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兩只酒碗,秦未名心中豁然一亮,這碗上灰塵不多,分明是剛用過不久,若是鐘離仲康回來,或是來禿子來過,他們要喝酒也只會取用一只酒碗,為何桌上會有兩只?
并且從桌上地下的酒壇位置,也一眼看得出當時的情形,分明就是兩個人在對飲。
鐘離仲康生性古怪,平日里除了偶爾與來禿子喝酒以外,大多時候都是獨自買醉,從未見過他和其他什么人一起喝酒。
至于來禿子,若無鐘離仲康同意,他肯定是不會帶人到恩師家中飲酒。
由此可見,在屋中對飲的十有八九就是他們師徒。
既然是師徒見過了面,那來禿子憂慮為難的事情,多半就是和鐘離仲康有關。
想到此處,秦未名也就一下明白了來禿子隱瞞不說的苦衷,一來極有可能來禿子隱瞞的事情關系到鐘離仲康的隱私,身為徒弟未得師父允許,自然是不能隨便透露。
再者,如果合鐘離仲康與來禿子二人之力,辦起來都困難的事情,旁人縱是有心只怕也是力不能及,至少秦未名基本上是幫不上忙了。
要知道論修為,鐘離仲康比秦未名強的不是一點半點,論財力人脈,誰又能和中州第一家族的少主相比?這兩個人尚且力不能及,別人知道了也只能是平添煩惱,無濟于事。
為了證明自己的推斷,秦未名也不等青靈他們回來,直接出門,穿街過巷,來到了來醫(yī)總館。
總館的人都知道秦未名是自家少主的好友,一個個笑臉相迎,不敢怠慢。
秦未名也不繞圈子,直接打聽來禿子最近有沒有回來。
果不其然,伙計家仆都眾口一詞,皆說來禿子一直工地上忙著,已經(jīng)好久沒有回過總館了。
這下更印證了秦未名的猜測,秦未名當即又趕往工地,臨行前還特意去看望了龍東齊。
盡管龍東齊還在昏迷之中,不過從照顧他的醫(yī)師口中得知,他現(xiàn)在的情形已經(jīng)大有起色,身體也正在逐漸好轉,甚至可以勉強喂進一些粥食,叫他偶爾也有了反應,只是神志尚未完全清醒。
聽到此處,秦未名心中稍安,也就不再過多耽擱,離開了來醫(yī)總館,匆匆趕到了工地。
找到了來禿子呆著的工棚,直接推門而入,只見來禿子此時正坐在桌邊,一臉愁容。
“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秦未名開口說道。
來禿子一聽,臉色頓時一變,驚訝地看著秦未名,問道:“你知道什么了?”
秦未名“嘿嘿”一笑,得意洋洋地說道:“你是不是見過你師父了?”
“你怎么知道的?”來禿子又是一驚,脫口問道。
“這個你不用管,總之我是知道了。”秦未名笑著說道。
“我……我不是故意要瞞你,只是……”來禿子吞吞吐吐,似是有什么難言之隱。
秦未名一拍來禿子的肩頭,說道:“不用說,我明白,我要是你,我也不能說?!?p> 來禿子為難地看向秦未名,欲言又止。
“今天我來不是向你打聽事情原委的,我其實是來辭行的?!鼻匚疵妬矶d子沒有說話,又繼續(xù)說道。
“辭行?”來禿子一愣,隨即問道。
“嗯!我要去一個隱秘的地方繼續(xù)修煉了,可能要幾個月,也可能要幾年,都不好說?!鼻匚疵鸬?,他指的修煉自然在老珙桐處還未完成的訓練。
當然,由于這事關老珙桐和金龍的隱秘,所以秦未名并沒有提及具體細節(jié)。
“對了!這個乾坤袋是你師父借給我的,本來一直想還給他,可最近發(fā)生的事情實在太多,就給忙活忘了,麻煩你再見到他時候,幫我轉交?!鼻匚疵呎f邊從懷中掏出了乾坤袋遞給了來禿子。
來禿子又是一愣,問道:“這么說,你沒見過師父???”
