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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子和他的女人

第十三章 看電影

狗子和他的女人 行者的來客 2751 2020-11-14 05:17:45

  時間過得飛快,尤其對一個孩子來講,時間過得更快。

  似乎一個轉身,冬天就到了。

  冬天一到,渭河兩岸的村莊就顯得寂寞的多。

  天越冷,天就黑得越早,大人小孩只能待在家里。

  白天太短,村里沒發(fā)生什么大的事情,其實村里一個冬天都沒發(fā)生過大的事情。

  前天鄰村有一老人去世,哀樂響了整整兩天,到了今晚,終于安靜了。

  一家人閑得無聊,只好圍坐火爐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母親劉云朵想起了還未納完的鞋底,從炕頭拿來了針線笸籮,手指套上頂針,開始忙碌。

  邵興旺的一雙臭腳伴隨著個頭的快速竄高而迅速膨脹,去年的棉鞋已經(jīng)穿不上了,直到冬天來臨還穿著單鞋。

  父親邵振邦坐在火爐邊烤饃饃,他已經(jīng)問了兩遍,誰吃烤饃饃?

  結果沒人答應,但他還在烤,烤饃饃成了他打發(fā)時光的一種方式,吃不吃是你們的事情,烤不烤是他的事情。

  邵興旺把冰冷的一雙腳伸進被窩,趴在炕沿上看小人書。

  小人書是同學借他的,拿回來時父親邵振邦先看了,現(xiàn)在輪到他看了。

  爐膛里飄出了紅薯的焦糊味,中間夾雜著一絲絲甜。

  母親劉云朵驚叫一聲說:“快!我早上放在爐膛里的紅薯怕是熟了吧。”

  父親邵振邦趕緊拿起火鉗子,夾起煤爐蓋子,發(fā)現(xiàn)里面的兩只紅薯,何止熟了,已經(jīng)焦了。

  看書的人正入迷,納鞋底的人正在找另一只鞋底,烤饃饃的人正忙著剝紅薯皮,突然停電了。

  邵興旺抱怨道:“怎么又停電了,我的小人書還沒看完呢。”

  邵振邦說:“估計又是拉閘限電?!?p>  邵興旺問父親:“為什么縣城不停電,咱們村老停電?”

  邵振邦說:“城里有工廠。一停電,工廠就開不了工?!?p>  邵興旺問:“他們開不開工,跟咱們有什么關系?”

  邵振邦說:“就那么一點點電,不夠用,就要停咱們的電。”

  邵興旺說:“這不公平。”

  邵振邦說:“世上不公平的事情太多太多了,長大了你就會明白很多事情?!?p>  雖然認為只給鄉(xiāng)下停電是一種不公平的事情,但冬天的鄉(xiāng)下,三天兩頭停電,邵興旺早習以為常。

  停電后,整個村莊沉沉睡去。

  斷斷續(xù)續(xù)的狗叫聲,讓人還能想起,渭河岸邊還有這么一個小小的村莊。

  寒冷的冬夜,如果停電了,人只能睡覺。

  可今晚,邵興旺卻睡不著!

  邵興旺說:“媽,我睡不著?!?p>  劉云朵說:“睡不著,來,媽摟著,給你“猜曲兒”(猜謎語)”

  邵興旺問:“啥曲兒?”

  劉云朵說:“紅公雞,綠尾巴,半截鉆到地底下。你猜是啥?”

  邵興旺回答:“胡蘿卜?!?p>  劉云朵再問問:“弟兄七八個,圍著柱子坐,只要一分開,衣服就扯破?!?p>  邵興旺想了想說:“大蒜,是大蒜?!?p>  劉云朵繼續(xù)問:“上邊毛,下邊毛,中間夾顆黑葡萄。”

  邵興旺想了想,說:“是眼睛,是眼睛?!?p>  ……

  猜完了曲兒,邵興旺躺在劉云朵的懷里笑得前仰后合。待笑聲結束,邵興旺問母親:“媽,今天講個啥故事?”

  劉云朵說:“講個老婆婆和狼的故事。”

  “快講?!鄙叟d旺催促。

  “講完了睡覺。”劉云朵說。

  “嗯!”

  劉云朵開始講:

  說是驪山上有一獨居老太婆。

  冬天,一只孤狼找不到吃的,就打起老太婆注意。老太婆發(fā)現(xiàn),這只孤獨的狼,在自家房前屋后轉悠了好幾天。

  一天晚上,這只孤狼跳進老太婆家院子,用爪子從屋外試圖打開門閂。聽到狼推門的聲音,老太婆下炕取了一根木棍頂在門里。

  孤狼無計可施,又趴窗戶上,試圖咬開木格窗。貼著窗花的紙已被狼頭頂破,狼用牙齒撕扯木隔窗,一截木條已被咬斷,狼把頭伸了進來。就在這時,老太婆拿起菜刀,朝狼頭砍去。狼“嗷——”的一聲,狼逃跑了。

  真是“鐵頭”,一刀下去,這只孤狼也只留了一條傷疤而已。后來村人說,在田間地頭,有時還能碰見那條臉上留疤的孤狼。

  “媽,你和我爸是怎么認識的?怎么結的婚?”小孩子永遠都好奇自己的父母是怎么認識的,自己是從哪兒來的。邵興旺自然對這些也充滿好奇。

  劉云朵說:“不是說好了,講完故事睡覺嗎?”

