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城十里外,有一處澗谷,樹繁草茂。澗谷深處,流出一澗溪,滋養(yǎng)了澗谷一片花草,甚是美麗。春暖之際,谷中花香四溢,怡人心脾。各種難得一見的奇異鳥獸也偶有吸引而來,堪稱奇景。不過,最為奇異的當(dāng)屬溪流,那溪床是一般無二的石頭,石面沖磨得十分潤滑,但多數(shù)石塊都穿了大小不一的孔穴,似是有人胡亂扎出的一般。溪水潺潺,所過之處,皆是天籟之音,如笛似簫,有時(shí)又幻似鐘磬之聲夾雜著琴瑟之樂,有時(shí)又似獸音。
可惜的是,每年這樣的奇觀僅有七日之?dāng)?shù),縱使這澗溪年頭至年尾流淌不止,也不再奏起那般悅耳音籟。正是有此奇觀,每當(dāng)花開正盛時(shí),澗谷之中人潮不絕。有心之人,在澗溪旁修建了一個(gè)涼亭,亭子旁一塊巨石上刻了三個(gè)大字“聆溪亭?!?p> 不過此刻,初春不久,只有三兩株早春花綻放,偶有人至,倒極適合安靜之人。亭內(nèi)有一女子身著淺綠裙裳,斜倚亭柱,三千青絲垂至腰間,纖纖玉指曲卷著鬢發(fā),肌膚如凝脂,秋水雙目止于面前的溪流,細(xì)眉微蹙,看去不過十八九歲,卻已生養(yǎng)得凹凸有致,媚態(tài)百生,當(dāng)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若是瞥上一眼,能將人的心魂勾了去。
突然一只玉手從其后伸至面前,手中一朵粉色花出現(xiàn)在綠衣女子眼眸中,只聽那玉手主人圓嗓脆音歡快道:“云師姐,這雙飛燕,我尋了半晌,送與你最合適不過了?!?p> 那綠衣女子回過神,接過雙飛燕,只見一十五六歲女子,一身淡淡粉衫,頭上發(fā)髻也是粉色的,笑靨如花,人雖略顯青澀,但一雙大眼忽閃忽閃地,右眼角一顆星形藍(lán)痣更添一分可愛,不難看出這女子日后也是個(gè)傾國之姿。綠衣女子微微一笑,更添加迷倒眾生之魅,她伸手揉撫說話之人腦袋道:“冰師妹這般的賢良淑德,日后誰若有幸娶得,定是修了三生之福?!?p> “師姐又取笑我,”粉衣女子光滑玉膚的臉頰微紅,嘟囔小嘴道,“他日大師兄回來,我定要告訴他師姐欺我之事。”
綠衣女子微微低眉,隨即目光掃過四周,冷下臉色,拉著粉衣女子道:“本以為今日這天龍淵花美怡人,不想烈日當(dāng)頭,花開未了,花開幾分又憔悴,壞了心情。冰師妹,我們也出來一日了,再不回去該讓師傅擔(dān)心了?!?p> 粉衣女子壞笑道:“花不曾憔悴,是云師姐思念憔悴罷。都怪大師兄,走了兩年一封信也不曾送來,以后絕不能輕易饒了他,我要...”
粉衣女子話未說完,突然聽到身后一個(gè)惹人厭惡的聲音響起:“哈哈,倪冰師妹說得對,云師妹可是劍門第一花,怎么越發(fā)憔悴了,既然在此偶遇,本少爺可以與兩位師妹把臂同游,遣去心中思念,可好?”
“陳鵬?把臂同游就免了吧,還不如繼續(xù)思念的好。相距三丈遠(yuǎn),我便可嗅到你身上令人心情糟糕的邪氣,反正我們也正好要走,陳大公子,我們先行告辭了。”倪冰(粉衣女子)略帶嘲諷道,只見一丈之外站著一男子,被喚作陳鵬的便是他,二十二三年紀(jì),身材高大,也算得幾分俊逸,一身白袍,手握紙扇,乍一看頗像儒雅之士,可眼口耳鼻鑲于一臉,又透出一絲陰險(xiǎn)狡詐。身后跟著四個(gè)壯漢,看著倒不像好人,目光聚于綠衣女子身上,眼珠幾欲凸出來,心血澎湃之下,滿腦爬滿了精蟲,一個(gè)微胖的漢子竟無意識(shí)流了一絲細(xì)長口水。
眼看二人將走,陳鵬急急說道:“冰師妹說笑了,你我同處劍城一隅,相互往來,以便日后共御外敵。不過是閑聊賞花,共遣乏味,師妹又何必拒人千里?”