“對啊,我猜出來的,哈哈……”秦未名笑著答道。
來禿子看著秦未名,突然一笑,說道:“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你們見過面了呢,這乾坤袋既然是師父借給你的,你最好還是當面還給他為好?!?p> 秦未名想了想,說道:“也對,按著你師父那脾氣,你要真帶給他,沒準還弄巧成拙了,要是因為這事,再把你剃個光頭啥的,那可是劃不來。算了!反正也用了這么久,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了,回頭我自己還他就是了?!?p> 來禿子聽了,尷尬地一笑,然后說道:“你這要去多久?”
秦未名又拍了一下來禿子的肩頭,說道:“剛才不是說了嗎?短的話幾個月,長的話可能要幾年,沒準!不過你放心,只要你有需要,我一定來幫忙,別忘了你的那塊引路晶石還在我兒呢!”
“你都不問我是什么事嗎?”來禿子看著秦未名遲疑了一下問道。
“我相信你,當然就不用問了,再者你要是能說自然會告訴我的,要是不能說,我問了也白搭!”秦未名說道。
“相信?”來禿子喃喃地重復道。
“嗯!你們師徒要干的事情一定錯不了,我肯定全力支持你們,行了不跟你啰嗦了,我還得回去,何大力他們看不見我該著急了。哦……何大力是我昨天從工地上借走的苦工,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我徒弟了,就不還給你啦,嘿嘿……”秦未名邊說邊起身往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回過頭說道,“龍老師就拜托你了!”
“嗯!這個你放心,我一定照顧好他?!眮矶d子點頭答應。
秦未名一笑,轉身出門,就在跨出門口的那一瞬間,小聲說了一句:“你也要照顧好自己?!比缓箢^也不回地走了。
來禿子愣在屋里,看著秦未名遠去的背影,嘴里不停重復著“相信”二字。
等到秦未名回到鐘離仲康的宅院時,青靈和何大力已經(jīng)回來。
一身新衣的何大力,正美滋滋地在廚房忙活。
青靈看了一眼秦未名,淡淡地問道:“處理完了?”
秦未名吃驚地看著眼前這個由青玉化成少女,他沒想到她竟然能如此地善解人意,心中頓時生出一股說不出的滋味,有心想要說點什么,可卻搞不清自己要到底想說什么,最終也沒有開口,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青靈微微一笑,并不追問,或許這就是她與在秦未名之間的默契。
次日一早,青靈喚出青石,載著秦未名和何大力往東平淵飛去。
臨出城之前,青靈特意在來家的工地上轉了一圈。
秦未名沒有阻攔,也有沒有多說什么,其實在他心中并不是不擔心來禿子,他也很好奇來禿子所隱瞞的事情。
可他知道無論自己怎么關心,都沒法替代來禿子來承受,正如他沒有把“十界眾”的事情告訴來禿子一樣,因為他也沒辦法代替自己。
有些事,注定要他自己去承擔,別人是幫不了忙的。
這也是他為什么有點兒戲地去找來禿子辭行,既然現(xiàn)在沒辦法幫上忙,倒不如抓緊提升自己,那樣將來也許就能幫上忙了。
同時也讓來禿子少分點心,自己的離開,應該可以使他更加專心。
能做出這樣的決定,或許真如秦未名所說,是出于他對來禿子和鐘離仲康的信任。
他相信他們的能力,也相信他們同樣會信任自己,只要有需要,來禿子一定會來找自己。
就這樣,秦未名帶著青靈、何大力還有小青鸞椋翱,開始了在老珙桐那里的潛心修煉。
