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臨淵下了山,在鄢陵城外與師兄弟幾人告別,他們都將開啟拜師以來的第一個假期。
俞痕要回唐王朝,朝陽城就在唐王朝都城不到五十里,算是跟秦朝月同路,在百里奚的撮合下他們將一起乘馬同行。
百里奚訛了俞痕一頓好酒,他并沒有要急著回百里世家所在的拒北城的意思,而是打算去天塹玄凈山觀日出,同時游覽沿途山水。
只有葉臨淵不用遠(yuǎn)行,因為在這個世上他唯一的親人就在鄢陵城外。
告別了他們?nèi)酥?,他又回到城里,走街串巷的買了不少鄢陵城最好點(diǎn)心小吃,這些東西都是他和小妹小時候最喜歡的。
他本來還想回家中看看,但一想到家中已經(jīng)沒有人了,還是打算先去見小妹,就算回去也要兄妹一起才好。
他帶著大包小裹的出了城才發(fā)現(xiàn)路找不到了,在出城入城的人群中打聽了很久才找到一條最可能的路。
葉臨淵一邊走一邊看,也一邊打聽,他只是恍惚中記得那里有很大一片竹林,而鬼醫(yī)雖然是沈偃陵的師弟,但與槍仙門不同,他似乎有意避開外界的紛擾故意選了一個少有人至的地方。
當(dāng)時苦覺大師和小妹是怎樣求的鬼醫(yī)出手救自己的他自然是不知道,但從浮云翳的態(tài)度來看其對槍仙沈偃陵頗為怨恨,多年來不管沈偃陵如何主動他都不肯相見,而且許下誓言終生不與槍仙門通聯(lián)系。
若非有大仇又有什么人會如此決絕?這其中到底是什么原因他倒是頗為好奇。
轉(zhuǎn)眼又是黃昏,一天就這樣將要逝去。
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再次抬起頭望去的時候,就看到了夕陽下一片暈紅的縹緲層林在風(fēng)中舞若翩躚。
翠竹搖曳生姿,竹葉于風(fēng)中墜落如雨,一眼望去是說不出的幽靜。
葉臨淵眼中一亮,終于算是找對了地方。
一想到就要再見分別一年多的小妹葉韻心,他就忍不住的激動,何況他不但一改往日懵懂無知,如今更是身在修行之門。
在他破鏡入格物的那一刻最想告訴的就是妹妹。告訴她從今以后他這個三哥可以保護(hù)她了。
可是當(dāng)他走到竹林前時,發(fā)現(xiàn)的卻是滿地落葉,竹林遭腳踏而折斷無數(shù),東倒西歪,而且明顯是剛折斷不久,儼然變成一片落敗之景,毫無半分他離去時的幽靜別致之意。
葉臨淵頓時皺緊雙眉,心也跟著提了起來。
此地人煙極少,遠(yuǎn)離原始叢林,應(yīng)當(dāng)也不會有太多野獸出沒,他還有印象,這里的竹林不但長勢茂盛,更排布極為講究,若非遭遇變故絕不可能變成這副樣子。
“不好,要是真有什么變故小妹豈不是也有危險?”葉臨淵再也顧不得身上背的手里提的東西,盡數(shù)撒手不管,飛一樣的沖進(jìn)了竹林。
進(jìn)去竹林之后他就更是震驚,到處都是鮮血,布滿已經(jīng)僵硬的各種妖獸尸體,有山林中兇猛異常的虎豹之類,也有蝎子、蛇等劇毒之物。
地上的血跡還沒有完全凝固,說明這些妖獸死的時間并不很長。
葉臨淵在一只死去的斑斕猛虎身上查看了一番,發(fā)現(xiàn)猛虎死的極慘,身上竟是被什么鋒利之物割出無數(shù)傷痕,傷痕深可透骨,看樣子很可能是全身鮮血流失殆盡而死。
竹林當(dāng)中滿地落葉,時而被風(fēng)卷起,隨風(fēng)飄蕩后又輕飄飄的落在地上,只是那些細(xì)長而單薄的落葉上顯然都沾染著淋漓血跡。
順著竹林一眼望去,到處都是尸體,鮮血,折斷的翠竹還有染血的竹葉,就像是一幅奇異的畫卷。
“難道它們都是被竹葉割的遍體鱗傷而死?”這樣的想法雖然不怎么現(xiàn)實,但此刻他也很難再有其他的結(jié)論了。
望向前面那條原本一片蕭瑟,卻又因多了太多鮮血和尸體而變得可怖的小徑,葉臨淵緊張到了極點(diǎn)。
他一步一步的沿著小徑走向深處,尸體越來越少,直到最后漸漸消失,而此刻的整片竹林都是處于安靜當(dāng)中,這就更增加了緊張又神秘的氣息。
詭異的景象,安靜的讓人不安。
葉臨淵妹踏出一步都好像緊緊踩在心頭,那條小徑此刻在他的眼里變得深邃而漫長,他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一樣害怕過,就連父親閉眼的那一刻他也只是心里一片茫然。
“小妹,你一定要等我,三哥這就來了,你一定…”
再漫長的路終究有走到盡頭的那一刻,葉臨淵自然也不例外,雖然在他心里也莫名的想在這條路上一直走進(jìn)去,也許那樣就不用知道結(jié)果,就不用面對生死離別,可是路就是路,只要走下去它就會有盡頭。
站在竹林的盡頭,葉臨淵一眼就望見了草廬前的那座墳,墳前赫然站著一個黑袍人,而鬼醫(yī)浮云翳卻奄奄一息的躺在黑袍人面前。
…
黑袍之下是個苗條女子,她不過三十歲上下模樣,此刻手里握著一把骨劍,眼里隱約有淚光閃爍。
她渾身微顫,一眼不眨的看著奄奄一息的浮云翳,顫聲道:“只要你現(xiàn)在把東西交給我,我一定還能救你,快告訴我它到底藏在哪里?再晚就…就真的來不及了…”
浮云翳手緊緊捂著胸口處那道極為可怖的血洞,血還在不停的溢出。
他蒼老的臉上越來越蒼白,眼睛里的神采在逐漸消失,他望著女子許久,卻還是搖了搖頭。
他目光垂落在那座荒墳上。
“若不是早就與你有了今日的約定,我大概也不會多活這么多年,自我們的麟兒死的那一刻,我活著也只是徒留傷悲罷了!”
“當(dāng)年就是因為沈偃陵不肯出手相救,你我都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麟兒痛苦的死去,你難道就不恨他嗎?”女子痛苦的說道。
浮云翳目光慘淡。
“恨,我恨了太久也不能釋懷!”
“那你為什么還是不肯把拿東西交出來?我們一起遠(yuǎn)走天涯離開所有的恩恩怨怨不好嗎?”
浮云翳氣息越來越弱,他劇烈的喘息了許久才又說道:“你錯了”
“我守著那東西并不是為了師父,更不是沈偃陵,而是為了全天下無辜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