陳鵬一番話語十分圓滑,說得倪冰一時(shí)無言一對,不過綠衣女子早已冷下臉,此刻對陳鵬話語恍如未聞,牽住倪冰便要離開。
“水碧云,好意相留你不受,那就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标慁i對這水碧云最是難以捉摸,無奈展開雙臂,擋住綠衣女子去路道。
“滾!”水碧云眼露殺意,語氣冷冷道,與之前同倪冰笑談時(shí)判若兩人。
“哼,既然如此,那便只有另使他法留下兩位美人作陪了。嘿嘿,這荒野人稀之地,發(fā)生一些意外也無人可知,”陳鵬往后退一步,冷笑道,“抓住她們,待會(huì)兒也有你們享受的?!?p> 聽到此話,倪冰向前跨過一步,伸手將水碧云擋在身后,左手握著長劍橫在胸前,不屑地輕笑道:“幾個(gè)流氓罷了,本姑娘不放在眼中?!?p> 那四個(gè)壯漢相視一笑,各自從腰間取下一個(gè)布袋,輕輕一抖,便有四團(tuán)東西落在倪冰跟前,或青或花,倪冰定睛一瞧,那東西直立起來,嚇得她幾個(gè)踉蹌,退于水碧云身后,抓其玉腕驚懼欲哭道:“云師姐,蛇,是蛇!陳鵬,你竟使這等下三濫,我爹若知道,定不會(huì)放過你。”
“聽說倪冰師妹喜愛蛇兒,特地在山間尋找了一番,看來師妹對這份禮著實(shí)滿意!”陳鵬此話一出口,其余四人忍不住仰天大笑,倪冰氣得直跺腳,小臉鼓圓,氣得不輕。
水碧云眼中殺意更濃,左手一揮,一柄長劍自其綠袖中飛出,右手握住劍柄,正要抽劍斬去,只見白光一閃,四條毒蛇都已被斬成兩截,片刻后一道高大黑影出現(xiàn)在其身前,眼光掃過倪冰,然后落在水碧云身上,停頓片刻后問道:“兩位師妹沒事吧?”
水碧云掃一眼來人,二十許年紀(jì),眉清目秀,比那陳鵬更瀟灑俊美幾分,她臉色稍緩,但語氣依然冷冷地道:“沒事!”
“二師兄,你方才哪里去了?陳鵬這無恥之徒趁你不在欺負(fù)我和云師姐呢,可不能輕易放過?!蹦弑姷絹砣撕笕玑屩刎?fù)地道。
“我道是誰,原來是劍門二弟子雷星池。呵呵,你若識(shí)趣,自己離開,我便不追究斬蛇之過?!标慁i道。
“陳鵬,我們也打過不少,你還是只會(huì)這幾句嗎?此次怕是又得斷幾根骨頭了?!崩仔浅夭恍嫉?。
“口出狂言,也不怕碎了你一口狗牙!”說著便對身前四人吩咐,“你們?nèi)プニ齻兌仔浅亟唤o我!”
說話之際,陳鵬取出一雙拳套戴在手上,拳套精鐵所制,套背生出幾根尖刺,十分駭人。陳鵬右臂運(yùn)足真氣,大喝一聲,
“碎石拳”
便對著雷星池?fù)]拳而去,一個(gè)拳影頗具碎石之勢凝聚而出,雷星池見勢冷笑一聲,手持寶劍,使的是一招“攬風(fēng)點(diǎn)云”,右腳踏地,飛身迎向拳影,劍尖與拳影相擊,雷星池手臂一抖,拳影即刻震散,身形不停,對著陳鵬直刺,陳鵬變?nèi)瓰檎?,欲以掌背格擋劍身避開一刺,不料雷星池凌空一轉(zhuǎn),直刺變?yōu)橐徽小帮L(fēng)舉搗?!?,直劈其左肩,陳鵬始料未及,雙手變爪,握住劍身,露出破綻,雷星池早有所料,隨即反身一腳踢其腹海,正中陳鵬腹部,飛出數(shù)丈,一口鮮血噴涌而出,陳鵬在地上掙扎一會(huì)兒,方能緩緩狼狽地爬將起來。
“陳鵬,你真是讓我失望,幾日不見,你的鐵霸拳又退步了?!笨粗鋽〉年慁i,雷星池嘲笑道。
另一處四人圍住二女,水碧云雙手藏于袖袍之中,目光隨著倪冰而動(dòng),倪冰一人迎戰(zhàn)四個(gè)壯漢,未曾落下風(fēng),反讓那四人吃了不少虧,如今看到陳鵬落敗,四人急退將陳鵬扶起,不過還是免不了一頓“蠢貨廢物”的慘訓(xùn)。
陳鵬緩過氣,滿腔憤怒,漲紅了臉面與脖子,心念雷星池功夫又長進(jìn)了,不是對手,先逃為妙,便扔下一句“此仇我不會(huì)就此作罷,定要?jiǎng)﹂T覆滅以泄恨”,便憤憤逃去。
“自己都成落水狗,還敢大言不慚,誰滅誰還不知道呢。”倪冰樂滋滋道,“二師兄這次兩招降敵,想必近來功夫又精進(jìn)了不少吧,唉,恐怕只有大師兄能比一二了。”
“師妹冰雪聰敏,年紀(jì)尚小罷了,他日成就恐怕我都要望塵莫及?!?p> “油嘴滑舌,難怪娘說過男人話語不可盡信,”倪冰嘟嘴,轉(zhuǎn)向水碧云道,“云師姐,你說可對?”
“時(shí)候不早,該回劍門了,免得再生事端。”水碧云瞥一眼倪冰說道,顯然不想理會(huì)他們的談話。
水碧云自陳鵬出現(xiàn)后一直冷淡著玉臉,并未因退敵而有所變化,兩人對話也恍若未聞,徑直向澗谷外走去。卻因而更顯一分冷艷靜美,猶如柔動(dòng)的冰塑美人,令人可望而不可即。
倪冰聳聳肩,長嘆一口氣,跟隨水碧云腳步走出天龍淵,心中無奈道:“真是個(gè)怪異師姐,除了我和大師兄外,對誰都是面若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