過，如此快，自家的人就再也不見蹤跡了，好似昨日他們的音容笑貌還在，到了今日卻只剩一抔抔黃土。

　　“祖父”

　　“爹爹”

　　“兒子”

　　“娘的孩兒”

　　一聲聲啼哭驚醒了她，她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季家怎么辦？不知到自己怎么辦？更不知道祖母回來發(fā)現(xiàn)了事實(shí)會(huì)不會(huì)怪她？能不能承受得??？不知道自己該怎樣安慰她們。

　　季北涼覺得自己的存在很渺小，小到她自己都看不見了，她抬手摸了摸臉頰，發(fā)現(xiàn)臉上全是淚水。她以為自己的淚水早已經(jīng)流干了的！

　　淚珠沾在睫毛上，阻擋了視線，季北涼抬手抹了抹，卻倏地發(fā)現(xiàn)了祖母站在不遠(yuǎn)處垂淚。小五小六站在一旁扶著祖母，兩人也是淚如雨下。一雙手死死地扶著祖母踉蹌不穩(wěn)的身軀。盡管如此，祖母的身形還是在不停的晃動(dòng)，好像她們一松手，祖母就跟著祖父一塊西去了一般。

　　她們是昨日得到消息的，剛得到消息的時(shí)候，祖母整個(gè)人一下失了精氣神，呆站著一動(dòng)不動(dòng)的。后來還是小六強(qiáng)拉著祖母坐下，這才反應(yīng)過來。

　　反應(yīng)過來之后，祖母整個(gè)人也沒哭，只是平常晚飯都要吃的銀絲卷，今日卻不曾碰一下。

　　直到第二天，祖母催促著趕往季家祖地，哪曾想，一來就碰上了出殯。

　　季老夫人，王氏，一步一步拄著拐走到了剛剛下葬的季老侯爺?shù)膲炃啊?p>　　“從山??！是我對不起你，你走了我也沒能來送你，連最后一面也沒見過，你莫怪媳婦們，她們手好意，她們怕我老婆子受不住，不怪她們的。怪我老婆子，老婆子身體太差了，才讓兒媳婦們一直憂心，才讓我連你最后一面都沒見著。從山，你且在下面等我，我等季家事處理完就去找你。季家不能垮，我也不能垮，我得看著季家走上正軌才能去找你。你莫怪我狠心，莫怪我不去找你。從山啊，我王惠這輩子都脾氣硬，一直是你讓著我，如今，你就再讓讓我吧！”

　　季老夫人王氏說完轉(zhuǎn)身面對著兒媳婦們。

　　“我不怪你們替我做的安排，你們都是好心好意，只是季家如今需要我，我必然不能只躲遠(yuǎn)享福，你們放心，我撐得住?！?p>　　“母親(祖母)，我們相信您”

　　“走，回家吧！等出了五七再來祭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