  邵興旺說:“我睡不著?!?p>  和那些民間故事相比,年幼的邵興旺對父親與母親的故事更感興趣。

  “媽,你快講,快講?!鄙叟d旺在母親懷里撒嬌賣萌。

  “不講了,說好的講完了睡覺?!眲⒃贫湔f。

  邵興旺脫掉棉襖后,仰面躺在炕上。

  他的眼睛盯著屋子的頂棚,突然發(fā)現(xiàn)有一股亮光,從西窗外投射進來。

  邵興旺感到好奇地問:“咦!怎么有亮光,還一閃一閃的?”

  這是月亮的光輝嗎?可今天是陰天,天上沒有月亮。再說,冬夜的月光一般透過窗子只能照射到窗臺,最遠到炕沿。邵興旺心想。

  這亮光在屋子的頂棚上。邵興旺感到奇怪,側著耳朵,仔細聽了聽,隱隱約約有人在說話。

  邵興旺說:“爸,是不是別的地方來電了?”

  “我看看?!?p>  邵振邦把燈繩拉了一下,發(fā)現(xiàn)家里還是沒電。

  于是,邵興旺和父母開始一起側耳傾聽:這聲音來自哪里?好像電影的聲音,這閃動的亮光是電影銀幕的光亮。真是奇怪,停電了怎么還有人放電影?

  父親邵振邦走出門,站在門外向西望去。

  果然,西邊村子沒有停電,一場露天電影正在放映。

  邵振邦把自己打探的準確消息匯報完畢,兒子邵興旺興奮起來,睡意全無。

  母親劉云朵顯然也想去看一場好久未看的電影。每次村里演電影,劉云朵不是忙著洗鍋刷碗,就是喂狗喂豬,或者打掃庭院,干雜活。

  等她收拾停當,電影也快結束了。

  今天停電,啥也干不成,去看場電影,劉云朵顯得比父子倆還渴望。

  邵興旺穿上了衣服,父親幫他戴好了棉帽子。

  一家三口,打著一支快沒電的灰黃的手電筒出發(fā)了。

  剛出家門,他們就遇到了鄰居老王一家。

  老王帶著他的兩個女兒和一個兒子。

  兩家人結伴而行。

  在村口,他們又遇到了村里的其他人。

  這些人是另外一個生產(chǎn)隊的,邵興旺都認識,但不熟悉。父親邵振邦母親劉云朵和老王他們一路有說有笑,邵興旺他們這些小孩插不上嘴,只能聽著。

  出了村子,走了一段大路。大路一點也不平坦。

  秋天下雨時,路面被人和車踩碾出深深的印痕。到了冬天,這條看起來寬敞的大路,被凍得干硬干硬的,坑坑洼洼非常難走。

  尤其是穿一雙破爛的布鞋,把人的腳硌得生疼。

  幸好,走了不長,領頭的人,就拐進了一條羊場小道。

  這是條近路。路的左邊是村子的墳園,右邊是各家各戶的麥田。

  邵興旺白天經(jīng)常從這條小路走,所以對這條路并不陌生,尤其是路邊墓碑上的邵王氏,鄭劉氏、趙陳氏之類的文字,讓她總摸不著頭腦。

  白天這里人跡罕至,尤其是玉米高過人頭之后,走在這里陰森可怕。

  但是今晚,邵興旺跟隨一隊大人走在這條路上,卻感到莫名其妙地興奮。

  電影已經(jīng)開場了,第一個影片演了多一半。

  人們?nèi)颊驹趶V場上,即便是帶著凳子的人也坐不住,天實在是太冷了。

  男人們大多把自己的雙手插進褲兜,婦女和兒童則把雙手插進袖筒。

  有人在跺腳,有人在哈氣。

  天氣是冷的,但人的內(nèi)心是熱的。

  邵興旺把手插進父親邵振邦的褲兜里,蹭著一點父親的溫暖。

  過了一會兒,他又跑到母親劉云朵那里,把手塞到母親的胳膊肘里蹭暖,還把自己冰冷的臉埋在母親的懷里,母親的胳膊肘一用力,夾得他瞬間岔了氣,舌頭都要吐出來了,只好又跑到父親那里。

  邵興旺又一次把手伸進父親邵振邦的褲兜里取暖,還從后背抱住父親,把頭從父親的胳膊與褲兜形成的小圓圈里伸進去,折騰了好一會兒,邵興旺發(fā)現(xiàn)父親始終不厭不煩。

  這時,母親劉云朵過來把他拉了一把,說:“過來。”

  邵興旺疑惑地看看母親,他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把自己的手插進了別人父親的口袋。

  這位邵興旺并不認識的父親,轉過頭來對他嘿嘿一笑說:“這淘氣,蠻可愛的?!?p>  邵興旺臉“騰”地紅了,有些囧。他這才發(fā)現(xiàn)父親正在他右側兩米開外的人堆里,專注地看著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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