而來禿子也果然從壓抑中走了出來,重新振作了起來,修行學院被他辦的風生水起,分院也一家家地在中州開了起來,它們有著統(tǒng)一的名字——“來修書院”,為了便于區(qū)分,除了京城的總院,其他的后面都會綴以某某分院。
當然,來禿子也真的兌現(xiàn)當初的承諾,每年都為窮苦子弟提供相當數(shù)量的免費培養(yǎng)名額。
一轉眼六年過去了,中州的這一方大陸,看似平靜之中,卻其實已經(jīng)暗流涌動。
在這六年的時間里,中州大陸上出現(xiàn)了一個神秘的組織——眾生會。
它一邊宣揚萬物皆有靈性,不應有貴賤之別,不應尊卑的理念,用以吸引信徒。一邊暗中招納修行之士,不斷地積蓄力量……
六年的時間,在凡界雖說不短,可在天脈卻只不過是數(shù)日之期。
自明華重登九天,便引來無數(shù)傾慕之人,加之帝昊又要親自為她舉辦“擇親大會”。
一時間更是九天震蕩,三界紛亂,可把一個好端端神君明華煩得無可奈何,終日里不是閉門謝客,就是在三界峰上躲清閑。
這一日,明華正在三界峰上飲酒,忽然仙使來喚,說帝昊召見。
明華不敢怠慢,急忙收了美酒佳釀,隨著仙使同去復命。
行禮過后,帝昊講明了用意,卻原來是天脈之中的一位上神將過壽誕,有心讓明華前去代為恭賀。
這位神君,可是大有來頭,乃是前任天脈之主帝夷胞妹,本也是居住在九重天上,可偏偏不喜吵鬧,于是自請去守“靈淵天梯”。
上古時期,本有三處天梯可通凡界,為得造化者登臨天脈之用,后因戰(zhàn)火損毀兩處,僅遺下“靈淵天梯”一處。
天梯初設之時,九天之上尚未設天雷劫陣,故也無人可渡劫飛升。
那個時候奪天地造化,修為大成者,唯有靠登天梯,才能褪去凡胎,洗練金身,得上九天。
三處天梯分別為人裔、獸宗和精怪登天所用,相互之間不可混用。
這“靈淵天梯”便是獸宗專用,凡界靈獸修得大成,想要飛升天脈,便要借助天梯之力,滌蕩凡心,重鑄靈體,最終傲然九天之上。
人裔因為后來設了天雷劫陣,所以盡管所用的天梯被毀,依然還可以通過不斷提升修為,觸發(fā)劫陣,而后渡劫飛升,登臨天脈。
至于精怪則由于天梯損毀,又沒有相應的法陣,從此再也無法飛升天脈。
按理說天脈的構成應該是以人裔和獸宗為主,可惜不巧的是這“靈淵天梯”所連的凡界正在中州境內,而當年萬年浩劫之后,地裂八方,獸宗的絕大部分族裔已經(jīng)遷往別處境界,中州大陸上遺留的靈獸少之又少。
時至今日,雖然靈獸漸多,可靈力卻又漸微,根本無法達到可以登天梯的修為,因此上現(xiàn)在的天脈幾乎是以清一色的人裔為主。
早年登天的獸宗、精怪又大多不愿與人裔為伍,于是各尋隱秘洞府,休生養(yǎng)性去了。
因此上“靈淵天梯”其實已經(jīng)是接近荒廢的地步。
至于為何要明華前往,其實也是帝昊的一番好意,因為那位上神地位尊貴,所以但凡想要求見她的,都需要從凡界登梯而上。
雖然明華已然飛升,不受天梯種族所限,可徒步登梯依然可以助提升她的修為功法。
若是討得那位上神歡心,得賜什么功法、寶物更是機緣非凡。
如此好事,帝昊自然會挑選親近之人前往。
由于之前曾經(jīng)把明華貶下凡界歷劫,帝昊擔心明華的父母心存芥蒂,于是便想賣一個人情給她。
明華并未多想,欣然領命。
不過時,賀壽的禮品,徐徐運來,明華對照禮單一一驗過,確認無誤,便拿出自家那能裝萬物的寶貝乾坤珠,將各式禮品一股腦地裝了進去。
帝昊反復叮囑,一定按時送到,切莫誤了時辰,又將上神的名諱告知,乃是上青下藜。
此時,早有神使從“三界司”簽來了天凡路引,交在了明華手上。
明華辭別了帝昊,按照路引上的方位,喚出玉扇,朝著中州方向,下凡而去。